想到(二十一)
夜入天河,起野山泽,星象万现,紫薇初露。
水草摇曳,晃开涟漪,水面晚泊,一叶扁舟。
皓月当空,披星随行,偶潜水中,幻影无分。
蝴蝶知梦,倚枕而眠,木轮鸣曲,夜静无垠。
偶然听得细语,却是清宁掀开了车帘,仰观繁星无数,唯有紫微星映入她的眼眸。
“小姐,前面东山郡到了,今晚可要进去?”
停车驻马,清风得月,眼观万家渔火。东山郡,当属繁华之地。
“就在这里歇脚吧,这里远近城池,四处平旷,风景也好。我看看今夜星象…”
管初系了马绳,去寻找些木柴点燃篝火。
临笔可曰:
识火河畔泥云处,客约晚景羡鱼人。长杆知劲轻触水,独钓两岸坐微垠。
“小姐,这易玄子乃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如今安在乎?”
“其气广远,繁郁万千,则和健康,你说在否?”
人之交涉,多望其气,贵重奢贫,自感于外,亲近疏离,亦能感之。
而修者逐年积气,气厚沉重,多给人庄重严肃,高深莫测之感。若气轻离,那么这人多不善交之。
人之气,属相多,感之于内,映照于表。曰乎玄妙门,不过私性多。
“是我冒失礼数了…”
“这不怪你。世上珍惜长寿之人,虽为稀见,但非没有,古籍有记:彭祖之人,贵生八百岁…不过后人命羡其长寿,于他死后食其生肉…哎…人间如此!”
“小姐可与他一样?”
“非也,他们皆是顺天寿长(zhang),而我是逆天长生,虽同是久命之道,但归终不同因果。”
管初取下杆头鱼尾,清理好后,穿上木棍炙烤在火堆旁,然后再去垂渔。
“他那里可有小姐所求答案?”
“没有。”
“那…”
“我此次前往,是为了替公子了却之前因果。”
静匿的河面浮出鱼尾,打翻了几朵水花, 细纹邀浪,远去边岸,水中明月星辰,一时尽碎。
“蝴蝶,起来吃点东西。”
蝴蝶睡得正酣,呼声小酌,偶感推揉,醒了朦胧睡眼,只是人醒而梦未醒。下了车栏,脚着泥云,微风洗面,才觉得清醒。
她眼中自有星宿无数,可呼吸觉察鱼味,便唤醒了肚中饿蛊,敲击出迟钝的鼓声。
“嘿嘿…”
她也不急吃鱼,先是去河边搬来三块河石当作椅位,又从车里面取出易食的糕点,然后才端正坐好享受烤鱼。
“小姐,你先吃。”
“你吃吧,你肚子刚刚就在抗议了,还不快些喂饱它。”
“哦…那我吃了…”
鲜美的鱼肉味道绝美,蝴蝶吃它,就和狸猫啃食一样,两手握着两端,数尽鱼骨。
之后她们依偎河畔,清宁教她识别天上星斗。从斗、牛到鬼、井。
而后蝴蝶问她:
“那颗最亮的红紫色星星是什么,以前都没有见过…”
“那就是紫微星。”
“紫微星?可那里不是北极星的位置吗?”
蝴蝶还记得,之前清宁给她讲过的。
清宁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给她说道:
“这个原因,我也不知道。说不定,那里有两颗星星呢?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交替出现在你的头顶。”
“小姐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蝴蝶瞪大了眼睛,像是好奇宝宝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要真有那样全知全解,那除非是真正的神仙。”
“可是…小姐不就是神仙吗?”
“你都听谁说的?我可不是神仙。”
蝴蝶小心的回过头,看管初正在吃东西,她才悄悄靠近清宁耳畔:
“是管叔,他说对待小姐,要和对待天上的神仙一样。他还说小姐上神仙下凡来游玩天下…”
蝴蝶字字稚嫩,却听得清宁眉头一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不要听管初胡说…”
“哦。”
蝴蝶委屈地抱着自己的额头,躲在清宁的衣袖之下。
管初在悠闲抱着鱼吃,突然觉察背后一凉,像是被猎物盯上了一样,但他不敢回头,这是清宁所散发出了气息。
清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拉着蝴蝶回到车里面,她让蝴蝶自己睡去,而自己还要思考很多…
夜晚欲垂幕,唤醒天渐明。
篝火余残尽,近城钟更鸣。
东山郡中人景闹市,天还未至明,便有商贩摆摊相位。且说那些挑担的脚夫,扛一块六尺的担竹,两端悬挂竹篓自承重物,然后弯着腰往市场中去了。
“管初,把这信送到【圣贤书庄】,交到(雲轩凌)的手上。我们登门拜访,自是要先告知通达,比较他若不见,我也不便打扰。”
“雲轩凌?他是?”
“他的名轩凌,字仲。时间较远,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而碍于公子和易玄子交好,我们也不好把手伸进这书庄之中,所以这书庄里面的消息我也所知甚少。所以,此次前往,就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这话,清宁拉着蝴蝶的手与管初分道而行。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管初说道:
“你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就不用回来了。”
管初听完当即愣在原地,等人都走远了才把手中的信放进胸口。
“小姐,你刚刚好凶。管叔又没做错什么…”
蝴蝶左右探着脑袋,手却紧紧的握着清宁的手,她总是对街上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但她也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清宁太远。
“凶吗?”
清宁低下身去,眯着眼睛,只是这样带着一点笑容去看着蝴蝶。
蝴蝶也不敢和她对视,自己把头歪到旁边去,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哎呀,我什么都没有说,一定是小姐听错了。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
“这还差不多,走,我给你买衣服去。赶了那么远的路,你身上都臭烘烘的。”
“蝴蝶才不臭…小姐才…”
蝴蝶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后面的句子从嘴里冒出来。她这样的年纪,说话总是那样随性天真,可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学着克制自己的言行。
清宁又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在故意逗她一样。
“…我说…我比小姐臭…不对…小姐是香的…”
清宁自然不与她计较这些,她这点小心思想必又是从管初那里学来的。
正巧前面不远,衣店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