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
入夜!斗笠一人,无风无影,迟慢的呼吸,平稳而有力。窈窕只身,进了那乱林。
这里早已隐藏着数人,伺机而动,来者不善!待那人踏入重围,便一齐显露身形,提刃见白,月色逐云。
为首那人蒙面,立刀于前,对那人道:
“清宁姑娘,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那人被点破身份,也不再隐藏,取了斗笠面纱,露出她原本面貌。
夜衣束身显窈窕,垂发三千尽思腰。
妩媚柔娇自倾天,无情无怨是冷颜。
“听闻声音,想必你是迟瑜谷,迟将军吧?怎么?堂堂一将军,竟也落了山脚,干起这拼杀抢劫的勾当?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
“咳咳——”
被当面拆穿,迟瑜谷也不做掩饰,扯了面巾,正义言辞:
“姑娘说笑了,我们见面无多,你居然也能只凭声音认出我来?实属羞愧难当…只是圣命在上,你就不要为难于我,还是把东西快些交出来的好。到时陛下念及旧情,定会饶了姑娘罪责。”
“哈哈——迟将军说我在说笑,却不知自己才是讲了一个笑话。你可知苏洵要追拿我,是要作何?”
“大胆…”
这时迟瑜谷旁边突然窜出一人,生硬地断了清宁话语,怒斥道:
“大胆贱民!竟敢直呼陛下名号,还请将军准在下斩了她去。”
迟瑜谷还未言语,这人便拔剑而来,剑刃相向,携白洁光影,直取清宁面门。
清宁微整身形,向后撤步,只是侧身见他,而后巧挽剑花,以剑鞘阻了他的剑路。
“迟将军深得苏洵信任,可现在看来他却是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再者攻势袭杀而来,不给清宁说话间隙,啸杀意气裹风更近,在剑鞘身上斩掠无痕。
“也是,毕竟事关长生,他又怎么会与他人相说…”
“妖女,勿要迷惑于人!”
话音未止,攻杀又至,平调一人,还不足以将她拿下,只是迟瑜谷又怎么可能无判定之事?
长生之道,世人所求,可千百年间又有何人可曾听闻?而帝王在命,事关前程,抉择之意,何有疑定?顷刻之间已有断定。
“姑娘言语,不过是想挑拨离间,若有长生之言,何足可信?”
“公子在乎?”
只言片语,短短四字,便让他怫然作怒。
迟瑜谷与她口中公子,乃是见逆的关系。早年间,他受益于人,可惜手脚污浊,被逐出客门,失了颜面。从此见之如仇,至死为修。
此刻他却不做言语,将手藏于背后,比了个手信,只是月色见晚,他做了什么也不可知。
清宁闲于躲闪,可也时刻注视左右,她所面之人,并不磊落光明。
又见那人倾杀过来,她就握了鞘身,往边旁撤步,再以迅雷之势,回转身形,一鞘打在人的颈脖,将其击晕了去。
“将军还请回去,告诉苏洵那奸邪小人,公子如此信他,他却利用公子直至尸骨,何足人道?何足帝王?言尽于此,汝命留存,自可选择。”
清宁执剑还系腰间,林中突有暗镖隐射而来,清宁闻见风声轨迹,速修身形,方才躲过,却也是削落了几根头发。
至此,清宁欲拔剑势。
“清宁姑娘,皇…”
迟瑜谷见之势严,亦是缓了口脚,毕竟自己得到的命令是生擒她去,却又不能损伤,只怪帝心难测,偏好于人。
自己若是伤了她,回去复命恐也是性命难留。
思索之时,空气突然凛冽,脚下土壤渐若凌霜,温度升降不定。归自源头,乃从清宁掌中起始,以剑弥散开来。
四周执剑的人,皆感严寒,身心具冷,脚肢僵禁不能行动。
清宁是动了杀意!
迟瑜谷见势不妙,立即下令后撤,只是身形靠近清宁的人,皆似成了冰雕,被杀意相锁,毫秒而亡。
之后清宁脱困,不愿多做停留,若是等他们援军赶到,合围而来,恐是插翅也难逃,于是她继续行逃不止。
若非如此,她又怎惧迟瑜谷等?
忽感深邃空明而斥至有外,来者之意不明,清宁未敢有停留。穿行荒林,驳杂隐木,挑枝折横,钩掉了清宁不少衣缕。
尽管她竭力穿行,但是也不敌暗中之人,终在断崖前被人追上。
这人好似乘风而来,于林端显露身形,轻降于地,仙衣飘飘,却不染尘土。
“清宁姑娘,我无意叨扰,只是公子有令,让我在此接应与你。”
“哦?”
见这人仙姿仙容,又有一白吊胡子,悬系在下巴,他还时不时以手相抚,俨然一副高人姿态。
“不知先生口中公子,可是另有他意?”
清宁悬靠绝崖,紧握了手中之剑,若在往后一步,定然生死无痕。
“姑娘不必紧张,我是阚台山洲寻老人,并无恶意。只是曾经途路此地,受人恩惠,故此来之。”
这个洲寻老人,捏了一把胡子,如此说道:
“姑娘可知,修行之界上天约定道律,其中因果自有应律?我当年青壮之时误入迷道,多亏了公子相解,点化与我,我才更有深造。如今这“果”,当是应在了姑娘身上。”
老人祥和,也无善恶意,清宁见之对答:
“晚辈幸见洲寻老人。我不过一介凡人,并无修行之道,更不知你口中因果,还望前辈见谅。”
洲寻老人闻此,再抚须,亲捻了口诀,指尖不断碰撞,眉头却是逐渐紧皱,思索半余,再唤了清宁名字。
“姑娘可是叫清宁?”
“晚辈清宁。”
“可是清水的清?宁静的宁?”
“是。”
“哦,缘是如此。”
洲寻老人抚须捻眉,正了身形,才以仙者之姿,又拿出了当年公子所赠之物以证身份,再才相问清宁:
“你可愿随我自去,无误凡尘?”
“清宁意愿。”
确认无误是公子贴身之物后,清宁亦不作犹豫。
执步于前,见拜于他。
却说月色显白,无云似影,待迟瑜谷追至悬崖绝狱,终不见一人,四处合围,也不知那人去了何处。待到清晨白日,寻到悬崖下处,也不见尸骨。
那夜诡秘,竟成了多人噩梦,他们亲眼见得,自身诡异凝霜…同僚至死无声,而天亮之后又生人未见,皇上让他们抓捕的究竟是谁?
一切成谜,而又不敢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