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意外
梁歆有点无措：“我…我是不是多嘴了？”
许子安浅淡地一笑：“没有，只是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你没必要因为这个浪费时间。”
梁歆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看得许子安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其实…我第一次听到你的事情的时候，也觉得你身世可怜。”梁歆轻声道。
许子安握笔的手紧了紧，谁也不是天生就对流言蜚语免疫，小时候他被村里的孩子骂着野种追着拿石头扔，他也哭得稀里哗啦地跑回家找外公，却被他外公一巴掌扇倒，他外公当时说的那句话他直到现在还记得。
他说：“有人疼的小孩才配哭，像你这种没人要的越哭越招人烦！”
哦，原来他是没人要的小孩啊。
许子安在五岁那年就明白了，哭，也要讲配不配。而他，就是那个连哭都不配的人。
此后，他再不曾真心哭过，他知道自己长得可爱，虽然穿得都是带补丁的旧衣服，但从来把自己洗得干净整洁，哭也不像一般孩子眼泪鼻涕满脸都是，而是小声啜泣，这时候就会有村里好心的大娘婶子，摸着他的脑袋递给他一小块土豆或者粗粮饼子，嘴里感叹句“这孩子真可怜”。
许子安听惯了“可怜”这两个字，但此刻从梁歆嘴里听到她可怜自己，他莫名地感觉不舒服，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许子安嘴角自嘲地挑了挑，低头手指捻起书页，就听见梁歆接着道：“但是自从上次在河边，听你讲了家里的事，我就发现，你很强大，强大到能够和命运对抗，我哪有资格去可怜你？”
捻书的手一用力，书页在手指间皱起，许子安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没资格可怜我”
梁歆理所当然地一点头：“温室里的花朵哪有资格可怜悬崖边的树？”
许子安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卸去了所有伪装，就像一块坚冰，冷声道：“悬崖边的树？我怎么配？我也就是树下的野草罢了。”
梁歆收起了笑，认真起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没听过吗，花有花的芳香，树有树的挺拔，野草也有野草的顽强，野草不比任何其他的什么差。”
许子安愣住了，他冷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心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很久以来，对别人说的话他要么不加理会，要么想办法应对，但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心像被提了起来。
原来，他不是连哭都不配的许子安吗？他不比任何人差吗？
梁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鸡汤在别人心里引起的惊涛骇浪，她苦命的不是上课就是抽空背书，还要受到陈慧间歇性的骚扰。
倒数第二节课的课间，梁歆正嘴里默背政治，陈慧就又回过头来，鬼鬼祟祟地问：“别再找理由糊弄我啊梁歆，快老实交代你和许家兴的事。”
梁歆一天间使用了俩人路上偶遇，她捡了许家兴的东西还给他，她路上请教问题等各种理由解释他俩为啥走在一块，全都没好使。
梁歆实在没招了，老实交代道：“哎呀，其实就是我进局子了，他给我捞出来，所以我俩就一块走了。”
陈慧眼睛一瞪：“梁歆，咱俩还是不是姐妹了，我可啥事都跟你说，你再骗我我生气了！”
梁歆深呼一口气，绝望了，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她往桌子前靠了靠，跟陈慧招了招手示意她离近点，陈慧凑上来，梁歆小声道：“其实，是我在尾随许家兴，让他发现了，我俩一块走是他在骂我。”
陈慧一下坐直了身体，一手捂住嘴巴，一惊一乍道：“你可别犯糊涂啊梁歆，女流氓虽然少见，但是流氓罪一样定罪啊！”
梁歆：“”
所以，她说她耍流氓一下就信了是吗？
梁歆翻个白眼，不搭理苦口婆心地劝她别因为沉迷美色误入歧途的陈慧，又低头开始背书。
刚背了没两句，梁歆就又被打断了，坐在班级门口的短发男生扯着嗓子喊了句：“梁歆，许家兴找你！”见梁歆抬头还跟她挤眉弄眼。
这话一出，刚还吵吵嚷嚷的教室诡异的安静了，一双双眼睛唰唰唰地看向梁歆。
梁歆要疯了，今天是怎么回事，许家兴竟然跑来找她，还有那个喊话的同学，怎么别人都是喊某某有人找，到她这就指名道姓的，生怕她社死的还不够彻底是吗？
梁歆心里默念“我脸皮厚，我无敌”，英勇就义般在全班的注视下往门口走。
留下刚还喋喋不休的陈慧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学校这么多女生喜欢许家兴他都爱搭不理的，原来他喜欢女流氓？？
许家兴靠在教室外面的楼梯栏杆上，左手拿着那条藏蓝色的围巾，右手插在口袋里，走廊上来往的人都看他两眼。
他又把右手拿出来，两手拿着围巾，皱眉思索了一瞬，又把右手插回了兜里。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像是长草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许家兴早上出门时只思考了一秒，就决定拿上梁歆的这条围巾，梁歆没有借口都要三番两次和他偶遇，这下有了现成的理由，肯定会来找他要围巾，他要是不拿去学校那不是给她创造再来骚扰自己的机会吗？
许家兴这一天的课间都尽量在教室待着，期间拒绝了叫他去打球的，去小卖部买汽水的，就连班主任找他去办公室帮忙拿卷子他都是快去快回，回来还不忘问同桌杨浩有没有人找过他。
但是见了鬼了，梁歆竟然没来！
一直到倒数第二节课的课间，再一节就该放学了，杨浩实在看不下去了，拧眉道：“大哥，你这是在等谁呢？你再往门口看都要把门看穿了。”
许家兴把笔“啪”地拍在桌子上：“你说有些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你跟人约好了来找你？谁啊，连你都敢爽约。”杨浩好奇问。
许家兴一摇头：“没约。”
杨浩无语：“大哥，没约好你怎么知道人要来找你？”
许家兴眼珠转了下，努努嘴小声嘀咕道：“我就是知道。”
杨浩翻个白眼，推他肩膀：“管他为啥没来，你现在就去找他，再磨叽放学了。”
许家兴心念一动，梁歆不会是想把这个围巾留给自己吧，那他要是留下不就更牵扯不清了，她再误会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许家兴干脆从包里掏出围巾，大步流星地出了教室。
梁歆一出教室门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的许家兴，心里吐糟：就知道耍帅，小心再掉下去，人脸摔成猪脸看他还怎么耍帅。
梁歆两步走到他近前，刚想开口，许家兴已经举起拿着围巾的左手，微微扬起下巴道：“还你。”
梁歆接过围巾，一拍脑门：“我都给忘了，亏你给我送来了，昨天晚上我妈妈还问我围巾放哪了来着。”
许家兴嘴角微弯，忘了？他才不信，怕是小算盘落空了在给自己找面子，倒是演得挺像。
“其实你让许子安给我捎来就行，省得麻烦你跑了。”梁歆又客气了一句。
许家兴弯起的嘴角垮了下来，皱眉问：“你和他很熟？”
梁歆看走廊上路过的人都回头瞅他俩，不想跟他多聊了，扬扬手里的围巾：“总之，谢谢你了。”
梁歆说完就想转身回教室，许家兴脱口而出：“等下！”
梁歆脚步一顿，疑惑地看他。
许家兴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梁歆，但他老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自己来找她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竟然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打发他走？
梁歆见他不说话而周围人还在看他们，忍着着急耐心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梁歆虽然没表现出着急来，但许家兴却敏锐地感觉到她隐隐的不耐烦，不想跟自己多说。他今天一直莫名浮躁的心一沉，像是被雨打了一样，又冷又潮。
他冷了脸，没答梁歆的话，直接转身往楼梯口去，没了来时的心浮气躁，许家兴此时憋了一肚子气，低着头快步下着楼梯，心里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找梁歆，还说什么喜欢自己，她的喜欢怕也跟她这个人一样不靠谱！
梁歆见许家兴突然就黑脸转身走了，一脸懵逼地看他大步流星地到了楼梯口，也不扶着扶手，手插在兜里就低头快步地下着楼梯。
梁歆往前两步，从栏杆后面张望了下，二楼那一个男生捧着一摞比他脸还高的作业，颤颤巍巍地偏着头正要上楼，梁歆见许家兴低头没看路，好心喊了句：“许家兴，你慢点！”
许家兴正下楼，听见梁歆喊他，心里哼了一声，是后悔这么对他了是吧，想来跟他道歉是吧。
晚了！他就不会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她想跟他说话他也不会理她！
许家兴干脆又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似地往楼下下。
梁歆刚喊完，就见许家兴不但没慢点，反而更快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眼见着他跟那个捧着高高一摞作业的男生砰地撞在了一起。
一摞作业本摔地满地都是，那个男生刚上了一节台阶，直接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墩，许家兴却是脚一扭，往下滑了几节台阶，直接倒在了作业本上。
梁歆目瞪口呆，一边慌忙往下跑，心里狂跳：这什么情况，自己不会是预言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