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当堂解题
下午的上课铃响了，王主任又阴阳怪气了一会让梁父管教好梁歆，见他的话没人搭理，自己也没意思就让他们走了。
梁父走前还不忘瞪了梁歆一眼。
梁歆回教室时下午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好巧不巧就是当初让梁歆当众丢人的数学老师刘老师的课。
“当、当”
梁歆敲了两下门后在门口站定，刘老师写板书的间隙里顿了下，眼皮子夹她一眼，没好气地扬了下头示意她进屋。
梁歆面无表情地回座位坐下，她一坐下，就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中午食堂那一闹显然让她和许家兴的八卦又掀起了一个高潮。
刘老师讲课喜欢在课堂上当堂板书题目，让大家思考一会她再讲题。梁歆平时虽然觉得这种形式效率不高但也入乡随俗，按照老师的节奏一板一眼地走，有时候她题做得快还会发会儿呆等等别人，会做的题也会再听一遍就当巩固知识了。
但今天梁歆却受不了这慢吞吞的节奏了，她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刚刚办公室里发生的事却让她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自打她穿越以来，面对的偏见、轻视、讽刺还少吗，虽然她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谁骂了她惹了她她必然会当即怼回去，但那些声音还是像是苍蝇一样在她耳边飞。
她受够了一次次地解释和澄清，真正能让人彻底闭嘴的只有绝对的实力，她要把事实塞到他们嘴里，让他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太慢了，快点，再快点！梁歆心里堵得她不想再浪费一秒，她要迅速地变强。
梁歆拿出来陆志远的那本练习册，做完刘老师板书的题目她就接着做练习册上的题，今天老师主要出的都是数列相关的题，这个模块梁歆看五三时早就看过了，从知识点到类型题全都已经吃透了。
她再回头做刘老师出的题，就感觉那些题目不像五三上的题七拐八绕，考察的明明是一个知识点，非要在外面蒙上几层面纱。
而这时候的题在梁歆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她一眼就能看出出题者的意图是什么，考察的是什么，解题也就轻而易举了。
陆志远这本练习册的题目相较而言难度就有了很大提升，不是知识点考察的更深就是综合性更强，有一道题里结合几个知识点的情况。
里面一部分题陆志远用钢笔写了解析和答案，应该是他做了出来。有的复杂些的他用红色圆珠笔写了解析，可能是问了老师的。还有一小部分只用红笔打了个问号，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问或者没人会做的。
梁歆做到一道标了问号的题时，流畅的做题节奏被打断了，她在这道题上卡了卡，在纸上验算了几遍都还差点意思。她正认真思考着这道题，一只指间还带着粉笔灰的手突然从梁歆手下抽走了练习册，梁歆的笔尖悬在练习册上，被这么一抽，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条道子。
梁歆心里一疼，这本北京海淀进修学校的辅导书在这个年代确实珍贵，更何况书是陆志远借给她的。她看的时候一直小心避免留下什么痕迹，没想到还是给弄脏了。
刘老师看了眼封皮就又把书摔回到了梁歆桌上，她显然知道这是什么题，表情不好道：“才女就是才女，这学习进度一日千里，我看你再学几天怕不是要出书了。”
梁歆从座位上站起身，认真道：“刘老师，您讲得题目我已经都掌握了，毕竟明年就要高考了，时间紧张，希望您可以让我自己按进度安排时间。”
“都掌握了，呵，你口气倒是不小啊。”刘老师听了梁歆的话反而笑了。
她冲着黑板指了指上头的题道：“这道我刚写的，你当场给大家做一下吧，让同学们也开开眼界，能打败理科年级第一的得是啥水平。”
班级里有人笑起来，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显然传播速度最快的不是光而是八卦，梁歆才说了不久的话就已经有人听说了。
有的人一头雾水，那些听说了办公室里发生了啥的人就嘻嘻哈哈地小声跟其他人讲梁歆放的狠话，但是显然，没人当这是放狠话，只当是个笑话罢了。
梁歆心里的那股火又烧了起来，她并不想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被这么一次次嘲笑任是个泥人也会有三分土脾气了。
她摒弃周围嘈杂的声音，专心去看黑板上的题目。
这是道选择题，题干是设等差数列{an}满足：3a7=5a13，cosa4-sina4+sina4cosa7-cosa4sina7=-cos(a5+a6),公差d属于（-2，0），求数列{an}前n项和的最大值为多少。
梁歆专注地看着黑板上的题，时不时动笔在本上写几笔什么。刘老师嘴角撇了下，双手抱胸回到讲台旁。
第一排的梁秀秀一边做题一边暗道梁歆真是疯了，从前她这个堂妹虽然不务正业但至少所作所为还是正常人的行为，她虽然不赞同但也还能理解。
最近梁歆却像是疯了一样，不但三番两次说什么她要考大学这种大话，还没脸没皮地去跟男生表白闹得全校皆知，今天就更离谱了，说什么要超过许家兴这个理科年级第一，还说刘老师出的题她都掌握了，要知道这话可是连她都不敢说。
梁秀秀做了会儿题，渐渐认真起来，这题的难度很大，她反复推算了几遍，才发现这题的关键之处，这道题的难点在于变形，要先将式子化成cos-sin的形式，再结合x-y=（x+y）（x-y）将原式化成一样的形式，从而消掉同样的项。
梁秀秀一边感叹这题的妙处，一边算出答案对照黑板，答案是b54π。
梁秀秀放下笔，对上刘老师欣慰的目光，她浅笑了下，环顾班级，除了她还有陆志远和李宏也停笔抬头了，显然也做了出来，情况和她预想的差不多，班级前三基本也是他们三人的排列组合而已。
她又去看梁歆，梁歆站在座位上也不拿笔验算，光是皱着眉头盯着黑板的题目看。梁秀秀无语，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提，你堂妹怎么怎么样，她都替梁歆丢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秀秀有耐心等自己堂妹，李宏却是没有。往常有这种难题刘老师知道大多数人是做不出来的，这种题也不是给一般人准备的，一般都是选择题的压轴题，目的是拉开分差，选出尖子。
因此刘老师一般让大家适当思考一会就会开始讲题，但是今天因为梁歆，他们只能在这等着。李宏家是滨市下面的长兴公社的，他不像城里同学有供应粮吃，每周都要回家背口粮过来。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饭量可不小，别家像他这么大的男生已经是家里的重要劳动力了，他却还是家里的负担。
李宏每每想到这些就不敢浪费一分一秒，恨不得睡觉吃饭的时间都能用来学习。他见梁歆明明不会做却死鸭子嘴硬不吱声，非要在那挺着浪费大家的时间，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梁歆，这道题挺难的，我做都挺困难，你不会不用不好意思，直说就是了，大家还等着你呢。”
李宏坐在梁歆旁边一组，跟梁歆中间还差了两排，为了梁歆能听见李宏的声音并不小。这下子班里又开始嗡嗡议论起来，反正他们也做不出来，没听李宏做都挺困难吗，但却不耽误他们笑话梁歆，谁让她说大话连草稿都不打呢。
刘老师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拿起粉笔准备讲题，又教训梁歆道：“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记住今天这个教训，以后认真听课。”
梁歆却没听她说什么，她在演算纸上算出最后一个数字，又看了一眼黑板，b54π，对上了！
梁歆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班级顿时一静：“老师，这道题出错了，选项里面没有答案。”
刘老师被她气笑了：“你不会就说不会，这是道难题，没人笑话你，胡扯什么题错了。”
刚刚一瞬间安静的班级里像是暂停键被解除了一般，顿时沸腾起来，梁歆怕不是疯了，什么话她都敢说，估计她明天就要说母猪会上树了。
李宏皱紧了眉头，看了梁歆一眼，忍着不耐烦道：“老师，讲题吧。”
刘老师又拿起粉笔，准备写板书，梁歆却突然打断。
“你们算的正确答案是b54π，对吗？”
刘老师猛地回头，惊愕道：“你算出来了？”
梁歆却摇摇头：“这不是我的答案，我的答案是231π/2，我只是算出答案发现选项里没有，试图按照你们的思路找出所谓的正确答案而已。”
这下不仅是刘老师，梁秀秀和李宏都震惊了，陆志远看着旁边的梁歆，嘴巴大张，眼镜都要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刚才还嘻嘻哈哈笑话着梁歆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班级里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刘老师咽了口唾沫，艰难道：“那你说说，你的答案你是怎么算的。”
“很简单，这是道公式变形题，只需要基础知识扎实，对公式有一定敏感度很容易算出答案，但是我计算过后发现答案选项里没有，我又反复推了几遍，终于发现了问题出在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全班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听梁歆讲，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像胡小兵这样的急性子按捺不住催她道：“出在哪，说啊。”
梁歆接着道：“出在消项的时候，我试着直接消掉共同项cos，得到左边的部分等于-1，算出答案是b54π。”
李宏忍不住插嘴：“就是这么算的啊，你都算出来了，还说什么题出错了。”
梁歆却没理他，接着道：“但问题是，谁允许你直接消去cos项了，如果cos等于零呢，这里必须分类讨论这两种情况，最后取最大值，答案是231π/2。”
梁歆说完陆志远率先反应了过来，拍了下桌子惊道：“我怎么没想到，对啊，怎么能直接把cos消掉呢。”
梁秀秀和李宏也是一惊，反应过来梁歆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被梁歆教做题了，梁歆，那个经常考年级倒数的梁歆？
这怎么可能？要不是亲身经历，谁要跟他们说梁歆的数学比他们强，他们非得以为这人疯了。
可是如今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他们连做都觉得困难的题目，梁歆竟然不仅能做出来还能发现题目错了，这么看梁歆的数学岂不是远超过他们了？
那她说考大学不会也是真的吧，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天才存在吗？
李宏想起刚才自己对梁歆不屑的样子，牙关紧咬，他一直以来骄傲的都只有自己的成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快就能超过他多少年的苦读！
李宏捏紧了手里的笔，心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这只是一次偶然，是梁歆运气好而已，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超过自己。
李宏想得出神，就感觉指间突然一痛，他回过神来一低头才发现，手里捏着的塑料圆珠笔的笔头竟被他捏碎了，塑料锋利的边缘划在他的指间，却让他的心里一阵阵紧缩地疼。
梁歆看他们惊讶的眼神，心里却老江湖地感叹道，不是这题有多难，而是现在的学生都太单纯，没有出题人绞尽脑汁到处挖坑，想题目的思路只会直来直往不知道拐弯。
梁歆被中考高考虐过过少年了，躲避各种坑早就成了条件反射了，分类讨论这种思路对梁歆来说就像1+1=2一样自然，但对这时候的学生来说却并不容易想到。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会儿的出题人竟然也这么单纯，这题是纯粹的出错了而不是挖的坑。
下课铃这时候响了，梁歆刚准备坐下接着写她的题，刘老师招手叫她到前面去。
刘老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因为自己是老师就天然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她没想到班级里一直让她头疼的，给班级平均分拖后腿的差生梁歆竟然这么聪明。
刘老师有些愧疚，她作为老师不但没挖掘出学生的潜力还打击学生，要不是梁歆这小姑娘有股子坚韧不拔的韧劲，学校就要错过一个好苗子了。
“梁歆，你今天让老师很吃惊，我没想过你进步会这么大，你按照这样学下去，没准哪天真能超过许家兴呢，那你也是给咱们文科班争光了。”
梁歆闻言笑了笑：“我会努力的老师。”她心里想的却是，不是没准，她是一定要超过许家兴这个渣男，一雪前耻。
刘老师又从书里抽出夹着的几张卷子给梁歆：“喏，我看出来了，你很聪明有天赋，但是基础也要打牢固，这套卷子你回去做做。”
梁歆接过卷子，这下真心跟刘老师道了谢。
嗯看来八零年代待久了，她的思想也被同化了，她以前啥时候收到卷子这么高兴过。
不过梁歆突然想起来刘老师讽刺她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出书了，梁歆一想，哎，别说，还真行，她还真可以出本练习册，也该让八十年代的学生体会一下题海战术的威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