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探望外祖
听四舍说，外祖家在隔着几个村子的地方，坐牛车一个来钟，是个山清水秀的庄子，房子傍山而建，错落有致，站在每一家前都能看到远处的田野和水洼，很是优美。
外祖姓马，年近七十了，腿脚已不大利索，拄着拐，精神却很好，拐上提溜着个小凳，整天去村口和老头下棋，聊天。
阿妈名叫马妡乐，上面有哥哥一个，下面有幺弟一个。黎闵两个舅舅生得高瘦清俊，外祖母是个瘦瘦的老太太，慈祥，和蔼。
一路上，四舍说想么婆和么公，想舅舅们，说得口都要干了，高兴得不行，去年过年因为哥哥摔破脑袋，变傻了，没能去外祖家，可是遗憾呢。
牛车一摇一晃到了村口，这时间村民都下地了，远远一看，只有年迈的老头老太坐着晒太阳，外祖也在。
“么公么公，四舍来看你啦！么公！”四舍等不及牛车走近，直接从后面滑下去，屁颠儿地往前跑。这儿外公外婆的称呼是么公么婆。
黎闵比较生怯，还是坐在车上，因为他不知道人，切实来讲，他跟这边的外公外婆舅舅素未谋面。
黎闵的亲外公在他不到四岁时就去世了，亲外婆在他三年级时的那个中秋去世，舅舅们在短短三年里也是一先一后离世，妈妈的娘家除了姨妈，再无一位亲人，很是悲凉，因此他对外祖孙之情、舅甥之情、娘家之情很不能感受一二。
终于来到外祖面前，黎闵和老妈下车，老爹打了招呼先行驾车上家，他们扶着外祖慢慢回。
“么公，吃早食了么？”
“吃了……”
“昨晚吃月饼了么？四舍给您带来好多，我跟哥做的……”
“是么，我孙子最能干……”
“还赚了很多钱，我的钱都给么公买大肉吃！”
“好好好，么公最喜欢吃大肉了。”
黎闵和四舍一人搀扶着么公一边，么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疼不够，“三闵……”
黎闵应声：“哎！么公……”
“头，好了么？还疼不疼？”
么公想踮起身摸摸头，黎闵赶紧弯更低的腰，“好啦，现在身体好着哪，么公您好不好？”
么公拍一拍，看着外孙子的高个点点头，“好好，苦了我们……”
家里是无人的，只一条大胖猫，橘灰条纹，嚯，跟只小老虎崽子似的，趴在门前。
“阿皮！过来！”四舍叫道。
老虎崽子早抬起头，四舍一叫就飞过来了，绕在脚边咪咪叫，就地一躺，引人挠挠背摸摸头。
到家，老妈就去洒扫了，么公身体不好，每日家务一直都是收了工回来的人才能做。老爹卸了车，牵牛去喝水。
搀扶么公坐下歇息。黎闵打量起屋子来。房子是大土砖瓦片房，前面是左右耳房，和篱笆围成的小院，视野开阔，右边的是厨房，左边是杂物间。后面大房就是堂屋在中间，左右两边是四个房间，为了保暖，每个房间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没有后院。
在老妈打扫二老房间的时候，黎闵跟在屁股后头进去看，房间是比较小且昏暗的，只有一张炕，可以看得出来，么公家比较拮据，是一路走来看见的，村里少数几家土砖房的其中之一，但是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漆黑的油灯立在窗台，很有种古代感。
么婆和舅舅小舅妈下地除草了，老爹问清在哪块田，拿上锄刀就去了，从来老爹就是个勤快的汉子。
拆了甜甜的桃酥给么公吃，这东西给牙不好的老人和没牙的小孩吃最好，咬着不费力，想到么公应该没有三高，清贫的人应该没多少机会吃高油高糖，所以没控制糖和油。
做月饼余下些面粉、油的材料，三家分了分，有不少呢，都给么公带来了。
黎闵凌晨不但烤了桃酥，还烤了一只烤鸭，有炉子就是方便，不说有多正宗，反正是烤鸭了，临近午时，黎闵把鸭子拿出来斩了，准备做午食。
菜园子在村口边，是田地划出一块来围成的，也种很多菜，长得很好，么婆肯定很勤快地打理，竟然有一颗木瓜树，结了几个半大的青瓜，黎闵馋凉拌木瓜丝了，摘了两颗，又摘了把猪儿菜和西洋菜。
青木瓜切丝，用盐将水分杀出来，再洗净咸味，葱姜蒜辣椒切碎，白醋酱油香油简单调味，一大盘拌起就好；西洋菜秋天打汤吃再好不过了，取了四个鸡蛋煎好切块，加热水滚两分钟，把西洋菜烫熟，加盐调味，清清爽爽味道鲜美；猪儿菜，是黎闵的老家叫法，现在这就是他的老家，当然不是叫猪儿菜了，就叫扁白菜，切了蒜末清灼，很开胃下饭。
舅舅大和舅舅威打头背着猪草先回来了，四舍一下飞奔而去：“舅舅大！舅舅威！”
是大舅舅、威舅舅的意思，土话的语序有时是颠倒的，黎闵刚来的时候适应很久。
舅舅威挎着四舍的腋下给他颠了颠：“唷，我的小外甥，一把子长高了呀？”
“嘿嘿，长高了，还读书了！”
舅舅大身体从小不大好，抱不动人了，只呼噜呼噜四舍小脑袋，“四舍，想舅舅大没？晚上跟舅舅大睡。”
“太想啦！想舅舅大舅舅威么公么婆，还有舅妈！”
滑头，倒是谁也不偏心呐。
“舅舅大，舅舅威，午食好了，快来吃。”
“哎，三闵，晚上和舅舅洗池去，”舅舅威找地方放猪草，把舅舅大肩上的也帮忙卸下来。
四舍跑去水缸旁，准备给舅舅舀水洗脸洗手。么婆舅妈和老爹也回到门口了。
舅妈是小舅妈，舅舅大并未娶妻，因着身体的原因，相过几次亲，全都不了了之，渐渐地就不再提这茬了。
全家一块热热闹闹的吃午食，黎闵趁机打量大家，舅舅大未娶妻，舅舅威和舅妈还没有孩子，这个家人丁不旺，是以每次外嫁的女儿一家回来，总是得到最大欢迎，两个老人可见的高兴。
“怎么不吃呢？”舅舅大看到黎闵在发呆，轻声地问。
“吃，吃，刚才走神儿了······”黎闵咬着筷子，嘿嘿笑，赶紧吸了一口粥。
马妡自，也就是舅舅大，看了一会黎闵，总觉得孩子有些不一样，以前每次来都很开心粘人，这回没有那么亲人了，不过并未深想， 大家都知道孩子摔过头，再见面又长高很多，只当他长大了，长大了性子是会变化一些的。
下午就不下地了，一家人午休过后就在家聊天，舅舅们带两小孩上山打核桃。
村子后面就是一个小村山，接近山顶的一块有一片核桃林，一条小溪从后山流转而来，形成一片洼地。摘了核桃，顺着小路走下去，是一方清澈见底的小谭。
参天的两颗树遮住了阳光，风一吹，树荫摇曳生姿。小谭里都是鹅卵石，外面是一圈大石头垒起的石墙，建的比潭水面低，使得水流稍稍漫过，流出汇成了刚才见到的小溪，水草在潭边漂浮荡漾。
这是地下水涌起形成的，水质冬暖夏凉，又有大树遮荫，绝佳的一处用水地，一整天都有来漂洗衣物的，晚间还有洗漱的。
黎闵和舅舅在一边砸核桃肉取核，顺便清洗，四舍迫不及待脱了衣物，跳下潭子里欢快了。黎闵看得眼热，他想游水已经好久了。
两背篓的核桃洗干净放好，黎闵也扒了衣物，穿条短裤下水了，潜在水里好一通游，水可凉，舒畅极了。水不深，到黎闵肚子，但对于四舍来说就有些深了，不过他也会水，像尾灵活的小鱼，到头到尾的游。
两个舅舅也下水洗漱，陪着玩闹，此时，舅舅大才觉着三闵还是那个三闵，喜欢游水玩乐。
两孩子都待水里很久不愿起来，渐渐地来人了，下地回来的男女老少都来洗漱，然后就地把衣物洗了，老妈早料到几人要游水，给带了换洗衣物，舅舅们早上岸了，黎闵和老弟把皮都泡皱了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到后面草林里穿好衣服，把衣物给老妈洗了，还不愿意回去，舅舅们就先背着东西走了。黎闵和老弟跑外面的溪水看人钓虾去了。
痛快地在么婆家玩了两日，第三日早晨就要回去了，黎闵拿出一千钱让老妈交给么婆，添作家用，老妈晓得儿子会赚钱了，什么也没说添上三百钱，就拿了去放到么婆么公枕头底下了。
让牧章一人辛苦了三天，黎闵回的第二日也让牧章去歇了，自己一个人去开的摊。
如此过了两天，四舍开学了，一大早起床拿上哥哥特意给烤的小饼干，由阿妈带着去学堂报道了，这疯玩了一个多月，还真是对上学这件小事很生疏呢。
煎饼果子随着天气的转凉越发卖得多了，但是凉面和冷饮的销量却是相反，在渐渐地下滑，看样子再卖一段时间就可以改成热饮了。
中秋节前准备月饼太忙，摊子就没怎么顾得上，俞氏的工量上了许多，连带着张姿铮都帮了很多忙，黎闵早让牧章给母子俩也发了三百钱奖金，等过年前搬了新店，再给她提一提工钱。
不知怎么地，在这一日一日的摆摊中，黎闵竟觉着没滋没味儿起来了，想是好久不发的病又作怪起来了，没有了刚开始时事事紧迫，需要步步考量的推动感，他还真是觉得有点恹恹的。
为了调节情绪，他要琢磨点新的东西来取代绿豆汤和冰粉。
今日收了摊子没有马上回去，好好地逛了逛市场。把牛肉铺子的下水给包圆了，又抓了几味料，回去卤牛杂去。
逛了逛，消费了一波儿，这下心情好了，也并没研究出什么，打算还是烤制品来卖，搭炉子耗了那么多精力和钱，不能浪费了不是。
接着就逛去猪肉摊子上，黎闵在几个猪肉摊子里选了一个，商量预留猪板油的买卖。这儿的肥猪肉比瘦猪肉要好卖，可以炼猪油，解馋也比瘦肉好，只有不差钱常吃肉的人家才会买瘦肉，因此这会儿来已经买不到猪板油了。
以每斤十四文的价钱定下了一只猪的猪板油，约定每日下午付明日的定钱，拿货付尾款，若不定需得提前讲明。
定下了猪板油，提着大包小包回村了。
趁着时间赶紧把面揉了，做小面包。把牧章也喊过来帮忙，揉了面一边烤一边做晚饭，炖牛杂煲。
牛杂切好焯水备用，热油放姜蒜、八角香叶桂皮和大豆酱炒香，加入合适的盐、酱油调味，把牛杂下里头炒香，加入滚水小火煲半个小时，最后加白萝卜炖熟，撒上葱和芫荽辣椒，香香的一大煲，好吃得很。
面包也烤好，饭也吃好，牧章就回了，大家各自歇下，明日各有各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