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饼大作战
八月八日早八时，黎闵便开启了作战模式，八八八发发发，开干。
首先便是制作馅料，第一天是熬冬蓉，也就是冬瓜馅，二百多斤的冬瓜连削皮带切丝，让黎闵和大姐两人手腕子酸拧酸拧的，大灶大火大锅，熬了一上午，才是完工。草莓酱也要一并熬出来，因为草莓味月饼其实是冬瓜蓉加入草莓味香精做成的，这儿没有香精，就加入草莓酱。
晶莹的冬蓉口感是香滑沙斯的，四舍干口可以吃上一碗，两种馅做好后移到了地窖冷藏。当晚上还炒了芝麻，磨出了芝麻馅儿，全家一齐上阵，还是忙到了半夜。
第二日是做豆沙、莲蓉。红豆子提前泡过整晚，大火煮熟后稍微晾凉，用磨盘磨成泥状，回锅小火加入冰糖不停地搅拌，渐渐浓稠且冰糖融化后加入玉米油继续搅拌翻炒，炒至成团不粘手的状态就好了。莲蓉是差不多的步骤，但莲子里的胚芽要挑出来否则苦口，这一步骤耗了较长时间，最后黄澄澄的莲蓉也用盆装好冷藏了。
从做月饼开始，便停了小面包的烤制，这第三日开始，只得牧章一人去开摊了，小叔也要留下，加班加点地帮忙搅面团做月饼。
麦芽糖化成糖浆，草木灰水静置取上层清液，也就是枧水，花生油，按比例取三者搅拌混合后倒入面粉，翻拌成团直至没有干粉就成了。
取面团揉成饼皮，将馅料均匀地包裹成团，沾取干粉压进模具，就成了。小叔力气大，专搅面团，大姐和老妈裹馅搓圆，四舍压模，黎闵和老爹参与第一批制作后就去烤制了。
先在表面喷点水，中火烤十分钟定型，然后取出晾凉，用蛋黄液均匀刷在表面，托盘也刷上油，再小火烤半小时，老爹负责看火，黎闵时刻检查月饼状态。
月饼烤好后腾到橱架上晾凉，之后马上用油纸裹好封上，等待回油。月饼做了两天两夜，最后一夜做的是蛋黄莲蓉，腌的鸭蛋刚好在二十三至二十五日，一个个敲开，滤去蛋清留下鲜黄油亮的蛋黄，喷了一点白酒烤十分钟，香气扑鼻，藏进莲蓉里做成蛋黄莲蓉。
牧章每日收摊后过来帮忙，算半个，四舍算半个，六个人直忙得够呛，才堪堪烤完，期间是牧章阿妈负责所有人一日三餐的。
第五日，是将回油的月饼重新包装，按六个一摞包成一封，油纸先包一层，印花纸再包两层，最后在裁成圆形的红纸上写出馅料名，垫在上面，草绳细细地系好就成了。
有六个口味一摞的，也有单个口味一摞的，圆“礼盒”则是单个月饼包装，每盒放十二个，大团圆月饼黎闵是根据取回的“礼盒”数烤的，一共二十个，给自家也烤了几个。双层“礼盒”里，上层放一个大团圆，下层是八个单包装，每个礼盒放了若干木叉。
当日早晨，就给切开了月饼给大家当早食，四舍头天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一早就把哥哥摇醒，开心得直哼哼。
黎穆南家这几日好几人进进出出，后园烟火不断，吸引了不少人，都想凑热闹呢，走到院门就被挡了回来，几个嘴碎的找上黎老太去了，亲娘去儿子家总成了吧？
看着不请自来的黎老太，黎闵很是嫌弃，因为她不但自己来，还带了黎良学那个癫仔。
不过有其他长辈在，黎闵作为小辈用不着出头，阿妈和老爹会处理。上了茶，找出些吃食就要打发她回去了，只说这是牧章和他小叔占大头的买卖，让她别在这添乱，做好了自会给她送去。
黎良学看到四舍压模，脏爪子就伸上去，黎闵快忍不住揍人的心了，好在四舍没少挨着哥哥玩，哥哥脸色不对，他立马就明白，狠推了一把。
“你没洗手，走开！”
“给我弄······”黎良学被推，上气了，上手抢。
四舍气不打一处来，两人争抢着，模具都要掉了。
“四舍，给弟弟拿一会！”偏心眼的老婆子看不得这个，立马就高声呵斥了。
黎闵原本在后园看炉子，听到黎阿奶带着黎良学来，立马就放了手上的活出来，在俩孩子推搡的时候直接就上前扯开黎良学，把人扯出了屋，凶巴的让他赶快回自己家。
老太婆登时就冲着黎闵嚷起来，黎闵不甘示弱地回呛，连敬称也不带，直叫黎良学是个没家教的癫仔。老爹出面安抚几句，把两人送出门了。大姐和老妈都有些诧异，三闵以前虽说也是不喜那边的人，倒是没有表现得如此直白。不过，大家都当他是做活做得烦恼，才不高兴，没有多想什么。
四个大人包装月饼包了整一天，然后分成三批，是打算镇上一批在摊子上卖，老爹老妈和小叔来管，顺便开摊，一小批由大姐雇了牛车带回去，在姐夫那边卖，还有最多的一批由黎闵和牧章搭牛车上县城里卖两天。
毫无疑问四舍是要跟去的，过了中秋就要开学了，便没这般悠闲，这等热闹他如何不去？既然让四舍去了，于是便也让牧承牧沐一块去。
四个大的一人挑了一担，三个小孩背着衣物，阿妈牵着牛车，小牛拉了一部分物什，漆黑的路上伴着絮絮的说话声，一行人在露水浓重的凌晨赶去了镇上。
黎闵打算直接在县里住一晚，连卖两天月饼，不再来回赶路，两个大人带三个小孩和货物，住一间旅站大房就可以。
东西是很多的，两个人要搬货看东西，小崽子们被反复叮嘱不许乱跑，要跟紧大人。老爹和小叔很不放心，黎闵和牧章也不过是半大崽子。不过黎闵点点货，觉得还行，重了些，但可以请牛车直接到客栈，只要小崽们不拖后腿完全是可以的。
三个小崽为了得到一同上县城的允许，可劲地点头保证，大人们也就没再阻拦。
到了县城先去找客栈入住，选了个繁华地段的客栈，贵些，但是安全有保障。大房两床三百文一日，饭食另算。黎闵痛快地定下，把大半的月饼和小崽们搬了进去。
又带着上了茅房，回到房间叫了三碗面，交代没有哥哥来，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开房间，就和牧章担着东西走了。
节日前的街铺总是人满为患的，黎闵和牧章找到东市场的管理处，要租两日的摊位，被告知已经没有位置了，但是准许他们在市场里摆摊，交一半的摊位费即可。
黎闵早料到如此情况，特地额外做了野餐桌，把之前的那个也带上，摆开位置不小，足够了。月饼一封封整齐的码上，将折叠的小板打开立好，价牌标语什么的一一放好，就开张了。
还是走试吃路线，可以快速吸引人气，现代的商业小技巧不是没有道理的，某姆的试吃可是能让许多博主自发宣传的哎。
黄澄澄油亮亮，馅料满满的月饼，看着就很满足，糖和油是放足的，每个月饼都有样式，算得上精致点心，问价的人很多。
很多点心摊子上都有月饼，但这的月饼更像是一种馅饼上印花，不是广式月饼，更没有蛋黄莲蓉这样咸甜奇妙的组合，因此黎闵的月饼显得比较清奇，又有试吃活动，味道根本不差，卖的速度真的很快。
冬蓉一封六十六文，草莓、芝麻、豆沙和莲蓉是八十文一封，蛋黄莲蓉八十八文一封，很贵，但节日嘉庆，舍得花钱的人多，县城有钱的主也多，买得起的人买起来毫不手软。
圆礼盒二百八十八文，六形礼盒三百八十八文，就少有人问了，但并不是完全无。这个定价是黎闵斟酌后定的，奇货可居嘛，搏一把大的。
第一位买的人是个穿着鲜亮的贵妇，旁跟着一位年轻公子和几个下属，因为热闹的人群驻足，观察了一会，妇人打发下属上前，下属看了会，和两位说了什么，就见那妇人和公子走过来了。
黎闵总喜欢观察人，早就注意到了，直觉这是个大买卖，新切了个蛋黄莲蓉，在两人上前的时候用油纸托着请尝。
“香糯、咸酥，母亲，这月饼很是不同……”年轻公子咽下一小块，转头说道。
“嗯，不错。”妇人轻轻点头。
黎闵趁机推销：“这是蛋黄莲蓉月饼，以炒制的莲子做成蓉，包入烤好的咸鸭蛋黄，再裹好酥面皮烤制而成，特点是咸甜香酥，不腻人，配以清茶再好吃不过。
我们是镇上来的，有个小店，这月饼的制作是有方子的，洁净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这有平常样式的，还有礼盒装的，虽是简朴了些，却也别有农家的风味，送人不差的……”
噼里啪啦一通，妇人听得认真，黎闵现拆了一个礼盒，让看了包装，贵妇轻轻颔首，年轻人只顾多吃别的，末了，定了三十封平常的，圆形六形礼盒各四个。
黎闵道，货物都在客栈，是一样的货，妇人结了钱，打发人跟着黎闵回去取货了。
年轻人跟着一道，跟黎闵搭着话：“你几岁？”
“啊？应该是快十八岁了……”
“应该？”
“喔喔，是十七岁半。”
“我看你们两人面嫩得很，店掌柜竟敢让你们两人来卖货？”
“不是，我就是老板，不，店掌柜啊。”黎闵有点小得意，又好笑，“你很大年纪？也说我面嫩……”
“比你大就是，你是掌柜的？小小年纪，挺厉害。”年轻人诧异，“我叫吴凤醇，请问你之名是？”
“凤春？哪凤？哪春？春天的春？”黎闵这人毛病多，要是不知人名是哪个字，他就记不住人貌，因此听到自我介绍永远是问字。
“……”
“凤凰之凤，香醇的醇。”吴凤醇笑出声，“你这人有意思，交个朋友，说吧，你的名。”
“喔喔，我名黎三闵，你叫我黎闵就行……”黎闵如是说道，“好好，交个朋友，你现在可是我的大客户，你说什么是什么……”
吴凤醇：“大客户？是客人的意思？”
“没错哟，买很多的大客人。”黎闵偷笑，“到了，请跟我来。”
三个小崽无聊地呆在屋内，听见敲门声个个一溜烟起来开了门，见到哥哥带着三个人进屋，瞪着大眼睛站到一旁去了。
“你们捣乱没？跑出去没有？”黎闵一进屋就问。
“没有！我们好好坐着呢。”
“那就好，真乖，”黎闵麻溜地打包月饼，一边让四舍招待大客户，“四舍，倒茶，请三位客人坐。”
“这是你弟弟妹妹吧？”
“害，要不然是我的小子小女？”黎闵道，“那也生得未免太早了些……”
“……嗤，哈哈哈，”吴凤醇笑道，“你能好好说话么？”
“哈哈哈，开个玩笑……”
用双层大印花纸包好了三十封月饼，包了三大包，没有大塑料袋真难办，最后黎闵让三个小崽一人拿个圆礼盒，让吴凤醇也拿两个礼盒，分分着才拿完，一同送到吴府。
走了好半天才到大客户的家，嘿，这吴家是超级大户啊，整个县也找不出多少家比他家看起来还富的，地段闹中取静，装潢气派高档。
把东西送进府，吴凤醇邀请新朋友留下来喝茶，黎闵没得时间，喝了杯茶，聊天就拒绝了，他还得回去看摊子，这是生意，马虎不得。
临走，黎闵同吴凤醇讲明，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上县里开店，可以让他作为首批入股的股东，吴凤醇听不太懂，黎闵直说，就是投钱，吴凤醇哈哈笑，表示绝无疑问，他的钱真的蛮多。
浅聊几句，黎闵带着三个崽子先走了。
这一单收入五千，是预估所有营业额的十分之一，大大缓解了货多的压力，黎闵心情飞扬。拐回客栈挑了一担子月饼，去摊子加货，也不拘着小崽儿们了，带上一并去。
三个小崽主要做吆喝工作，连带盯紧，以防拿走不付钱的客人。到了半下午，差四舍和牧章去不远处买包子和豆浆，几人对付对付吃。失策的是，实在没闲手带上几个小板凳，现买不划算也难带回家，现租找不到铺子，没办法所有人站了一天。
到傍晚就收摊了，大扶朝无宵禁的政策，但是夜间照明不很发达，因此夜晚是摆不了什么摊子的，夜宵摊子和街铺子倒是做得成买卖。只有到节日那天，街上才会热闹起来，但也并不像黎闵老家那边，彻夜游灯，还有村委组织的游神队那么喧闹。
赶紧收了摊子回去，轮流洗漱一番，黎闵和牧章带着仨小孩上街找夜宵摊子，疲惫了一天，洗漱身子后清清爽爽，带着三个小崽逛悠在街上，明明是离家不远的县城，却有了一种旅游的感觉。
开门的街铺子还是很多的，逛了半天竟看见了煮锅铺子，喔，也就是火锅店，太惊喜了，就吃这个，他可想念某捞了，牧章一向没有意见，很是随和，于是黎闵领头进店要了五人位，大刀阔斧地点起菜。
猪骨汤锅一份，两盘子牛肉片，两盘子五花肉片，一份老豆腐，一份鱼块，一篮子多样菜，米饭五碗，调料五碟。
此时的煮锅，还没有发展出很多丰富的味道，更没有什么鸳鸯锅、椰子鸡锅，但是浓郁的猪骨汤还是很好喝的，主要吃的也是食材的本味，配上一碗简单微辣的调料，黎闵下肉烫菜，两大三小吃了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