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手起家不行就撤
正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三姐弟都收到了一点压岁钱，还是一人五十块，黎家对每个孩子都一样看重，哪怕二妳已经“工作”。
大姐刚嫁给了隔壁镇走街卖货的姐夫，二人在初二时风尘仆仆赶回来探亲，出行不易，但是大姐却不见疲惫，都很高兴。像每一户农家一样，黎家团团圆圆了。
说到二妳的工作，是半年前上镇赶圩时碰上的，二妳果断的选择离家打工，为家里增添进项，这是件顶幸运的好事。
本国自开国以来就废除了奴制，更严厉打击买卖人口，也不再允许有家奴，若有人力需要的人家自行雇人，工钱商定，自愿上工。到了本朝，官府颁布一系列官文，制定了不许随意打骂工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扣押工人月钱等规定，保障了劳工的利益，也出具了受雇人若有欺瞒主家、恶意欺辱等行为，该判罪受罚的条例名目，使劳动市场的法律更加完善。
二妳的工作就是在镇上一户大家里做女护的，看带这家的小女孩。待遇颇好，竞争者太多，在“面试”的时候，受到小孩的喜欢，才顺利上工，因着主家的小孩愿意听她话，看带也没很累。月钱一千五百文，包吃包住，每月请假一日不扣钱。
过了年，回去上工之前，二妳留下四千文，让老爹开春买头牛，好耕地，将来多开些荒地，给两个弟弟攒下成家的钱。黎闵汗颜，这事儿早着呢吧，再说他能让姐姐当伏地魔么？必不能，不过买牛，却是对家里只好不坏的事。
二月二，龙抬头，踏青春游；三月三，清明扫墓。黎闵跟着牧章一起跑了附近有人常去的山头，登高望远，入目一片油亮油亮的麦苗，甚是喜人，四舍这个拖油瓶爱粘哥哥，屁颠屁颠跟着。
关于未来的事，黎闵以前并不爱想，一向觉得没希望，总是伤感过往。现在，必须得规划了，不说一辈子，至少三到五年内有个小目标吧，先开它第一家超市，喔杂货店什么的。
“你家开春播种，种什么？”黎闵问。
“空着的地先种春菜，到了五月种花生，花生价不如之前，要是卖给官府也可保底。”
“嗯，真不错，我家种棉花……”
其实现在种什么都是好的，因为发展需求，同时,农种质量提高了，种什么都有钱赚。之前这里主要种玉米、麦子和土豆等，是为了温饱，现在逐渐改种经济作物，追求发展。
“等过两年，我想做买卖，挣很多钱，买山，然后退休。”
“挣钱好，买山也好的。不过，退休是什么？”牧章问。
“哈哈就是不再干活了，养老，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你还没老呢。”
“没老也能退休，挣钱够了就退。”
“那你必须得带上我，我俩最好了，是不是？”
“也得带上我，三哥！章哥！我要吃香的喝辣的！”四舍拿着个馒头边吃边嚷。
“那你得听我的话，我说干啥你就得干啥。”
四舍把馒头掰下来一块递给哥哥，“哥，吃，你让我干啥？”
“让你放牛……”
“哈哈哈哈，行！”
今年下了种，就去摆摊做木雕，再搞些小吃，等把钱攒够了，就开店，争取在一年内攒到本金，先租个铺面。前方是个未知数，不过黎闵此时是积极的情绪，看待问题也是积极的，不行就回来种田呗。
开春烧地整地，开陇播种浇肥。庄田上随处可见忙碌的人，全村都洋溢着新的生机。好几户人家也买了牛，日子真是变好了。
黎闵和老爹上了镇里一趟，也牵回一头牛犊，顺便取回了之前定做的刀具。成牛的价格对于全家来说还是太贵，甚至没有二妳留下的钱，都买不起牛犊。牛犊花了六千二百文，成牛则要花上万文，钱要留着买种，还要生活，还得留下些钱以备不时之需，只能买牛犊，但是同样令人欣喜。
黎闵此时也知道了家里所有的存款情况——去年的收成在一万六千文左右，过年、买种是大花销，已经花了三分之一，加上二姐留下的四千，减去买牛的六千二百，只有五千多文了。直到今年收成前，全家的生活费应该还要三千多文，那么能攒下来二千文左右。忙活一年攒二千块，对于黎闵这个现代人来说少得可怜，但他知道这很正常。
黎闵家，原来的家，种的是甘蔗，西瓜、水稻，一年忙到头刨去所有投入的开支，利润能有七、八万已经是顶天的好收成，再刨去生活、上学、各种开支，能剩下二万都属于是过得节俭的人家了，这还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种地不成大规模，都是比不上打工的，这也正是全村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的原因。
牛牛牵回家交给了四舍负责，每天都要去野地里放牛，四舍可开心，见天儿地骑到牛背上。
环境没有被破坏的这里，没有那么多禁止，人们还依照代代流传的方式方法耕作，比如播种前是要烧地的，既能增加灰肥，又能消灭躲在地里过冬的害虫。
黎闵和老爹老妈围在田里各守一方，防止火势蔓延，一边看火，一边烤了几个红薯，香！烧完地开始锄地垦地，再开成一垄垄，没有牛，只能依靠人力完成全部，真的是个巨大工程，黎闵佩服所有以农为生的人。
本打算去牧章那儿帮帮忙，看到牧章全家齐心协力，都能做好，赶得上时节，黎闵放心了。这段时间本打算白天开地，晚上雕木，奈何累趴了，吃了饭只想睡觉，只能作罢，种完再说。
就这么忙活一个多月终于下完了种，有一点点空闲时间来琢磨小生意，首先就是要找木材，手串珠子有很多讲究，也分贵贱。
每户都分到了一小片山林，黎闵去自家那片转了转，想找菩提，还有鸡血藤金刚藤，做手串手镯戒指。
班里的团支书是盘手串爱好者，玩不起贵的，就喜欢做这些，天天发朋友圈，搞了个小网店，黎闵帮着做过，给他打了一阵工，稍有了解。现在黎闵打算在异世界操起团支书的摊子，也算是出徒了，黎闵想着，嘎嘎乐起来。
黎闵在自家林子里逛了半天，这三样是哪样都没影，菩提没有也就算了，这菝葜也没有？正打算去村属山林里找找，想了想，好像这三样都在亚热带分布，这个村应该在更北方，毕竟冬天那么冷。那只能找别的木质了，黎闵想了想，转身朝大山林里去了。
还没被人迹开发的森林广袤无垠，深春已经发出许多新芽，绿意盎然，动植物种类繁多，不过黎闵不敢深入，怕有猛兽，还是变异的，听说深冬寒冷时，它们还下山觅食，万一遇上了在劫难逃。
啥也没找着，太难过了，这情况发展一点也不对劲，找不到木材就没法开始，那还怎么大展宏图呢？普通人真没法随随便便就开启一项新事业，有点见识根本不够，黎闵有点丧。
不过，并不全然无所获。黎闵转悠了半天，发现了好吃的，那边坡上有几颗高大的香椿树，那树上红红的嫩叶一簇簇，是正好成熟的模样。算算，香椿采摘就是现在啊，有口福了。
黎闵先砍了根木棍，扯了些藤子绑好刀，再解了绳索套住自己和树干，小心翼翼地拎着刀爬上去砍枝条，一把把枝丫掉下地，爬下去再整理。实在不敢爬到顶直接摘，太高而且绳索并不十分安全，万一又摔下来就难办。
砍了一颗树的枝条已经收获满满了，黎闵把能吃的都仔细掰下来装到背篓，把香椿枝条锯成整齐的一截，绑成捆也背走了。这香椿木也有漂亮的花纹，可用来做手串珠子。
到了家，两位家长还没回来，四舍已经赶小牛回牛圈了。黎闵赶快放了东西准备做饭，先拌了鸡食让四舍喂鸡喂鸭，自己淘米煮饭，洗菜切菜。
蒜切末，小绿椒切圈，大白菜撕成片，热油下蒜椒炒香，白菜下锅翻炒断生就装盘。10个鸡蛋打散，香椿叶洗净焯水然后切碎，两者拌在一起煎熟，装了满满两盘。
叫来四舍让他给牧章家送去，四舍闻着香椿奇异的味道：“这不是臭树的叶子吗？这能吃嘛？哥。”
“你没有吃过？”黎闵惊奇了，怪不得那片香椿长得这么好没人摘，“能吃，可好吃了，不信你尝尝。”说着夹了一块往他嘴里放。
四舍嚼了嚼，眼睛放出光来，“我送去马上就回来！”便端着盘子跑了出去。
黎闵笑起来，“慢点别摔了。” 看到有半截萝卜，黎闵又切了一小块腊肉炖了个腊肉萝卜汤，放了点小米辣，清爽好吃。晚上开饭，老爹老妈也对这炒鸡蛋的菜赞不绝口，一大盘子被吃得干干净净。
牧章晚上来送盘子，带了一小框柿子来。
“这么客气干嘛，四舍这小子经常上你家摘柿子，我给盘子鸡蛋你要还回来啊？”黎闵开玩笑道。
“我可没，这是给四舍的，不给你，行不？”
“不行！”两个人在炕上笑起来。
“你这是弄什么？”看着黎闵在切木枝，牧章道。
“我打算卖手串，弄了这枝条来剜珠子。”
“我知道了，听说达官贵人都喜欢戴些东西以示富贵呢。“
“嗯，这手串有贵有贱，南方有种沉香木，香味芬馥，做的珠子香气薰染，既可醒脑怡神，还有一定的健身之功效，木的年份越久越珍贵，做的珠子也就越奢侈，不是富贵之家真戴不起呢。“
“哇，竟有这样的木。“
“对了，你知道如何购得木漆么？“黎闵吹了吹木屑，问道。
“这我并不知道，明日就是圩日，不如你上镇上问问？“牧章摇摇头。
“行，穿绳也要问问。“
黎闵一晚上做出十几颗香椿木珠，考虑到钻孔不易，全都做成的大珠。第二日问老爹取了一百文，到村口做牛车上镇上了。
直奔杂货铺，伙计对这半年前来卖魔方的人记忆尤甚，这魔方让管事找人拆开仿制，现在店里常卖了，镇上不贫困人家的小孩人手一个。
伙计问道：“客人是又有货物要卖？”
“没有没有，我这回是来买东西的，这有木漆吗？”
伙计笑道：“这还真没有，不过我晓得何处有。”
“那麻烦你给指明一下了，感谢！”
“这镇子西南边的富山巷住的大多是手艺人，有个河大福，是专做木漆的，多供镇上的两处家具铺子，你过去一打听就知道他家。”
“好嘞，谢谢了，下回见。”
“客人慢走。”
黎闵快步到富山巷，在巷口遇见几个阿婆在聊闲，他弯下腰问：“几位阿婆，这有没有叫河大福的人，我找他买东西。”
“啊，在里边，第六，右边第六。”
黎闵听懂了，“谢谢您了。”
一路朝里走看到房子的结构是对门排列，统一大小，有小院有门房，不大，是一进房。
黎闵敲了门就听见里面一声“就来！“，不一会一个瘦高的男人过来开了门，黎闵随他进了院子，“大哥您好，听说您是做木漆的，我来找您买些。“
“噢，我是，你要做什么？”
“做木雕的，玩具。”
“玩具还要刷漆啊，那你要多少能够？”
“你这有什么颜色？怎么卖的？”
“黑色、红色、棕色和清色，清色20文每桶，约半斤，其他都是45文每桶。”河大福还给黎闵解释了一番，每桶能刷约5尺方的板子，黎闵换算了一下，大约是两平米半。
很贵，但黎闵还是每样都要了一桶，提着四个小木箍桶走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黎闵早晚跟着下地除草间苗，中午和晚上刻木雕，手串只做出了四串，珠子崩得不行，干脆不做了，送给家人一人一串当礼物。
木雕是用请老爹一起进山砍的桦木和柏木刻的，黎闵画了很多图纸，小马某莉简单版、嘻羊羊大头版、小猫头鹰、某雪王子……每个样子都只做了一个，仔细，或者说抠搜的刷了木漆，不同部位刷的还不一样，亮亮的很是生动。
四舍三月进了镇学堂，没有住在镇上的小孩上学就是寄宿制了，上五日半休一日半或两日半，属于是大小周了。家离得近的回家就方便，若是不近，学堂有牛车走固定路线，不过，那就得半月放两日半的大周才能回一次家了。
黎闵和阿妈送的四舍上学，给他铺好铺盖，一开始这小孩还兴奋的，等到别的大人走了，屋里一群小孩开始哭的时候，就憋不住了，抱着阿妈不撒手。一宿舍小孩呜呜起来，跟开火车似的，抽噎声此起彼伏。
黎闵抱着小弟哄了好一阵，让他学好了回家来教哥哥，这小子感觉被需要，才终于恋恋不舍地道别。
果真卯足了劲学，第一周回来对着哥哥哒哒哒地教，或者说，兴奋地讲学堂里的新奇事。在食堂里自己排队打饭，自己在水房打水洗澡，早上起床要做操，第一次上的课是国文课……
“哥，上学真的太好玩了！好多人，我和玛衫就在两个靠近的班里，我们都是一年级！”四舍高兴地说。
“那你们不是一个班呀？”
“不是的，他在我的旁边，我还认识了好多人，我还会洗衣服了，以后咱家的衣服我可以洗了！”那下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哇，好棒啊，行，以后就全给你洗了。”黎闵揉揉小崽的眉毛和小脸蛋。
其实三年级以下的小崽子们有生活老师帮着洗，帮着夜里盖被，四年级以上的大孩子才要自己负责自己了。所以四舍说的自己洗衣服估计不过是投了投水，但黎闵还是积极应他的话，不打击小孩。
说到一半，四舍叹了一口小气：“要是哥也能上学就好了……”
“啥呀，哥都大了，没机会上学了。”
“不怕，我学好了给哥当老师！”四舍拍拍肩膀，小下巴一抬，打包票：“我给哥教好好的。”
“嗯嗯，哈哈哈哈……”黎闵好笑，“行，你给我当老师。”
所有的小孩都是去镇小学上的学，每镇建立一个集学、吃、住、玩，供二千小学生集体生活的小学堂，这可是个耗费的大工程，穿越前辈真了不起。
等做好了二十来个小木雕，端午都快到了，黎闵打算开始摆摊。四舍是第一个客人，起先不说要什么样式的，等哥哥做好了全部，才心满意足的挑选，要了一只八手大头怪。这是章鱼来的，因为爪盘复杂而雕得形状糙略，但是四舍还是喜欢得紧。
在第一次正式摆摊的时间，特意选了小学生们得以放假回家的时候，还可以顺便把小崽子接回家。用两个柳筐挑上了所有东西，赶大早上镇上去了，好激动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