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风起（上）
众人心不在焉吃完饭，魏凌齐看向子默语，和他对了一下眼色，便起身走到魏放身边，凑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魏放原本松松搭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指节苍白，微微发着抖。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笑吟吟地和魏夫人说了几句，便先一步离开了座位。
子默语跟着他走了出去，魏凌齐又稍微坐了一会，看见魏卓颜正看着自己，便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指了指魏夫人，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魏卓颜自然懂什么意思，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魏夫人身边，撒娇地朝她说了几句悄悄话，逗得魏夫人笑了老半天，然后就拉着魏卓颜的手，和她一起往后院走去。
走过魏凌齐身边的时候，看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在说：“没事，交给我们吧。”
那一晚魏卓颜虽然担心自己房中的麒麟小兽，但还是宿在了自己母亲房中。魏夫人那晚睡得很好，但是她几乎一夜都没有闭眼，听着窗外呼呼的冷风，似乎听到了似有似无的惨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二日一早，魏放和魏凌齐一同押着陆远，匆匆进了宫，子默语一天没有露面，家里也没有其他的异常。
魏卓颜陪魏夫人用完早饭回到房中，才一进门，麒麟小兽就朝她扑了过来。这小兽原本还是小猫般大小，才一个多月，便已经长成小牛一般。它的毛发更为茂密纤长，跑起来的时候浑身就像带着银色的雾气。
她被小兽一扑，差点没站稳，还好阿佐在旁边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被撞到门上。
“小酒！你慢点，一会伤到姑娘。”阿佐伸手把黏在魏卓颜身上的麒麟小兽抱了下来，它还不乐意地在空中扑腾着四肢，但是腋下被阿佐死死抱住不松手，它挣扎了一会只得放弃，任凭阿佐抱着。
“给小酒喂过吃的了吗？”魏卓颜揉了揉小兽的头，“昨天陪着母亲睡了，没顾得上它。”
“放心吧，昨天把晚宴剩下的肘子都拿回来了，它吃得可欢了，嘴巴上的毛沾了好些酱油，又不肯给我擦，弄得身上一塌糊涂，后来被我逮着丢澡盆里才洗干净的。”阿佐拍了拍小兽的屁股，接着又问道，“姑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昨天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怪怪的。”
魏卓颜的手顿了顿，阿佐不问还好，这一问又让她开始担心起来，不过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摇了摇头。
这一整天她都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一些什么，从早上开始她便坐立不安，连带着小酒都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一直等到酉时依旧不见父亲和魏凌齐回来，魏夫人也焦急了起来。
“颜颜，你去找下子默语，让他去宫门口打听下情况，怎么你父亲和二哥到这时还没有回来。”
魏卓颜点了点头，从旁门到了别院，却见子默语握着佩刀正要往外走。
“语哥哥，这是要去宫里吗？”
“嗯，我见将军和凌齐还未回来，总觉得有些不对，想去宫门口等等消息。”子默语语气如常，让魏卓颜莫名有些安心，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将军带着陆远去了宫里，这事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有结论，所以待的时间长也是正常，你和夫人安心在家暂时不要出门，等我的消息。”
魏卓颜点了点头，也知事情重要，看着子默语出门，翻身上马直接朝玄武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晚魏卓颜陪着魏夫人吃了晚饭，两人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便都没了胃口，放下筷子，魏夫人见她一直盯着门外，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放心吧，你父亲素来懂得进退，加上你二哥还跟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事。”这话说出来看似安慰，但是魏卓颜知道，这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饭后两人坐在前厅等着，一直等到亥时，听见门外有马匹嘶鸣声，然后就见子默语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将军和二公子还在宫里，恐怕情况不是太乐观。”
“什么叫不乐观！你话说清楚！”魏夫人虽然一脸忧色，还显得很是镇定，站在一边的魏卓颜心却狂跳起来。
子默语也顾不得行礼，就把自己打探的情况和二人说了。
酉时才过，他就到了玄武宫门口，因为并没有传他入宫，自己也没有入宫的令牌，所以只能在门口等着。向几个熟识的门卫打听了一下，都不知道情况，他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在外面干等。大概等了半个时辰，见阡袁帝身边的小宦官福川行色匆匆从旁门走了出来，他便上前打听情况。
那福川见到是他，开口便说：“陛下让我偷偷出来给魏夫人报个信，今日魏大人和魏二公子押着陆远到了御史台，一开始那陆远死活不承认，只承认自己偷了东西，对于送信的事情坚决否认，重刑审了半日后，他突然改口说信确实是自己送的。”
“就这么承认了？”子默语觉得奇怪，伪造皇家密信造成巨大伤亡乃死罪，怎么着也不能只审了半日就认罪了。
“确实，但是他打死不愿意在认罪书上画押，一定要见到陛下才肯说出详情，御史台没有办法，只得又把人提到陛下面前。”福川咬牙道，“原本他是没有资格见陛下的，但是这事关系到将军之子及一百三十条人命，陛下就破例见了……没想到这一见，见出问题来了。”
福川恨恨地说道：“陆远刚押到陛下面前，他便开口说自己是东陵细作，一直潜伏在北周宫中，为得是和北周叛徒里应外合……”
“叛徒？”子默语心中一跳，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他反咬了将军？”
“没错……”福川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道，“他说将军是北周叛徒，早就和东陵王定下契约，只要他推翻了阡袁帝，便可成为北周皇帝。”
“一派胡言！”子默语怒从心起，他自小跟着魏放，自然知道将军为人，被人如此诬陷，他当然不肯，“陛下听后如何反应？”
“陛下不信！”
“陛下和魏少琼自幼一起长大，自然不会听信这些！”他微微放下心来。
“但是……”福川抬眼看了看子默语，犹豫了一下，“太后这个时候来了……”
“太后？太后来是为何？”
“自然……不是好事……”福川忧心忡忡看着子默语，眼中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