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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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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同风跟俞清亭这个游客小组来到这个接力世界的第三周末尾了,距离玻璃塔上那个“4”走到“0”大概率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了。这三个礼拜,他们去过了许多不同的地方。有的城市会公告批评不参与接力而用豁免机会顶替的人,有的城市不会。有的城市有关于接力期间强迫他人“自杀”的法令,有的城市没有——有的城市把接力中的“强迫自杀”叫作谋杀,有的城市没这说法。

    这也许是俞清亭这几次接力留下最含蓄的一次伤口了——尽管这个“含蓄”只是对于面积以及深度而言。这次用来标识接力运动员的光就薄薄的一朵,贴在她食指中间的指节上。

    这回逃接力的方式有点魔幻。她甚至不是故意除去这片光的。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俞清亭刚睡醒,她的手指亮起来一个小圆片之后,她就屈起指节往边上的墙面上蹭了一下。她当时什么也没想,他们的位置就靠在墙边上,俞清亭蹭这一下也就是顺手,并没有真想以此把光蹭掉。但令她茫然的是,蹭完这一下之后,她那整块皮给蹭离原来的位置了,像个掀开的盖子一样贴在创口以下的手指上。就在她茫然地考虑“这下要把这块皮去掉岂不是有点麻烦,难不成还要找把剪子来”的时候,那片错了位的淡粉的光渐渐熄灭了。

    “嗯?”俞清亭难得看起来愣愣的,“人的皮为什么可以一蹭就开?”

    虽说这边上的墙面确实是比较粗糙,是摸起来有点扎手的那种材质,但这一下就给它蹭掉了也是俞清亭没有想到的。

    同风:“……”

    “没关系,”同风倒还挺见怪不怪,“大家都这样。特别是刚来游戏污渎的时候,活儿又干得少又年轻,破个皮比咱想象得要容易一些。”

    同风歪头歪脑坐那儿跟个大爷一样:“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细皮嫩肉的,就是不来污渎可能体会得没那么频繁。”

    俞清亭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想搭理她队友这架子。她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平整极了的伤口,刚开始甚至没有血。过了几秒血丝迅速渗出来,她看了它一会儿,然后舔了一口,血是干净了,嗐,什么味儿也没有尝出来。这块没有皮的地方看起来就是生肉的样子,比别的地方略微凹下去一块,爬着点血丝。难以想象,这种东西吃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俞清亭想着想着被自己yue到了。因为伤处过于平整明白,她甚至尝试了一下想把那片皮盖回去,好像很难,徒手的俞清亭马上放弃了。而且蹭完这一下更疼了,刚刚舔完的时候它还是没有颜色的,这会儿又红了。不管了,俞清亭打算先把她午睡之前没吃完的小芝士蛋糕吃完。

    现在一勺一勺地吃完了三角形的小蛋糕,伤口已经冒得很红。俞清亭又对着那片红色的凹陷及其周边看了一会儿,平时离得远倒没有发现手指上有这么深的纹路。看来格列佛在巨人国看人确实是很粗糙的。由于太红了,俞清亭又舔了两下,没有舔掉,颜色甚至晕开了,看来血也没有那么容易舔掉。大概血就像污渍一样,刚沾上去的时候比较容易蘸点水擦掉,过得久了就不好擦了。

    这种伤口出于好奇看一会儿倒也罢了,看久了确实是很不好看,俞清亭有点想找个创可贴。但是这个位置很尴尬,就在指节上,粘也不好粘。同风给她递了卷纱布,就像递一卷卫生纸那样。俞清亭像缠宽胶带一样把它绕着食指缠了几圈,然后贴起来。

    俞清亭闻着芝士蛋糕遗留下来的奶甜奶甜的味道,皱着点眉抬头问道:“我们这样还能回去原来的地方吗?”

    同风知道她在问什么。俞清亭以前问过“没有人跑过吗”,但她现在想的显然跟那个时候不是一个事情。她当时问的是“污渎这样做事我们这些所谓游客难道不想跑吗?”以及“污渎不放我们出去吗?”而她现在问的是——“我们这样的人,还能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我们还能被谁接受吗,自己或者其他人?”

    我们现在是些什么呢?

    游客是一些什么东西呢。

    “我怎么知道哦,”同风懒懒散散的,“我又没出去过。”

    “诶对,”俞清亭走了半天的神,这会儿被他提醒了,“我出去转一圈。”

    俞清亭回来的时候没有空手,她带回了游戏污渎的纸条。

    问题是,俞清亭感到纳闷:“为什么有两张啊?”

    同风忍俊不禁,看她像看个什么小傻瓜:“有一张我的啊。”

    “?”俞清亭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有这种事情的吗。

    俞清亭:“游客还能帮另一个游客带纸条的吗?”这事情多少有点不太对劲。

    “你没有感觉的吗?”同风好言好语道,“你自己的纸条你感觉不到的吗?”

    确实。俞清亭有点心虚地把同风的那张推给他:“可是我已经看到了。”

    一个游客看到另一个游客的纸条是一件很邪恶的事情。

    同风听罢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大团纸条拍在桌上,然后又是一团,又是一团,最后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把几张零散的拿出来跟大部队放在一块。衬衫的口袋确实太小了。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令游客无话可说的画面。其实同风把纸条团放到桌上的动作并不重,也不嚣张,但那样子就只能用“拍”来形容。

    “你在说什么,”同风的眼风从俞清亭脸上往下扫到桌上的大把纸条上,“这里面哪张你没看过?”

    照理说,游客进另一个游客的宿舍也是一件你死我活的坏事情。但同风的宿舍已经在上一轮成为一个公共景点了。

    这是什么倒霉孩子。

    俞清亭的视网膜上瞬间就粘上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是同风宿舍里的那面墙。

    “……”俞清亭于是想到了别的事情:“那你好像放不下了啊?”那面墙满满当当的没有一个空位,就恰好摆满那种。

    “好几个一次性的早八百年可以扔了,我不扔留着是为什么,”同风冷笑道,“还不是因为观众。想看有且仅有整整齐齐的一面墙。”

    “难道这回我可以换掉其中一张了?必不可能,”同风接着发出看透这游戏污渎的声音,“我回去一看,肯定又给我辟了一面墙。他们把我所有一百多张纸条正反面背得烂熟于胸是为了什么?他们记得这么熟了,熟得跟他们自己的东西一样了,我给它撤下来那多不好意思。”他笑着笑着“呵”了一声。

    俞清亭对此报以肆无忌惮的嘲笑。她体会到游客间奇怪而又纯正的幸灾乐祸之情。

    “游戏污渎放纸条原来不是提前定好的嘛,”俞清亭把自己那张纸条耐心地卷成一个小卷,“是不是每轮都有个纸条库啊,看着情况再放?”

    俞清亭这个人嘴里好像一直问不成疑问句,所有的“吗”字调子都不上扬而是下沉,就好像她问这话不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反正听着有点黏糊。

    “怎么。”同风问她。

    “我觉得我这个纸条跟这本书有点关系啊。”俞清亭拍了一下她桌上的书,并把自己的纸条放桌上一摊。

    正面——

    【众人】

    背面——

    【可别让它们把咱给吃喽】

    俞清亭当时看到“众人”这两个字总觉得眼熟,看了它好几眼,脑子里现出像这种刚看过不久的句子——“我看见你们了,看见你们了;我一个人就代表一群人,代表众人,加尔森,你听见没有?我代表众人。”

    这纸条具体啥意思不知道,俞清亭试了一下发现用不出来,可能得什么东西触发吧。但这张的注释真的跟同风那张的像极了一套的,就跟同一个人嘴里吐出来的一样。

    【分定】

    【我说还是给咱留个全尸吧】

    反正都不太吉利的样子。

    同风知道她不是真的在意纸条的运作规则:“你在想什么。”

    她是感觉不安全了。

    “感觉有点晦气,”俞清亭道,“污渎这是在渲染什么。”

    “晦气是很可能的,”同风提醒她,“你之前不是啥事儿没有么,不疼不痒不失忆的,之后肯定会有点事情冲你去的。”

    “诶,”俞清亭也懒得说这没头没尾的事情了,她于是转换了话题,“这个接力啊……要是下次谁的脑袋整个亮起来怎么办啊?”

    同风一听这话简直翻了个白眼。

    “你提它干嘛。”

    污渎的事情总是提不住。禁不起一说。

    同风又想起来:“就算不亮脑袋,零年那个时间也会到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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