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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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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暗的凶险,大雨也泼个无穷,一阵雷鸣一阵闪电断断续续的,就好像天上有个调皮的孩童在擦着火石,虽然看着无害,但总担心下一刻就酿出大祸来。

    洞窟倒是天然形成的,只是其中刀砍斧劈的痕迹甚为明显,想来早先的岁月里,应该有一伙溃败的兵将在此过了一段时间隐姓埋名的生活。水芸华抱膝坐在篝火边,看着言宇来来回回的翻找洞内的枯枝烂叶,忽然发现洞壁上男人映照的影子一时像狗一时又像树,不觉莞尔。她又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仙人,发现他居然眼神涣散的看着自己,立马吓了一跳,再看时,心中终于安稳下来,因为确认仙人只是神游而已。

    打破平静的活必然需要打破平静的人去干,言宇自然没有理由推脱,所以他抱着一摞朽枝恰到好处的被脚下正茁壮成长的苔藓滑了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动静整出来的结果自然也是好的,一个无所事事的姑娘会迅速跑过来关心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会从某年某月的回忆中抽空瞟你一眼,就是代价比较大,因为会肉痛。

    言宇一边支应着水芸华的关怀话语,一瘸一拐的抱着烧火枯枝来到火堆旁,廖习欣看见了口气平淡的问道:“是否严重?”

    言宇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又对水芸华道:“这地上长了苔藓,行走的时候千万小心些。”

    水芸华含糊的应了,注意力只在言宇的膝盖上,两手轻轻的揉着。

    “仙长能饮酒吗?小人车中带着一些,正好孝敬。”言宇忽然说道。

    廖习欣想着左右无事,喝一些消磨时光总归不错,便道:“自然能喝一些,却不是惯饮之人,酒量方面甚是一般。”

    言宇就安抚了身旁佳人,起身往车驾走,口中笑道:“仙长说一般,自然是同酒仙比,小人却不信。”

    不多时提来两坛酒,又拿来几包装着干果肉脯的纸袋一一打开摆好,给其中一坛启了封泥端到廖习欣面前道:“可惜并无碗碟,还望仙长莫要嫌弃。”

    廖习欣点头谢过,拿手接了道:“出门在外,不求这些讲究,这黑天瓢泼的光景,有酒有肉,已是造化。”

    言宇也是给自家开了一坛,捧着向廖习欣敬道:“仙长古道热肠,一派君子作为,前有活命之恩,后有解难之德,言宇不才,谨带妹子奉敬薄酒,以示跪谢之情。”说完仰头灌了一大口,辣的一口气憋着直想叫唤。

    廖习欣看出他的窘态,会心一笑道:“恩德之言,我就不和你争辩了,小兄弟心到即可,毋须太过在意。”随后轻抿了一口,却是比寻常酒肆卖的酒要烈些,滋味也复杂点。

    言宇看仙长喝过,这才一点点哈出胸中热气,又捻了一个果干放到嘴里咀嚼,稍稍缓解疼痛,而后又道:“只是两番搭救,到底是不曾请教仙长名讳,岂非让小人抱憾?”

    廖习欣淡淡道:“萍水相逢,与我而言不过是随手而为的事情,况且本门一向不喜招摇,小兄弟还是莫要难为我了。”

    言宇忙点头道:“不敢不敢,仙长既然不说,小人自然不再问了。小人再敬仙长一个。”说完又是闷了一口,硬着头皮咽下去。

    边上吃着干果的水芸华看仙长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突然好奇插话道:“恩公既是仙人,自然知晓仙家常事,小女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要请教恩公,不知恩公可愿解惑?”

    廖习欣放下酒坛,看着这个始作俑者,笑道:“姑娘有何疑惑?某家虽踏入仙域,也非是万事皆知的。”

    水芸华看有戏,忙道:“小女子自幼所听,便是仙凡两割,总以为仙人高高在上,凡人匍匐在下,其中天堑,盖莫能填。只是近来遇到一件事,居然打破了这种看法,原来有些达官贵人也能驭使仙人,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求恩公告知。”

    言宇听了,心道坏事,他虽然也好奇这个问题,但一直因为言若雪的缘故,从不在外人面前谈论仙家事情,哪成想水芸华因为岑将军的事情,激起了普通凡人对仙人的强烈好奇,犯险也想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谁知道仙长是个什么心思,倘若他反感这些,自己二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他这会还在想着后面对策,未曾想那边廖习欣居然浑不在意,略想了想就笑道:“姑娘怕是有所误解,你口中所谓听命于显贵的仙人,只不过是你们凡人口中的武道灵师罢了,非是我等修道长生者。武道一途,某家早年间亦有涉猎,有内外两般变化,其中内功炼至高深者,即为灵师,外功练至高深者,即为罡卫,二者皆是我辈修仙法门的简化变通,比寻常之人的强身健体大有不同。如山门选取仙体,非是上乘引灵者不可入,其余中下等虽具备修行条件,毕竟建树不大,故而流落红尘俗世中,个别有仙家背景的疼爱其中亲眷,就创出些适合他们修炼的秘籍,因为是删减功法,大道缺了根本,所以无法像我辈中人循环进阶,再者这些武道中人要与凡人为伴,是以不可聚压灵气,恐伤了周遭生灵。这两种功法各有千秋,练到顶峰也有鸿毛泰山的本事,所以在姑娘眼中,难免错付了对象。”

    水芸华听的入神,喃喃道:“原来如此,恩公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许多,只是如何区分仙家还是武道,这一点还有些模糊。”

    廖习欣笑道:“这一点某家却无法立时给出答案。”

    水芸华‘咦’了一声问道:“恩公也不清楚吗?”

    廖习欣道:“某家自然分的清楚,只是不愿伤了姑娘心性,说出来怕是不好听。”

    水芸华不明所以,想不通这和自己心性有何关系,那边言宇倒是听的明白,出言解释给水芸华道:“对蝼蚁而言,一池水和一湖水,俱是汪洋大海,旁人看的再明白,蝼蚁又如何分辨的出来,都是一滴淹死的结果,根本上毫无区别。”

    水芸华似乎有些理解对面男子为何不愿说出来,这实在是一种过分的蔑视,看的出来这个仙人对自己还是挺照顾的。

    言宇看廖习欣并不十分排斥交谈,便敬了一口酒,乘着仙长喝着的功夫,壮了胆子小心问道:“听仙长方才所言,似是先入武道,后修仙法,这其中恐怕奇事颇多,不知仙长能否说个大概,好让我二人开开眼界,倘若仙长觉得这话问的唐突了,还请饶恕小人不知天高地厚。”

    廖习欣听了放下酒坛,拿眼看了看面前青年,又看了看洞外状况,就抬头怅然道:“所谓缘法,一情一景即可,既然我与二位有此邂逅,与平生过往自可闲话一二。我本是富家子弟,少年时得族中资助,拜在国士门下,其后机缘巧合,得遇我武道师父,他见我气息不凡,便邀我去他教中拿宝物测验真假,果然有些灵根资质,遂央我改修武道,好成大事,我也是个没主见的人,一时兴起就辞了前师往武堂专心修行内功心法,匆匆十数载年月一晃而过,中间行过侠事、战过沙场,也做过莽夫、蹲过监牢,渐渐的心法圆熟,来到灵师六品”,讲到这里,拿酒坛又抿了一口,接着说道:“灵师六品,已可调用天地之间些许灵炁,施展出不少人不可及的手段。我那时初次尝试,自觉天下无敌,小觑了四方英雄,最终惹下祸端,铸成大错,其后每每想起便是悔恨不已。”

    言宇和水芸华正听到痒处,哪能在这时候让人撂挑子扔半路上,于是异口同声问道:“敢问其中曲折?”

    廖习欣黯然到:“自然是目空自大,招惹了超我许多的人物,我负伤远遁,那人为了拿我,以卑鄙手段擒了我爱妻,只是我那时不得消息,竟导致爱妻惨死在那人手中,其后虽报了血仇,终归抱憾一生啊!”

    两个听众也是不免一阵感慨安慰,其后仙长摆手续道:“我负伤后昼伏夜出,并不敢往烟火处行走,毕竟以那人手段,眼线极多,保不齐何时就漏了马脚,是以跌跌撞撞只在野山老林中兜囿,不期闯进一片幻境之中,在那里迷失许久,终因力竭而昏死过去。待我再次醒来,却在一处草庐之中,内有一老者看顾。那老者自言其为仙士,因破境无望,寿元将息,本欲秉承天道泰然处置残生,却被我搅了清净,又看我灵资尚可,勉强可入仙道,他便以为是缘法使然,合该有个衣钵传承,于是记我做了个名下弟子,传我吐息仙法。此后数年,老者仙逝,我袭他丹药功法,苦修甲子岁月,竟一朝顿悟,迈入长生大道,从此仙凡永背,海阔天明。”

    洞外的雨弱了,洞外的黑色也淡了,洞内的三人也沉默了。

    言宇有着茫然,因为他的执着依然没有头绪。

    水芸华也有着失望,因为她的好奇并不能变成奇迹。

    至于廖习欣,他说了,却也只是说了。

    坛中的酒自然喝不下多少,虽然言宇想的明白,可身体总归另有自己的逻辑,廖习欣见他醉意萌生,也就不愿再谈,吩咐水芸华提早安排在车厢中休息,自己则依旧坐在篝火边慢慢喝着,一时水芸华处理完了事情,坐在车上向仙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恩公晚间所说,从凡俗褪仙华,几乎百余年时光,但现在看着不过是兄长面貌,难道成了仙人,便可逆转时光,恢复青春吗?”

    廖习欣却是深吸一口气笑道:“姑娘所想,某家亦是明白,只是见仁见智,并不想给姑娘留下企望,安心活在当下未必不是好事,姑娘以为如何?”

    水芸华凝眉想了一刻,到底是不清楚这糊里糊涂的回答说的什么意思,但恩公既然说了,自己也不太敢继续相处,当下点头谢过,复钻进车内,靠着言宇身旁躺了下去,边上男子似无意般顺势将她搂住,她这才稍稍有些心安,就这样将就着卧在夜里。

    焰光变作炭光,雨声换作嘀嗒,廖习欣撑开身子站了起来,不急不缓的走向洞外,途经马车时并不曾望去一眼,迎向寒风处也不愿停一下,就好像平日里做过的许多勾当一样,没有情绪表达,没有内心独白。他从身上捻了一枚灵符,正要掐诀离去,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抹银光闪过,他心下诧异,便来到那处地方,拨开藤蔓,见一头白毛蝙蝠僵死在其中,身下压着一本书籍,他运起灵力拿起书本,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伽楞神经一卷》,随手翻开几页,顿时大惊失色,心胸惶恐不已,他四处望了片刻,确定安全了,忙撕下外衣包裹严实了揣入怀中,飞也似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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