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玄幻小说 > 长锁 > 第17章 颠簸其中

第17章 颠簸其中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木槿昔年

    韶华弹指

    春波弥涤

    白驹罅隙

    三千客匆匆过

    十方界徐徐行

    浮生若游丝

    零落未敢歇

    麒麟山脉横亘天大陆西、中、北三州,头枕白泽妖地,躯卧中元圣庭,尾垂宇多王朝,乃是此域一等一的地势。相传二千四百年前,有异人孙宇,神性孔武,智勇双绝,其人自西而往,借凡人双足丈量麒麟之势,而后陡然崛起,携天地之威,建宇多国,至此开创宇多王朝千载基业。后孙宇分封其下子嗣并功勋,得周国、吴国、里国、然国、清未国,摄令其辖制统御,各树功绩。其后传二十世,王朝征伐拓进,疆域日广,鼎盛非常,遂二次分封,得周国、吴国、里国、姜国、 卜严国、齐启国、韩国,且传承至今,似成共识。

    去孟京皇城三千里外,有净洺山庄一处,廓地万顷,经年如春,历来是为皇家一方避暑清闲之地,其间奇山细水,俏林瘦湖,回廊亭榭,高塔古坛,无一不备,无一不精。彼时时节,正处在四季中的酷热当中,当世明皇早在月前便安排下京师事物,自己个儿带着一众内卫嫔妃养在山庄偷闲。这日间明皇正在内庭濡毫疾走,悠忽殿门处一阵清风徐来,霎时四方内卫齐齐噤声跪伏,那守在皇帝身边侍候的薛贵妃不明所以,款步移来门前惊诧探看,却见一批发青年正拾阶而上,往殿中缓步行来。这青年着红绸长衫,留金纹裾摆,穿银云短靴,右脸敷玄黄面具,两肩各托一簇三昧真火,真是说不出的神异古怪。薛贵妃只是看了一眼,也立时如各处内卫一般,当场跪拜屏息,状如僵尸。

    珠帘后停笔观望的明皇瞧着贵妃举止,豁然明悟,忙掷了手中君子抢出来迎头纳拜道:“未知兄祖仙驾,孙义迎讶怠惰,惶恐万分!”

    那青年看见一朝皇帝拜服自己也并无一分动容,自顾自走进殿中,而后淡淡笑道:“明皇勿需多礼,贫道不请自来,非是你的过错。”

    明皇道:“兄祖但有吩咐,孙义拍马即到,何敢劳动兄祖仙躯委身于这简陋之地。”

    青年道:“明皇多虑了。此处休憩所在,贫道往年也是有些止步的,虽然比不得仙家气象,总是名匠所辟,其中许多巧思,便是贫道也啧舌叹服。只是今日不告而来,乃是有一事要同你讲,除此并无其他心思,明皇且放宽姿态,不必拘谨。”

    明皇听了忙起身拜谢,又过去扶起地上深跪的薛贵妃,吩咐她撤下四周闲杂,这才引青年至高堂坐下,自己垂首在堂下站着听宣。

    青年坐了四下看看,方对明皇笑道:“算算时日,距上次见面也有甲子岁月了,明皇操劳国事,想来也是辛劳有加。”

    明皇禀道:“孙义何敢言劳,全仗兄祖荫蔽而已。想甲子时日前,孙义初登大宝,往仙教处乞兄祖赐福,虽只是短短时日,但兄祖风姿及仙教风华时时萦绕心间,一丝未敢忘怀。”

    青年摆手道:“贫道昔年辅你先祖南征北战,也是有些原委的,不曾想千年已将,平白受了他子孙许多孝敬,说来倒是惭愧。”

    明皇惶恐道:“兄祖何来此言?吾家之基业,便是兄祖之基业,吾家之儿孙,便如兄祖之儿孙,只叫兄祖不嫌弃吾家这些凡夫俗子,吾家已是感激辛盛了。”

    青年点头道:“所谓拿人手短,贫道也不是寡凉薄性之人,你家先祖敬重与我,我助他成就一番事业,本是两清的事,叵耐恩怨纠葛从来说不清算不明,再加上你这一门也是勤勉,如此一来二去也就听之任之了。贫道此番前来,只在你宇多王朝确有一变,只是其中吉凶祸福,还望明皇自省参忖。”

    明皇心下一缩,颤声再拜道:“本朝多蒙兄祖关爱,方能国祚日隆、承平千秋,此番恩德已是无处报答,而今又得兄祖百忙中亲临明示,孙义诚惶诚恐,唯有匐地九叩不能显心中感激。”

    青年无所谓道:“你且莫喜,贫道所言之事当在模棱两可之间。十五年前,贫道演算天机,与冥冥中见一白羽飘摇而出,载沉载浮,一晃而逝,其后数月,贫道苦求根本,再无音讯。当是时,贫道只以为是哪个天骄有福无命,流殇在历史长河中,故而也就不再苛求。何曾想不日之前,贫道再行功法,那一羽竟又显化在我神识天地,彼时看去,同十五年前并无多少变化,只在轴根处显出一点殷红。只是此次这一麟游荡停滞稍久,其后落在那混沌之虚,没入铁树之根中。想来你并不清楚这铁树所合契数,正是你先祖基业所显。贫道一番推筹下来,依然并无建树。贫道自家功法,自然洞悉其中非凡,虽未有解,怕也是和你孙家有大干系,念在这数千年来的情份,贫道免不得到此知会一二。”

    明皇一字一句听完,心中计较千万,而后讶异道:“孙义长在宫中研看仙家典籍,其中有提及天机化物,影射现实,听兄祖此番说法,怕不是有何状况要在我宇多王朝发生?”

    青年点头道:“天机化物,乃是演算之人凭自己功法修行及思想认知具象其中关节,好方便自己有所明悟,恰如你家王朝,于贫道看来,便是一株铁树,在他人看去,或者一山一水,又或者一花一草,非有何定数。贫道修行数千年,推演之术也算登堂入室,小有所成了,一般之事若是得情,皆可定于贫道神识之中,方便贫道时时观望,此次所以特意过来和你讲这件事,在于其中玄妙处异于寻常,这一羽随显随匿,来往并不在贫道掌控之中,端的颇为神异。”

    明皇近前一步急道:“想兄祖已是此界至极人物,竟还有看不透跟脚的事物,想来此羽所寓必然大有蹊跷,只是为何附骥在我朝之中,与我朝干系是成是败,孙义目下看来只能毫无头绪,惟求兄祖操心护持一二,若然再得消息,也好方便孙义有暇筹划,不至于为哪般疏漏处而坏了先祖大好基业,更不敢由此而恶了兄祖千年恩情。”

    青年听过淡淡笑道:“这是自然,想我修道数千载,奇闻异事也是见的多了,每每探求其中曲折,也是大有裨益的。”而后站起身道:“贫道此来,亦是顺路而已,眼下话语既是讲明,便无叨扰必要,你我久处也对明皇龙体无益,贫道尚有他事,就不妨碍明皇静养避暑了!”

    明皇忙拜道:“孙义区区凡胎,徒蒙兄祖怜惜,兄祖既有要事,孙义未敢劝留,只能注目跪送兄祖一路平安。”

    青年只挥了挥手,晃眼之间已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明皇又保持姿势拜了许久,方才站起身来,背手缓缓行至殿门旁,抬头往天看去,那里也不过是一幅湛蓝天穹,同寻常并无二致,只是余光覆盖的城寨大旗上,隐约能看见其上绘着半块假面罢了。

    长天之上,萤耀共临,似乎有一抹流星正拖着蓝焰在其中疾驰。

    离的近了,才瞧见这并非是什么流星,原是一个渔舟大小的球形壁罩,罩内正有一人坐卧毯上,抚卷沉吟,却是才出孟京不久的神异青年,他这会似是有所感应,放下手中书卷凝神朝远方看去,只见一金莲于远处稳稳飘来,莲上静坐一佛,体宽身长,坦胸放浪,笑面可掬,亲近异常。

    青年放缓行速,两方与安全处遥相伫立,彼此各施一礼,那莲上佛陀传音道:“因陀摩诃,远游行走,路途难免寂寞,白鹤小友若不嫌弃,何方携老朽一程,彼此宣经论道,谈古论今,也可寥解乏闷。”

    青年坐着略略拱手传音道:“无量寿,晚辈若蒙阿修罗王指教,原是幸甚至哉,只是灵山无暇,白璧有尊,晚辈实不敢托大同前辈并肩而行,无端惹出许多麻烦。”

    佛陀听过并不着恼,依然呵呵笑着传音道:“老朽本家盛况,岂有宴外邦而斥友邻的说法,小友怕是多虑了。”

    青年传音道:“前辈成名古远,与晚辈而言也是传说人物,却不知此番情景是何道理?晚辈虽是清修淡泊之人,却也有着一派掌教的风度,若然不知缘由,万不愿做心力之外的事情。况且灵山虽坐着菩萨,到底也站着金刚,前辈修行高深,自有千般手段谋划,何必在此为难晚辈?”

    佛陀笑着传音道:“了然了然,小友本是圣教砥柱,非是我等枝节外系可比,老朽不过是痴长些年纪才受下小友这几声前辈罢了。老朽此番贸然而来,自然有些说法,小友且看”,话毕,佛陀大袖一挥,于其中甩出一方信卷,那卷飞至当中,无声展开,青年抬眼望去,顿时神色肃穆起来,原来卷上写道:“兄教雅涵,权重不得一晒尔!灵山盛况,当予众享,万望勿辞,遥谢!有愚徒白鹤,可堪聆道,然也!敬月宗白眉敬!”

    佛陀瞧见对岸青年看过卷后长久不语,并不着急,抬手收了卷札,只是坐在金莲上笑呵呵的等着。

    半响后,青年眯眼传音道:“倒是晚辈唐突了,未曾想前辈与家师竟有如许渊源!”

    佛陀双手合十传音道:“因陀摩诃,圣教威名万古,能结识令师这等人物,也是老衲侥幸。”

    青年回了一礼,而后传音道:“既是家师法旨,晚辈自不敢作梗,方才有唐突前辈之处,还请前辈海涵,至于其中本末,路上还望前辈悉心指教。”

    佛陀传音道:“好说好说,老衲也是吩咐之人,岂敢在小友面前托大,不过是共勉而已。目下小友所在处,距老衲道场亦是颇近,不妨降下云头,去饮一杯薄茗如何?”

    青年稍作犹疑,也就爽利传音道:“敢烦前辈做东。”

    如此两人并作一股,自太空上急坠而下,没入云端,不得探寻。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