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见面
万物之间，以人为尊，凭的是那一丝灵智。
众生之中，又分仙凡，仗的是那一身超然。
夜间行走，对这方世界的百姓来说，当是一件担风险的事。远古时期，精怪横行，野兽肆虐，人族只能蜗居在一隅，惶惶度日。后来真一仙祖横空出世，观妖魔之法，创修仙大道，此后游历九州十地，教化万邦，人族至此崛起，登临此界之巅。只是天地之大，仙家也只能约束了那些开智的大妖，至于本就同人族共居的野兽，再有一些隐匿的精怪，却也不能尽数屠戮。故而现今的城池国度，大体上还算安全，保不齐仍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也不得不防。
一路哐哐铛铛来到县里，还不曾放明。铁匠赶到举人门外停下，去车厢中唤醒打盹的女孩，说道：“雪儿姑娘，举人老爷府上已经到了。只是这会还不到接客的时辰，咱们俩还要等上一些功夫。”
小雪揉了揉眼睛，掀开车帘往外望去，见来到一家大户门前，四个灯笼高高亮着，大门紧闭，更无一个人影。知道实情如此，便回道：“劳烦张伯一夜辛苦了。眼下也别无他法，就在这歇息等候吧！”
两人就安心待着，直至天光大亮，才有洒扫的家丁开门出来，这铁匠一宿未眠，竟也不困，当即上前陈说一二，家丁遂进去通禀，不多时，让二人进到府中，安排在偏厅稍等。那举人并未片刻便赶了过来，欣喜的接过小雪手中信件，正襟拜读起来，不多时读完，先招呼下人领着铁匠去厢房歇息，而后便对着女孩客气笑道：“果是言公之女，恕闻某怠慢了。”
小雪不明就里，只道“不敢”，眼中尽是疑惑。
举人也不明说，只是道：“言公家千金到此，闻某原该尽地主之谊的，只是信中让我尽快备下马车，不可耽搁片刻，还望小姐莫怪。”
小雪道：“全凭大人安排。”
举人遂唤来下人，一一吩咐过去，只片刻功夫，那下人回来道：“老爷，车驾护卫已安排妥当，正在外面候着。”
举人便引着女孩来到马车前，扶她上了车中，又取来准备好的一个食盒并一个钱袋放在车上道：“仓促之间，只能安排下这些，还望小姐海涵。”
小雪谢了，举人既命驾车的马夫并随行的两个护院往宣城而去，中途照顾好女孩，不得有误。
别了县界，一路疾驰，五日后方来到宣城府中，护卫们拿了举人拜帖递进勤王府里，不多时便有管事的出来接引，小雪谢过车夫并护卫，自随管家往内堂而去。
穿廊跨院，走了许多时候，这才来到一处水榭中，彼时一华服老者正在焚香煮琴，管事的引着女孩来到近前站住，垂首禀道：“王爷，客人已经领到了。”
那老者听闻便停了手中工夫，召女孩过来问话道：“可是你父有事所托？”
小雪忙跪拜道：“正有一信要民女呈交王爷。”
说罢，掏出写有二字的信札双手递到老者面前，老者接过，细细看了，思量半晌方道：“你父所言之事，须些时日，这段光景，你先住在我府上，安心等着消息吧！”
小雪不敢多言，那老者遂吩咐管事领着女孩往府中客舍住下。
虽说女孩是个乡下丫头，这王府倒是安排了处大庭院与她，内里亭台花园假山流水，一样不差，甚是精致，另配了四个丫鬟过来专门服侍起居生活。只是如此优渥之事，突然凌到自己身上，倒叫小雪混不适应，如此束手束脚的熬了三五日，这天正在院中长廊里闲坐时，忽然面前一闪，一个手托拂尘慈眉善目的道长和一个容颜秀丽满身钟灵的女子变戏法一般凭空显现。
两人满是笑意的看着眼前呆立的女孩，其中那女子便道：“师尊，此次下山，便是为她而来？”
老道长笑道：“正是。非是此女，你如何能省下两千篇的《净心燎原》？她可是你的救星。”
说完，老道一摆拂尘，对小雪稽首道：“小友莫怕，贫道一泓仙师，乃是你父所寻之人。”
小雪将将回过了神，心中大讶道：“竟是真仙人！”，唬的起身便是跪拜叩首。
老道一副高人模样，安心受了，又指着边上仙子道：“这位是我徒儿无尘仙人，何当是你长辈，你也见了。”
小雪并未听出话中之意，只是对着洛玉明也叩拜了起来。
一泓仙师虚手托起女孩，让她停下，随后笑道：“王爷传书与我，说的含糊，不知小友可有什么信物？”
小雪听了忙从贴身处掏出信件并玉玦双手递上来。
一泓仙师展信看过，又看了看玉玦，点头笑道：“言若雪，倒是好名字”，缓一缓又说道：“你父所言之事，信中已然详尽，只是我来时匆忙，并不曾带着你父所需之物。无尘，你且同小友在此闲话半日，为师去去就回。”随后传音给徒弟道：“我观此女颇有仙缘，你且暗中查验一番。”
洛玉明点头应了，看一泓仙师念诀化风，悠忽不见，遂过来拉起小雪道：“此处空旷，不是叙话的地方，不如去你房中如何？”
小雪无有不可，领着仙子来到厅中，退去前来服侍的丫鬟，亲自给仙子斟上茶水，也不敢坐，就站在边上听吩咐。
洛玉明这会能细细打量女孩，末了笑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雪道：“禀仙人，将有十一岁年纪。”
洛玉明又问道：“这些年你一直同你父亲生活？”
小雪回道：“禀仙人，因本家大伯膝下无嗣，小人自幼便讨了过去，所以并不曾在爹爹家养活。”
洛玉明奇道：“如此说来，你父并未亲自养育于你？”
小雪道：“两家同在一村，来往并无阻碍，爹娘也是时常过来帮衬，小人也是经常过去孝顺。”
洛玉明道：“话虽如此，毕竟不是长在亲父身边，多少有些不妥。”
小雪也不敢答话，只在心中不解这位仙子对自己如何生活十分上心。
洛玉明又道：“来时我师尊说过，此番我能随他下山，也是沾了你的光，这会闲来无事，倒是可以与你把量一番，虽说不能让你灵智大开，但助你祛病消灾延年益寿还是不枉的，如此也算多少还了你的因果。”
小雪听了忙道不敢，洛玉明却不客气，只是让她来到自己面前，并指成法，点在女孩眉心。一时女孩周身显出一圈光晕，其中各样玄奥纹理沉浮其中。洛玉明仔细探究这些纹路，而后收回神通，脸上笑意盎然道：“师尊所料果然不假，竟真是个仙苗。”
小雪眼看着自己被仙人一指，浑身便四散发光，早惊的不敢动弹，此时光芒消去，又听仙子说出这句奇怪话，只以为仙人施法完毕，小声问道：“不知仙人还有何吩咐？”
洛玉明便诳道：“适才我只是浅浅查看了你的身体，发觉你似乎有些隐疾，成年后运势也颇多坎坷，我这里布下一套法阵，需要你放松配合，好给你仔细拔除，还你一个百事无忧，你可知晓？”
小雪听过也不敢不从，点头应了。那边洛玉明就从怀里摸出一柄鎏金小旗，念动法诀给房中布下一套屏蔽法阵，又拿出一件漆黑铜盘，对着铜盘念诀吹息，让它浮于小雪头顶三尺，而后对着女孩道：“小友且抛开杂念，平息自然，莫做抵抗，我这里方好施治。”
且说一泓仙师瞬身百里，来到一处郊地，四下荒芜，倒是有间破败废弃的土地庙孤零零坐落在此，他左右看了看，大步走近庙中，从身上掏出一块玉符，运咒激发，不多时，庙中泥塑土地好似活过来般，双目放亮，口鼻开阖。
土地看向一泓，出言问道：“仙师拘唤小人到此，不知有何差遣？”
一泓捻须道：“老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现下却急需一方药材，倒也不是特别名贵，想来你这里当有一些，所以到此唤你过来。”
土地问道：“仙师有命，莫敢不从，敢问仙师需要何种药材？”
一泓道：“融心花三朵，闭气丹一颗。”
土地奇道：“融心花闭气丹，都是寻常材料，以仙师身份，自然平日里不瞧一眼，小人这里刚巧存了一些，这就奉于仙师。”
说完，一个盒子自那土地口中吐出，轻轻飘至一泓面前，一泓接了，打开来看看，确认无误后，方对着土地道：“我也不平白用你，这里有一颗紧炁丸，可与你修行小有裨益，算是报酬。”说完便甩出一颗乌亮的丹药扔向土地，土地拿嘴接住送入腹中，口中大喜道：“些微小事，怎敢让仙师如此破费，小人往后但凭仙师驱唤，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一泓摆摆手并不答话，只是撤了符力让他自去，而后再次念诀乘风而起，往王府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