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律剑猊
京城,国子监。
“沈兄,神速。”
双指拂过那光滑的剑脊,徐临桥屈指一弹,清脆的剑吟犹如溪水潺潺,余音绕梁。
“此剑名惊神,徐兄可还满意?”
沈延笑了笑,看徐临桥的面色,眼里的热切简直快要喷薄而出,自己这般奔波也算是物有所值。
“剑皇天心兰在此。”
徐临桥郑重地双手推出一方木盒,旋即看着沈延说道。
“这不过是沈兄锻剑的酬劳,沈兄助我悟道,此情深重,若有需要,我定略尽绵薄。”
沈延看着徐临桥认真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感慨。徐临桥是个很单纯的人,一生所求,唯剑而已,和他这般工于心计之人,算是天壤之别了。
希望他不会成为那近墨者黑的墨吧。
“徐兄言重,总试过后,你我还会相见的。”
虽然很想与徐临桥再多探讨下剑道,但剑皇天心兰在手,他已是迫不及待了。
京城,温府。
“闺女,今日怎么不练箭术?”
温长虹细细品着茶,院中,温清颜素手紧握,手中依旧是那张金色的大弓,但却未上弓弦,随着素手挥舞,弓弭赤红火芒宛若天间弯月,隐隐在周身形成一道浑然天成的屏障。
“总试,沈延必须输。”
银牙紧咬,随着最后一记刺剑,炽烈的火鸟冲向天际。温长虹叹了口气,从她回到温府,便是如同受到了刺激一般,越发废寝忘食地修炼剑法。京城皆知温清颜善弓术,百步穿杨,殊不知其剑法同样造诣高深。
想到沈延那刻意隐瞒着什么的表情,温清颜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说沈延对她没有好感?哪怕是找遍整个玄律王朝,都绝对找不出更眼瞎的人了,沈延还是头一个让她对自己的外貌不甚自信的人。
可要说沈延有好感,为何又如此执着于解除婚约?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沈延……”
温清颜愤愤地碎碎念。既然你这般拧巴,那我就在总试让你输掉赌约,乖乖做我温家的乘龙快婿!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好吃。
济元商街,聚缘房。
“柳小友到来,我聚缘房蓬荜生辉啊。”
刘老见着沈延,像是看见了貔貅一般,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刘老,此次前来是想寻个僻静无人打搅之处,不知刘老这聚缘房的丸房可否借用?”
“这有何难?”
头一回吸收第二种相魂,虽然沈延不知道会有什么动静,但就自己当初引魂入体时的情况,寻一个僻静之处绝对没错。
来到那丸房之中,他环顾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几盏明亮的火烛,一股清凉但却并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想来这丸房还有清心之效,不愧是济元商街最大的丸房之一。
“柳小友尽管使用,绝不会有人来打搅你的。”
待得刘老走远,沈延才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木盒。刚刚将那木盒打开一条缝隙,一道锋锐的辉金律元便如同剑气一般,将他的手指割出一道血口,他猛地抽回手,看着手指上的血口,一边一脸凝重地看着那木盒,一边将手指含进嘴里。
“这怎么拿啊?”
“剑皇天心兰天生剑气汹涌,想要吸收,汝自然得吃点苦头。”
沈延叹了口气,火焰覆盖手掌,再度掀开那木盒,辉金律元逸散而出,但有赤火律元的保护,那锋锐剑气只能在他手掌上留下浅浅的血痕,但即便如此,又痛又痒的感觉依旧让他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将那剑皇天心兰取出,放在面前,他的手掌已是伤痕累累。眼前是一朵浑身雪白的兰花,花瓣如剑,浓郁的辉金律元似乎凝作万千细小剑影,围绕着这兰花旋转。
“取出来了,然后呢?”
“吃下去。”
“?”
看着眼前光是逸散的剑气就能将他划伤的剑皇天心兰,沈延有些懵。
这玩意儿?吃下去?
“这……怎么吃?”
“幸好汝这第一相魂为凤凰,用火焰将其剑气炼化,直到剩下这剑皇天心兰的花心,将其服下即可。”
“……”
合着是要吃花心啊,说话说一半,他还以为就这么吞下去呢……
“这样就简单了。”
双手一合,他体内的赤火律元开始游走,顿时,手掌之中,熊熊烈焰喷薄而出,将那洁白的兰花吞噬。可诡异的是,一股白色的气流围绕着那剑皇天心兰,竟是将他的火焰给生生劈开!
“剑皇天心兰有剑气护体,若不将那剑气磨灭,汝炼化不了。”
听着兽神的话,他回想着林大叔锻剑时的律元流动,体内律元的流向发生变化,尽数涌入双手之中,顿时,那火焰不增反减,直到化为两道火流,炙热的高温逸散开来,耀眼的焰光越来越亮。
一场拉锯战,开始了。
炙热的火流将剑皇天心兰完全笼罩,那由劈散火焰的剑气撑起的护罩一点点地变小,渐渐贴向了本体,可相对地,沈延体内的律元也以恐怖的速度在消耗,双手掌心也因火流的持续喷射而变得越发灼热。
眼见律源亏空,沈延从玄玉中取出一枚蕴律丸丢入嘴中,霎时,那已然势弱的火流再度变得凶猛,而剑皇天心兰也如同有灵性一般,剑气护罩缩小的速度竟也是慢上了几分。
一颗,再一颗,又一颗。
在沈延的掌心已经渐渐散发焦糊气息之时,火流之中,似乎有着破碎之声响起,刹那间,火焰便将那剑皇天心兰吞噬,灼热的火舌舔舐着脆弱的花瓣,白色的光点随着花瓣的消逝闪烁,汇入到花心之处,直至花心中形成一片闪亮的漩涡。
沈延松了口气,火焰散去,原本的剑皇天心兰此时只剩下了一根散发着耀眼白光的花心。他小心翼翼地拈起那一根花心,旋即丢入嘴中,还不待他咀嚼,那花心便化作一缕浓缩到极致的辉金律元钻入了他的身体。
“抓住它!”
一股被切割的剧痛从身体内部传开,沈延闷哼一声,连忙紧闭双眼,聚精会神,身体中的赤火律元顺着筋脉风驰电掣般朝着那一缕四处逃窜的辉金律元围剿而去。若能看到此时沈延身体的内部,便能看到那一缕辉金律元左窜右窜,如同灵动的小兽,逃避着赤火律源的追捕。
“该死!”
这辉金律元流经之处,每一寸筋脉都会传来剧痛,沈延不得不咬紧牙关,全力驱动赤火律元围追堵截,终于,在辉金律元游走过沈延大半个身体的时候,赤火律元将它紧紧地锁住,再难逃半分。
此时的沈延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那种筋脉被万千刀剑切割的剧痛,他实在是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
“其实汝若是先觉醒了木律便会好受一些……”
“……”
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他遵照兽神的话,牵引着那辉金律元汇入律源之中。律源之中,逸散着汹涌奔腾的火焰,赤火律元汇集成了一颗宛若太阳般耀眼的赤红火珠,一只凤凰虚影围绕着火珠翱翔。然而随着那辉金律元的灌注,一颗银白色的圆珠竟是在火珠旁边汇聚,随着最后一缕辉金律元的注入,皎月一般的银白金珠终于成型。
而此时,沈延的周身,白色的辉金律元犹如雾气一般汇聚,他睁开眼,眼前却不是那丸房的墙壁,四处看去,他正处在一片无垠的空间之中,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地。
“柳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
陡然间,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惊悚让他汗毛倒竖,虽然身周依旧一片漆黑,可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得到,一道浩瀚强大到难以言述的目光,似是从那空间之外的某处投来,跨越了无尽的时空,最终落在了他身上。
只一瞬间,比闪电炸响还要震耳欲聋无数倍的咆哮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种吼声无法形容,分明声如狮吼,可那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像是源自身体深处的诡异距离感,让他头痛欲裂。
那声音里,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他能感受到。
那是至高无上的生物,被蝼蚁冒犯忤逆的愤怒,是尊严受到挑衅的愤怒。
咆哮声中,只听见一阵破风之声,一道白色的锋芒便不知从何处出现,掠过他的身体,瞬间便将他拦腰斩作两截!
霎时,可怕的剧痛传遍全身,可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他那化为两截的身躯便重新合拢,但那股剧痛依旧存在,深入骨髓。
这是……考验吗?
再抬起头时,越来越多的白色锋芒飞掠而来,他的身体反反复复地被撕裂又合拢,无穷无尽的银白锋芒袭来,那股深入灵魂的剧痛层层叠加,逐渐达到他所能承受的阈值,连带着意识都几乎要消失在这无尽的剧痛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已然昏昏沉沉,就在此时,漆黑的空间之中,他的左臂突然散发出耀眼的白光,那白光从臂骨释放,不知为何,那白光竟散发着一股自荒古而来的浩瀚威压,霎时便将眼前的空间尽化白昼。
刹那间,那咆哮声销声匿迹,银白锋芒也尽数化为齑粉。他的思维似乎连接上了某个强悍到极点的存在,只是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溃散成虚无,丸房的墙壁再度映入眼帘。
而眼前,逸散的辉金律元中,一只形若狮子的神兽虚影浮现在眼前。祂鬃毛繁盛,犹如云雾飘洒,强壮的利爪踏着烟云,獠牙相错的巨嘴之中,咬着一柄斑驳长剑,那长剑看上去分明坑坑洼洼,可不知为何,却有着足以破碎虚空的锋锐之意。
他伸出手,缓缓地附上神兽的额头,目光与神兽那仿佛暗藏无尽锋锐的银色双眸对视,神兽审视了他许久,最终,双眸轻阖,虚影再度分解为逸散的辉金律元,缓缓渗入他的左臂。再度内视,却见那颗散发着锋锐气息的金珠周围,那只神兽盘卧而栖,银白的辉金律元化作锋芒,自那金珠之中不断吞吐,与那火焰缭绕的火珠交相辉映。
看来,他通过了神兽之魂的考验。
随着沈延心念一动,筋脉之中流动的赤火律元尽数退入律源之中,而那颗金珠旋转间,银白的辉金律元便充斥全身,霎时,沈延身上那股灼灼的燃烧气息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宛如利刃出鞘般的极致锋锐之意。身后,剑猊衔剑而现,发出滔天的咆哮。
这便是他的第二相魂。
金律,剑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