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望
繁星点缀着夜空，如丝绸之上镶嵌着闪亮的钻石。
“呵，多么可笑啊！老师，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萧子然露出凄然的神色，自嘲一笑。
“真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落榜，我认为自己再差，哪怕是走国内最普通的大学，应该是最差的结果了吧。可现在，连考都没有考上，真感觉像是在做梦。刚看到分数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场梦在我一闭眼再睁眼的时候时候突然就醒了，我坐在教室里，坐在操场上，哪里都好，总之，不是躺在床上，看着那可怜的分数。没考上的结果只是一个惊吓，那该多好啊！”
是啊！如果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赵老师沉默着，没有说话，或许他，萧子然，不是最努力的，也不是最有天赋的，但这样的结果确实配不上他的人生。
“老师，当我看到姑妈的时候，看到姑父抽着烟和我说别担心钱的时候，我心都快碎了，我好恨那个不争气的自己，真的很没用。”萧子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眸，举头面向星空以此来压抑逆流成河的悲伤，“我，真的，很没用啊！”
萧子然紧握双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印出一道道血痕，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然后继续说着，声音中夹杂着悲伤，触动人的心灵。
“或许，在一些人眼中，高考并不算什么，成绩是好是差，也并不在乎，可那是他们的人生，不是我的，我身上肩负着家人的期望，也怀有对未来的憧憬，只有我在未来这条路上走的一帆风顺，姑妈他们才会少些压力，姑父也不用那么幸苦。”
“可…现在，一切都成空谈了。我要的很简单，考个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让姑父、姑妈过上更好的生活。呵，很普通的未来啊！”
夏日的风轻抚着老师的发梢，老师轻抚着他的肩膀，风抚慰老师心酸的心，老师抚慰他破碎的梦。
“还有机会的，萧子然，相信你自己，”老师轻柔的声音如同夏日的风一般，“既然你选择了复读这条路，那就一直走下去，老师始终认为，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
萧子然点点头，坚定的说道：“会的。”
“一直都是啊！”老师柔和的笑意交织在月光中，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是啊，一直都是，”萧子然抿嘴轻声一笑，咬牙说道：“只不过，还不够！”
赵老师看着眼前重拾信心的男孩，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
两人在月光的引路下，拐进胡同里，相比较外面的灯光与繁华，这里更多的是幽静。
内心由悲伤叠垒起的高塔，正在缓缓塌陷，倾吐的话有人静静听着，对于倾吐者来说，或许是一种极大的慰藉。
并排走在一侧的赵老师见男孩陷入深思，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哥哥，当初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他也总是会对我说相信你自己，我那时总是想着，有哥哥在就够了，我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有他在，姑妈总是有着很多骄傲的话去邻居家闲聊时说，也时常听别人和姑父说他以后可要享福呢！”
“时间过的真快啊！已经八年了，八年没有哥哥的消息了。”
一别八年，一去八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
八年太久了，久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已经过去年少的稚嫩。
八年太短了，八年的时光匆匆而逝，似乎只是夜中的梦醒了。
“我一直有预感，你的哥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从刚见面的时候就有预感，”赵老师用手做出一个六的手势，“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哦！”
萧子然露出期待的笑容，“我也觉得哥哥会变的很了不起，那样我就可以跟在他的后面，混吃混喝了，嘿嘿。”
赵老师发出轻盈的笑声，如乐器发出的声响般动人，“没出息。”
“我不管，谁让他是我哥呢！”
声音渐渐消失在胡同的尽头，萧子然向前走着，扭头望着那张如茉莉花盛开的容颜，静静地望着，低声说道：“老师，谢谢你！”
声音中尽是真诚，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千言万语，或许只有这五个字才能更好表现真诚的谢意吧。
“明年的今天，拿着一张最耀眼的成绩单来见我，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好，明年的今天，我会带着最好的礼物来见你。”
一年，这一年，我会带着痛苦与不甘，期待与诺言，再一次迎风而上，我脚下的路，不是一次挫折就能让我停滞不前，高考不配，命运同样不配。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欲于群山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两人走在寂静的胡同中，不知走了多久，萧子然突然停下脚步，眼珠流转，“老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赵老师轻轻摇了摇头。
萧子然环视一下四周，只有如积水潭般的树影斑驳，随风摇曳。
似乎是自己听错了吧。
萧子然转头的时候，感觉到手臂被紧紧抓住，接着听到赵老师惊愕与微颤的声音。
“萧子然，你看！”
萧子然瞳孔骤然紧缩，月光之下，一只爬行怪物正吐着细长的舌头，宛如蛇的信子一样，两颗獠牙露在匾额之外，黝黑身体后面摇甩着长尾。
世界仿佛静止，呼吸被恐惧压抑着，也停止了，萧子然用渗出冷汗的手抓住老师白皙的手腕，身体缓缓挪动，其微至极，生怕惊扰到前方不远处的怪物。
怪物眼珠转动，寂静的胡同中发出碎石碰撞的磨牙声，长尾如细鞭般甩去，赵简见状，来不及任何思考，一把推开萧子然。
只听到鞭子甩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萧子然回神抬头，滴答，滴答，血液顺着赵老师的细嫩的手臂滴落，浸染在地上，她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脸色煞白。
萧子然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身子爬起迅速冲向赵老师，轻轻握住她的手臂，被鲜血近乎染没的手臂。
萧子然担心问道：“老师！”
怪物粗壮的四肢开始发力，向前挪步，震动着地上的石子。
萧子然拉起赵老师的手腕，大跨步奔跑，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摆脱身后的怪物。
恐惧与担心涌上萧子然心头，血液止不住的从赵简的手臂流下，滚烫的血液湿染萧子然的手，从掌纹流入掌心，顺着掌心的纹路从指缝流出。血滴落在地上，摔散，仿佛鲜红的花在死亡中呻吟。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光下，赵老师的面容显得愈发苍白，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的手异常冰凉，这让萧子然的心仿佛置若冰窟。
赵简沉重地喘息，强忍着疼痛的她额头渗下密密麻麻的汗珠，为了不让萧子然担心，一直在沉默，一直没有说话，跟在他的后面，尽量跟上他的速度，可现在，她的体能近乎到达极限，速度在不断慢下来。
“萧子然，你先走，”赵简一字一字艰难地吐出，疼痛冲击着她的神经，似乎有无数虫蚁在啃食，她的速度变的更慢，用最后的力气甩开萧子然的手，“你先……走！”
赵老师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萧子然骤然止步，头木讷的转向后面，如同机械一般，扭动着他的脖子。
那一瞬间，天地骤然塌陷。
死神，悄然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