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贾先生13
徐妍没想到审讯室里这么多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问：“方便我进来吗？”
陈嘉怡变脸似的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前面都是废话，这会要上干货了。”
“噗嗤。”马慧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会开玩笑的陈嘉怡，心道：陈队也没看上去那么难以相处嘛。
朱欣想着徐妍对她说的话，连个假笑也没给。
王宁很有眼色，立马在陈嘉怡座位旁边加了把椅子。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黄正阳在徐妍进来的那一刻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看着徐妍落座，陈嘉怡这才收起笑意板着脸继续审问：“黄正阳，我再问你一遍，吉雅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黄正阳下颌咬紧，一言不发。
陈嘉怡见状火冒三丈，“你是不是以为吉雅的孩子死了，根本就没有样本和你做亲子鉴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吉雅的孩子还活着，那个被凶手遗弃山林的孩子，福大命大，活得好好的！”
黄正阳紧绷的下巴猛地一松，但什么也没说。
陈嘉怡忍无可忍地吼道：“黄正阳，在亲子鉴定出来之前，是你说实话的最后机会。”
也许老天都不给黄正阳机会，陈嘉怡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李浩，直接按了免提，“说。”
李浩没有废话，“陈队，前面的我就不念了，我直接说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和近亲的前提下，支持a2018112568006、a2018112568007号检材所属个体和a2018112568005号检材所属个体符合亲生关系。也就是说，黄正阳和吉雅的孩子是父子关系。”
黄正阳在李浩正念着的时候，就面如死灰，最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亲子鉴定结果让吉雅案有了新的突破，王宁等人全部暗暗狂喜，唯有徐妍并不乐观。
她看着长相清俊的黄正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划过
陈嘉怡挂了电话，他没有高兴，反而难过又愤怒：“黄正阳，你的孩子被抛弃在荒野中，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黄正阳慢慢睁开眼睛，足足看了陈嘉怡十几秒，终于开口：“我只是奉献了一颗精子而已”
陈嘉怡被他的无耻气笑，“黄正阳，这颗精子应该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吧？”
黄正阳的瞳孔微妙地朝左上方瞟了一下，“你情我愿，各得所需。”
徐妍刚才脑海里没有抓住的东西，因陈嘉怡的一句话豁然开朗。
根据苏晓雯的讲述，她和吉雅从诈骗团伙逃出来以后，吉雅就带着她去找了黄正阳。推算下来，吉雅还在诈骗团伙时就已经认识了黄正阳，那是不是说
“一个诈骗犯，一个前途光明的医生。忽然有一天，诈骗犯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找到了这个医生，并告诉医生，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医生为了自己的前程，杀了妈妈，丢了孩子”陈嘉怡语气淡淡，不疾不徐地讲述着。
徐妍对陈嘉怡审案的敏锐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由地看了他两眼。
黄正阳视线下垂，不知在想什么。
“一年半前，吉雅找到你的时候，她就应该告诉你她”
“前前后后，我给了吉雅五十万，其中十万是让她去打胎”黄正阳忽然打断陈嘉怡的话，抬起头，满脸的自嘲，“我没想到她会背着我把孩子生下来。”
终于撂了。
王宁写笔录的手心全是汗，就连朱欣和马慧都齐齐吁出一口气。
“我读的是本硕博，30岁才毕业，工作5年，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家里催婚催得急，朋友就将吉雅介绍给我”黄正阳顿住，他平静的目光环顾在场几人，在徐妍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最后定格在陈嘉怡的身上。
“吉雅的伪装身份是东南亚留学生，在广省就读医科大。她长得很漂亮，我也算对她一见钟情，又因朋友介绍，就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我们交往了三个月就发生了关系。”
黄正阳停了下来，双手用力搓了搓脸，直搓得满脸晦涩夹杂着怨愤，“之后她就原形毕露，拿着偷拍的视频威胁我我是医生，我有大好的前程，我不想身败名裂，就一次性给了她四十万。之后三个月她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她突然找到我，说她怀孕了，要不给她钱打胎，要不就给她找住的地方”说到这里，黄正阳眼里浮现恨意，“我给了她十万块，她答应我去打胎，并保证不会再来找我但是七个月后，她抱着一个孩子”
说着，黄正阳阴冷的目光变得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吼道：“她一次又一次地骗我，我就像是她的提款机更让我无法容忍的是她竟然将孩子生了下来”
整个审讯室里回荡着黄正阳愤怒的喘气声，他双目赤红，阴沉地笑道：“我在家里杀了她，然后毁掉所有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息后，我把她丢在了荒野里”
“纵然吉雅不对，但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黄正阳眦目，一脸悲愤地打断朱欣的话，“我不无辜吗？因为她，我一辈子全完了！”
黄正阳压不住内心的恨意，疯狂地锤击椅子挡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似是疯了一般的狂吼：“若不是她一遍又一遍地逼我，我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她该死她该死”
陈嘉怡和王宁一前一后冲了过去将人按住。
朱欣和马慧同样冲上去想要帮忙，只是无从下手，焦急地围着三人打转。
徐妍对此无动于衷，微眯的眼睛蕴藏着困惑。
陈嘉怡从后腰取下手铐，厉声呵斥：“黄正阳，我现在以杀人抛尸的罪名正式逮捕你。”
剧烈挣扎的黄正阳，仿佛被人捏住了命门，呼啦一下瘫软在椅子上，两眼放空没了生机。
陈嘉怡和王宁松开对黄正阳的钳制，四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很复杂，有惋惜、有痛恨、还有可怜
“王宁，你带技术科的人去黄正阳家里进行现场勘查。朱欣、马慧你们两个去给黄正阳走逮捕程序。”陈嘉怡开始有条不紊地下任务。
王宁和马慧痛快地去忙工作。
朱欣慢了一步，瞅了一眼稳坐不动的徐妍后，似是不情愿地走了。
徐妍这才缓缓起身，略有迟疑地说道：“陈嘉怡，我能和黄正阳单独谈谈吗？”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陈嘉怡对徐妍没有任何怀疑，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徐妍发现了他没发现的信息。
徐妍摇头，“没有，我要和他聊的跟吉雅案无关。”
陈嘉怡奇怪：除了吉雅案，徐妍还有什么事需要和黄正阳聊的？
就在他犹豫间，徐妍淡声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没有。”陈嘉怡咧嘴一笑，“吉雅的案子拖得挺久的，今天破案了，我也得去和政委汇报工作。”他看了一眼时间，“我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你提前聊完的话就去办公室等我，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好。”徐妍答应。
陈嘉怡又检查了一下铐着黄正阳的手铐，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兴冲冲地走了。
一时间，审讯室里只剩下徐妍和黄正阳。徐妍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监控会记录她的一言一行。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黄正阳的面前，无声地打量着他。
为了不被监控录入声音，徐妍又靠近黄正阳两步，根本没考虑她已经陷入黄正阳足以攻击的范围内。
“黄正阳，你是故意接近陈军的吗？”徐妍用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悠悠传入黄正阳的耳中。
黄正阳耷拉的眼睛，过了很久才有所动静。他迟钝地上掀眼皮，目光幽冷地看着徐妍。
过了好一会，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是徐妍。”
黄正阳竟然认识自己？徐妍出乎意料到冷汗涔涔，一时间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旋转，她唯一能抓住的却只有一个。
“为何要对陈军下手？”
黄正阳漆黑的瞳孔猛地放大，桀桀的怪笑声响彻整个审讯室。
徐妍惊愕之下警惕地倒退两步。
突然，黄正阳的笑声戛然而止，整张脸以一种狰狞恐怖的姿态扑了过来。
徐妍大惊失色，躲避不及被他扯住大衣前襟，危急关头她往后仰去，大衣扣子崩掉两颗，她也跌坐在地成功摆脱黄正阳的拖拽。
她本以为黄正阳会疯了一样扑向她，意想不到的变故就在一瞬间
黄正阳一仰头，手中不知什么东西落入口中。
给赵铭治病的女医生吞药时的场景突兀地闯入徐妍的脑中，她惊惧地大吼一声想要阻拦：“黄正阳”
门被人大力地撞开。
朱欣脸色极为难看奔进来大喊一声：“快来人，犯人吞药自杀了”
很快，从外面又陆续冲进五六位警员，刚刚爬起来的徐妍瞬间被推挤到了墙角。
她浑身发冷根本站不住，倚靠着墙体从重重人影缝隙中看着黄正阳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耳朵嗡嗡地听着七嘴八舌的叫喊声。
“人不行了，快叫救护车”
“是剧毒，来不及了”
“死了”
乱糟糟的审讯室忽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一个犯人在警局里吞药自杀了？！
朱欣拨开人群，冲到徐妍的面前，疾言厉色地质问：“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吞药自杀？还有他的毒药是谁给的？”
朱欣就差没指着徐妍的鼻子说是她杀了黄正阳。
徐妍木愣愣地透过人群看着趴在椅子上死掉的黄正阳，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自杀，这是他杀！和那个给赵铭治疗的女医生一样，都被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