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我最好的朋友
周二紧邻着国庆假期，又出了这么件事，课堂上大家都无精打采的，老师也没什么心情管下面的人是不是在好好听课，只是自顾自的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这么七天的假期，有的老师甚至连作业都忘记了布置。
栗瑾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如果说之前是沉浸在孙梦雅轻生的悲伤中，沉浸在自己冷漠的愧疚中，现在却又多了一条。
别人怕黎嘉泽，不明真相的诋毁他，而她，对他的感觉里多了丝丝心疼。
她的父母在感情上抛弃了她，那没什么好说的。可他与却是天人永隔，她不知道黎嘉泽与他父母的关系怎么样，可一旦死别，就什么都没有了，没说出口的感恩，来不及表达的爱，亦或是埋藏在心底的怨，通通都没有意义了。
血脉亲情这种东西其实很难评，就拿她自己来说，对父母的漠视表现的毫不在意，可当梦境里满是曾经拥有过的温暖欢笑，心还是会不自觉的有些贪婪。
昨天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假期怎么玩儿的人，今天一个个的都安安静静。
这是栗瑾之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死亡”这个东西，它以所向披靡的气势压倒了所有人的热情。
临放学，班长忽然站起来，提议本着自愿原则捐款扎一个花圈，以七班的名义送去。
没有任何人反对，甚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现在没有人记得孙梦雅不富裕的家境，也没人记得她暴躁的父亲，剩下来的情绪没人说的清是什么。
好像确实挺奇怪的，当一个人真的彻底消失了，世界上留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对她表现出巨大的善意，全然忘了她身上你曾鄙夷过的一切所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栗瑾之回到家的时候李乐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抱着一袋零食。
电视里播着某电影男星疑似婚内出·轨被抓的娱乐新闻。
孙梦雅自杀这事儿全校人尽皆知，李乐瑶不可能不知道。
看到她气定神闲盘腿在沙发上的样子，栗瑾之感觉到一阵眩晕，走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李乐瑶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抢遥控器：“你又发什么疯？”
“我要是你早就羞愧而死了。”栗瑾之红着眼眶恶狠狠盯着她。
李乐瑶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忽然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羞愧？主意是周冉冉出的，人是张扬打的，死是她自己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栗瑾之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啪的一巴掌就扇她脸上了。
“你在这儿装什么装！”李乐瑶对着栗瑾之大喊，“当初她爸那样骂她，你不是也在一旁看戏吗？这会儿在我面前演什么好人！”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在房间里的栗向阳和李嫣，李嫣见李乐瑶捂着脸，瞬间就暴怒了过来撕扯栗瑾之。
那一巴掌好像用尽了栗瑾之所有的力气，面对泼妇一样的李嫣她失去了招架的能力，被她扑倒在地，李嫣也顺势差点倒下，还好栗向阳眼疾手快托住了她。
李嫣甩开栗向阳拖着她的手，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看你的好女儿，天天找我们两姐妹的麻烦，要死我儿子生出来了还得了，不得被她掐死啊！”
“我不管，这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儿子是栗向阳的死穴，一提起像是踩了他的尾巴，沉吟半晌后栗向阳说：“国庆结束我就去帮她办理住校。”
栗瑾之瘫坐在地上，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李乐瑶的“你不也在一旁看戏吗”……
看她一动不动，栗向阳无奈的叫来赵妈，“把她给我弄回房间去！”
大家约定着去孙梦雅家的时间是二号，栗瑾之一大早就起来去学校门口等着，等人来齐了之后她们才一起去。
一行人到孙梦雅家里的时候将近十点钟，令他们意外的是刘延江已经在那里了。
孙梦雅家里很逼仄，灵堂设在了前屋，角落里还能看见货物清空了的货架，屋子里不太明亮，虽然是白天。
棺木顶上吊着一颗临时搭置的节能灯，勉强照亮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
孙梦雅的母亲盘坐在棺木旁，双眼无神，头发乱糟糟的散着，脸上是总也流不干的泪水，他父亲脸上的愤怒还未褪去，在外面情绪激动的和刘延江说着什么，刘延江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低着头听训，像个犯错的小孩。
栗瑾之最先踏入灵堂，有些女生有些胆小，不敢进，只陪着站在外面。
“阿姨，您……”栗瑾之开口，想劝慰些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黎嘉泽拍拍栗瑾之的肩，接着她的话说：“您节哀。”
节哀两个字此时非常苍白无力，可现在，他们再也找不到其他话说了。
孙母不为所动，只是木木的感谢他们来见孙梦雅最后一面。
“我会常来看您的，孙梦雅是我最好的朋友，您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我。”栗瑾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企图用行动来赎清一些罪孽。
“明天火化之后我们就带着她回老家，再也不来这儿了……”
话已至此，栗瑾之再也说不出什么。
黎嘉泽随后将栗瑾之拉出了灵堂。其实他看的出来，孙母并不很欢迎他们，只是在尽力的维护着女儿最后的体面，他理解孙母的心情，但栗瑾之此刻头脑根本不清醒，只顾着安慰别人，却没去在意到别人需不需要她的善意。
黎嘉泽太清楚了，善意发挥的不当，还不如没有，否则只能是苦了自己，又恶心了别人。
这些东西她当然不懂，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懂，更好。
不像他，早已感同身受过。
乍听孙梦雅的事儿，大家都还悲悲戚戚，此刻却是害怕，没一会儿，这里就剩下的学生就只有栗瑾之，黎嘉泽和班长了，刘延江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