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晋王选妃陆薇陪侍
沉睡的人睫毛动了动。
“萧显，我是陆薇。”
他终于睁开眼睛，朦胧地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然后是一张熟悉的脸。
以及脸上那刺眼的疤痕。
“陆薇！”
他一骨碌爬起来，火红的丝绒被滑落，露出一身米白色的丝绸中衣。
他忘却一切往陆薇的方向扑，却被锁链拦在了三尺之外。
伤口裂开，白衣绽红梅。
陆薇也想站起来抱住他。
可是她不能。
萧晏说，萧显怎么想他们没办法，可一旦陆薇给了他错误的暗示，郁毓一定是第一个死的。
回家头几天，郁毓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殉葬的时候，郁毓冒着欺君的风险替陆英打掩护。
这些情，陆薇不能忘记。
“对不起，我……”萧显双拳紧握，忽然不敢看陆薇的眼睛。
如果他早知道萧家根本用不着他去争什么公道，他就不会去招惹淑妃、林充仪……
他可以做一个外人口中善良的道长，时时刻刻守在陆薇身边。
陆薇想留在京畿，他就陪她一起留下。
陆薇想去四处游玩，他也可以与她一起踏遍千山。
就算陆薇真的躲不开被皇帝看中、殉葬，他也绝不会让陆薇一个人去面对那么些危险。
他可以永远做摇光。
他可以不是萧显。
这样，他唤作爹娘的人，就不会伤害陆薇。
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日夜思念却不得相见。
“我来求殿下放过林十一，皇后懿旨，让我们三日后成婚，新郎得回家准备。我也得早些回家，不能让兄嫂担心。”陆薇一次性把话说完，不给萧显问为什么的机会。
萧显疑惑地偏了偏头，身后的铁链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他想往前，却看见了陆薇那双平静的眼。
他懂了。
“我没有抓过他。”萧显胸膛起伏，似乎很生气，可说出话却软绵绵的，带着几分委屈。
“三日后是吗？”他看着陆薇，眼角微微泛红，“我想去。”
“殿下若能来，民女扫榻以待。”
“好。”
这一次的相见很短暂，他们谁也没有寻死觅活地非要在这时候靠近对方。
分别时虽有不舍，却也平静。
“我让你说的话，你没说。”萧晏疑惑地看向陆薇，“你就不怕郁毓被杀死？”
“他说他想去。”陆薇闭上眼，任由冷风打在自己脸上，也不管内侍要把她往哪里推，“证明只要他乖，他还是有办法获得短暂的自由。比起口头上说什么非卿不嫁、生死相随，亲眼看着我与别人拜堂，岂不是更容易让人死心？”
“你在揣测圣心？”
“你融入地倒是快。”陆薇睁眼瞥了萧晏一眼。
萧晏不自然地看向正前方。
陆薇重新闭上眼：“他喜欢我，不管我说多少狠话，他都不会相信，还不如用事实证明，我与他有缘无分。”
“你是这么想的？”
“你都说我揣度圣心了，当然是我猜你们的想法。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设想，一步步往下走而已。我怎么想的，重要吗？”陆薇嘴角浮现一抹冷色。
她与林十一被赐婚时，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
如今又一道懿旨让他们履行婚约，同样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
上一次，她是慜帝敲打陆英的工具人。
这一次，她是新帝管教儿子的工具人。
没什么不同。
萧晏将陆薇送到宫门口，看着同样被送出来的林十一扶着她上了车，赫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天鸢。
“三日后，她就要嫁给别人，你也该死心了。”萧晏回到温室殿。
萧显却让人给他送来很多香料，以及调香的工具。
“你在为她准备新婚贺礼？”萧晏很不理解，“你不会生气吗？”
萧显终于抬起头看他，目光森冷：“我生气有用吗？”
萧晏一时愕然。
他发现萧显如今给他的感觉，和陆薇说那句“我怎么想的，重要吗”很像。
“你之前不就是在生气发疯？”
萧显不再理他，低下头挑选香料。
许平的态度，让他确信他唤作爹娘的人对陆薇有必杀之心，他若假装毫不在意，陆薇早就死了。
他越疯，帝后越不敢轻易对陆薇下手。
唯有将一切的情绪都展露出来，帝后才会知道陆薇对他有多重要。
从而将重心从杀人，转移到让他死心。
趁着帝后对他还有微薄的愧疚，萧显将疯魔发挥到了极致。
“你就不担心，她和林十一生米煮成熟饭？”
萧显动作一滞，抬起头看着萧晏的眼睛，嘲讽道：“你既不相信自己的狗，也不相信她，更不相信你自己。”
陆宅，林十一扶着陆薇下来，重新坐到轮椅上。
临走前，陆薇叫住了他：“你应该知道，这桩婚从头到尾我都是不愿意的，眼下皇权不可逆，不得不霸占‘你妻子’这个身份，以后我会补偿你。婚后你我互不干涉，待到时机成熟，我会主动离开。”
“我知道。”林十一声音闷闷的，“我会配合你，任何事。”
“谢谢。”
婚礼很仓促，陆家连陪嫁都没准备多少。
陆爹闹着要女儿女婿拜他，被陆英拒绝了。
陆薇穿着锦绣华服，坐着八抬大轿，听着鞭炮声和人群的议论声，晃晃悠悠到了林宅。
绣了富贵牡丹的团扇遮住了面容，左右或真心恭贺，或嘲讽讥笑的宾客中，有一人，着黛青色道袍站在那儿，一如初见时。
陆薇将团扇偏了偏，露出半张脸来。
四目相对，平静的眼波下，藏着缱绻相思。
礼成。
新房烛火照。
林十一进屋后主动在外间的美人榻上铺了被褥，并解释：“有人。”
陆薇点点头，自顾睡去。
第二日，皇后召见。
皇后年逾四十，依旧明艳动人，一双凤眼含威，浑身锦绣显贵。
“早就听闻陆娘子与晋王交好，如今天下大定，晋王年纪也不小了，该选一个合心意的人在身边，排解忧思。”皇后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陆薇，她故意没让陆薇起身，“今日正好有不少千金贵女入宫，陆娘子不妨替孤参谋一二。”
“对了，去请晋王来，遴选晋王妃，晋王岂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