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镇地头蛇找麻烦
陆薇笑道:“让你担心了。”
听到陆薇的回应,萧显慢慢笑起来,声音低哑:“没事就好。”
不知是在和陆薇说,还是在和他自己说。
“我袖子脏。”陆薇暗示。
萧显这才放手。
“这个人要如何处置?”陆薇绕过萧显,蹲到已经痛晕过去的严氏身边。
她的脖子已经完全发紫,右手手腕上还在流血,左手手骨碎裂,手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状。
陆薇忽然想明白,刚刚为何会对萧显生出警惕心了。
严氏根本不具备物理威胁性。
她既然发现了陆薇的身份,并且扬言要揭发,陆薇为了保命当然会杀了她。
如果刚才,萧显直接杀了严氏,陆薇不会生出警惕心,只会觉得萧显替她做了一件脏事。
可萧显没有杀人,却比杀了人还要可怕。
因为陆薇莫名地从中看到了一种报复的感觉,一种故意折磨,让别人清晰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走向死亡的凌迟感。
她知道,这样揣测萧显,会让自己变得很没有良心。
可那感觉来得太快,根本不受她控制。
“报官。”萧显看向严氏时,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陆英说,他曾去求严氏,以投效后族为筹码,求严氏允许他悄悄将妹妹换出来。
陆英敢这么做,是因为严氏初登后位,就发现几个庶子的外家蠢蠢欲动,试图动摇她嫡子的地位,所以迫切的想要拉拢一些臣子。
殉葬妃嫔的家人就是很好的选择。
有人成功了,所以陆英也怀抱希望。
可严氏不仅拒绝,还说陆薇故意在宫宴上勾引君王,殉葬不过是陆薇求仁得仁。
又骂陆英小小寒门,仗着几个破果子就敢羞辱严氏女,这样的助力,严氏看不上。
后来陆薇临死前贿赂内官,却被严氏的心腹察觉,回禀严氏后,严氏直接杀了那位内官。
如果那一日,陆英没能说服郁四娘为他掩护,如果没有天降暴雨。
陆薇真的会死在棺材里。
“好吧。”陆薇站起来,小声说,“不过我现在的人设是哑巴厨子,这事儿得你去说。”
“嗯,交给我。”萧显的目光重新变得柔和。
官府本就在各处搜捕严氏,萧显以京畿道士的身份证明了严氏的身份,小镇官员立刻快马传讯。
而萧显则跟着陆薇到了食肆,口称是哑巴的同乡,付了钱,在陆薇住的小房间隔壁也搭了个床铺。
夜里簌簌地下着春雨。
已恢复一半武力的陆薇感知敏锐。
她的房门外一直有人。
偶尔会传来细小如虫鸣的叮当声。
是萧显。
他为什么还不睡?
不知为何,陆薇忽然想起来刚穿来的第一个雨夜,萧显也在门外,一夜不眠。
那时候,陆薇占了萧显的床铺,他又不想和徒弟挤,所以才没睡觉。
但隔壁的床铺可是陆薇和东家娘子一起铺的,虽然材质一般,至少是干净的。
吱呀~
陆薇终是没忍住,点了灯,披上衣服开门。
萧显就站在她门外,不知在想什么,双眼没有焦距,脸上没有表情,衣衫被斜斜飘到屋檐下的雨打湿,从黛青色变成了油墨色。
他似乎毫无所觉。
可正当陆薇要开口时,他又忽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退开一个身位,嘴里找着借口:“屋里闷,我出来透透气,吵到你了?”
陆薇站在门内,单手扶着门框,身子轻轻倚着。
油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有雨珠被卷到门口,落在陆薇的手背上。
春夜的雨还很凉。
“你衣裳湿了,快回去睡觉吧。”陆薇说。
“嗯。”萧显点点头,转身回了屋。
仿佛他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
陆薇吹了灯,重新回到被窝,却敏锐地听见隔壁的房门又开了。
可这一次,她连萧显的呼吸都听不见。
门外仿佛有人,又仿佛……没有。
陆薇炒了一天的菜,本就疲倦,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东家娘子神秘兮兮地问陆薇:“你那同乡说无处可去,想留下来帮厨,工钱都不要,给口饭吃,给个住处就行。你和他到底熟不熟?”
东家娘子真正想说的是,道长容貌俊秀,就算没有真本事,也多的是人家愿意请他去念经作法。
怎么会落魄到这个程度呢?
陆薇颔首,写道:算错姻缘,得罪人了。
东家娘子恍然大悟,但还是很担忧:“不会给我们招祸吧?”
陆薇又写:仇家在京畿。
“那远得很,不妨事。”东家娘子也很愿意有个好看的伙计,替她招揽生意。
萧显换掉了道士袍,穿着灰扑扑的短打,简单戴了幞头。
过分朴素的装扮,让他像是被废旧报纸随意包裹的宝石,非但没有被报纸拉低质感,反而让宝石越发璀璨珍贵。
然而,这样一个气质卓绝的人,正蹲在屋檐下削萝卜。
他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白萝卜在这一刻仿佛一块等待雕刻的汉白玉,下一刻被投入干净的冷水中。
摘菜的东家娘子盯着他看了好久,整理完桌椅的东家气鼓鼓地大步跨过来,直接挡住了东家娘子的视线。
东家娘子尴尬地笑了笑,东家哼了一声,又继续忙去了。
今天生意不错。
或者说,自从哑巴厨子来了以后,生意越来越好。
正午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但偏偏遇到了点意外。
据说那人是镇上徐家的郎君,从菜里吃出了虫子,人家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让厨子亲自出来给他赔礼道歉。
陆薇擦擦手就出去了。
谁知对方当头泼了一盆热水,直接把陆薇脸上的黑粉和故意画的疤痕都洗掉了。
徐郎君惊喜地看着陆薇:“果然是个美人!”
“你既有这手艺,不妨去我家中做厨娘,他们给你多少工钱,我出三倍,如何?”徐郎君伸手就要往陆薇脸上摸,陆薇立刻躲开,他颇为遗憾,“我忘了你不会说话,确实少了点趣味。”
东家连忙上前:“我们签了契书,一年内她只能在我这里做工,徐郎君若想要厨娘,还是从别处找吧。”
徐郎君不善地瞪了东家一眼,他身后的狗腿子立刻上前将东家拉开,狠狠地摔在地上。
东家娘子慌张地跑出来,扶起丈夫,凄声喊:“纵奴伤人当入罪,即便是徐主簿也不能枉顾国法!”
徐郎君冷笑:“国法?这镇上,我就是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