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说的好听，这些人难道不是来杀我的？”陆薇目光扫过暗夜里一个个手握横刀的黑影，“是不是你觉得如今的我不配你出手，所以准备当个看客？”
天夔摇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向来独来独往，能一个人完成的任务，从不会用两个人。他们是你的仇家，跟我可没关系。我只是通过他们找到你而已。”
陆薇懂了。
如果天夔没有说谎，这些应该都是罗家人。
罗博士人都瘫了，居然还想着要杀她，真是锲而不舍！
“如果你配合，也用不着他们动手了。”天夔会亲自动手杀了天鸢。
虽然撤销的追杀令，可又没说一定要留着天鸢的命。
天夔伸出手，面带微笑。
陆薇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摸出一块金灿灿的东西，天夔瞬间眼睛一亮。
陆薇做出要丢过去的手势，再三确认：“拿了东西你就会走？”
“当然。”
嗖！
天夔准确地接住了楼主印，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往后退了两步。
他没有走。
他身后的暗影却忽然朝陆薇逼近。
“天夔，你还不走！”陆薇一边后退一边大喝。
天夔悠然答：“你的头在某些堂主眼里，也值几个钱。”
天鸢失去楼主印，便失去了最后的保命符，她已经不配活着了。
咻咻咻！
陆薇丢出一把毒粉珠，罗家部曲以为是暗器，纷纷格挡或躲避。
脆弱的鱼鳔珠爆开，毒粉四散。
陆薇提前服用了解药，不必惧怕，但药粉并不会立刻见效，她还是逃了几分钟，眼见着对方行动迟缓，这才抽出腰间短刀迎敌。
罗家部曲虽训练过，到底不如百年楼这样专业培养杀手的地方。
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如第一次来刺杀陆薇的杀手。
又加上药物的作用，陆薇很快就解决了他们。
短刀上的毒药已经被鲜血洗干净，一滴又一滴的血珠滴在草地上，原本该有虫鸣的原野上，安静地只剩下风吹桃枝的沙沙声，和远处永安渠的淙淙水流声。
“看来情报有误，天鸢纵然不及从前，却也不是束手就戮的废人。”天夔也拔出武器，“早就听闻天鸢近战无敌，今夜便让我来试试你还有几成实力。”
“你没有发现自己中毒了吗？”陆薇在袖子上擦干净短刀上的血迹，默默在刀尖加毒，目光却一刻也不曾从敌人身上挪开。
天夔眉头一皱：“你在楼主印上下毒！”
“才发现？”陆薇嗤笑，“如此迟钝，你究竟怎么升上来的？该不会是走后门吧？”
“你找死！”天夔凌空一跃，携着难以匹敌的刀气压来。
陆薇自知不敌连忙躲避。
轰！
噼啪！
一声霹雳巨响混合着天夔刀气余威劈碎桃树的声音，一阵硫磺味的浓烟飘出。
噼啪噼啪！
黑夜中，陆薇忽然被人往怀里一捞，紧接着身体一轻，只听见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霹雳响，她脸颊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有淡淡的檀香和药味徐徐飘出。
“道长？”
“嗯。”
“此事与你无关，你快走。”陆薇不清楚萧显的实力，可她已经试探出了天夔的实力。
就算天夔真的是走后门升上来的，那也需要原身七成的武力才能战胜。
陆薇现在只有一成。
萧显却往陆薇嘴里塞了一颗苦药：“快吃，霹雳弹里有毒。”
霹雳弹不是手雷和黑火药，它只能制造一些爆炸的声音和烟雾效果，相当于陆薇小时候放过的黑蜘蛛，其杀伤力对天夔这样的高手而言，约等于无。
陆薇咽下那比黄连还苦的药丸，天夔已经追来了。
她连忙将萧显往外推，自己迎上了天夔的刀。
铿！
品质本就不高的短刀应声而裂。
陆薇抬脚一踢，断掉的部分如飞镖般朝天夔的眼睛射去。
天夔既受楼主印上的毒粉影响，又被十几枚霹雳弹包围，即便他可以屏住呼吸，可皮肤和口鼻腔黏膜也被动粘上了毒，他虽及时避开了要害，可刀尖还是从他脸颊上擦过，留下一条浅浅的血印。
刀尖上有毒。
陆薇用短刀断口攻击他的手腕，天夔手腕一翻，直接挥刀朝陆薇的脖子砍来。
陆薇翻身躲避，一脚踹在天夔的裆部。
天夔竟然只是皱了皱眉头，手上动作虽明显不如方才，可依旧迅疾如风。
就在天夔的刀削却陆薇一截头发时，一条细长的锁链从萧显的方向飞出，直接缠住了天夔的刀，天夔转变方向朝萧显攻去，又被“投喂”了一大把的毒粉。
萧显身如鬼魅，天夔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最终在好几种毒药叠加之下，天夔终于呕出一口黑血，撑着刀半跪在地上。
“楼主会亲自来杀你！”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本不会死这么快，但陆薇夺了他的刀，直接砍向他的脖子。
又快又狠。
因为陆薇怕他还能站起来反杀，而她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萧显手里还有没有毒药，也不知道。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天夔就从刀气压人的顶尖高手，变成了黑血染身的断头尸体。
陆薇的手腕在发颤，人不自觉地往后退。
她又杀人了。
这一次，竟然直接砍掉了敌人的脑袋。
敌人的刀品质太高了。
这是陆薇唯一能想到的自我安慰的借口。
方才战斗的过程中，她仿佛和原身合二为一，原身遗留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威逼性命的时候，她能冷静地应对天夔的每一次攻击，并想方设法反击，思维和身体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可事情结束后，她却感觉后怕。
她怀疑，根本没有原身！
她就是在百年楼被培养了将近十年，又差一点杀了楼主的天鸢！
“陆薇。”萧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薇猛然惊醒，哐当丢了刀，心如擂鼓。
“你在怕什么？”萧显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随风飞舞的薄纱，飘摇柔婉，是风神在人间化作实质的拥抱，含着真切的担忧。
“如果我不再是我，我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杀人，她并不后悔。
可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像这个时代标准的杀手一样——轻视人命。
那时候，陆薇还是陆薇吗？
比起死亡，她更害怕被同化。
萧显的心猛然一紧。
这难道就是她上辈子，自我放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