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避隐祸，遇乡贡
陆薇接过锦缎看了看，断口平整，想来裁剪时一定特别小心，花纹复杂工艺精湛，的确是块好料子。
但……
陆薇收回手，假意用帕子擦脸上的汗，实际快速闻了闻手指。
有一股淡淡的潮气。
因她带着帷帽，掌柜并不能看清她的动作。
但对方看完布料久久不答，是不是拿不准这块布的价格？
莫非她真是假扮士族？
掌柜已经在盘算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却听见那女公子忽然冷笑一声：“三道新菜足够贵酒楼在今年独占鳌头，我眼下也不缺钱了，掌柜还是将这半匹锦缎带回去吧。”
“这可是织女阁的锦缎，女公子果真看不上？即便不拿去换钱，做一身新衣也是好的。”
“我若穿着它回家，隔了三条街的女郎都得来笑话我！”陆薇不屑地挥挥手，“掌柜请回吧。”
掌柜只得离开。
锦缎出自织女阁不假，价值12贯也不假，唯一的破绽就是花纹样式。
放在远离京畿的小地方或许还会有人喜欢，但在京城贵眷的眼里却早已过了时。
若非掌柜察觉到女公子说话的口音有些不对劲，也不会有此一试。
经此一试，陆薇更加紧迫地想要搞定户籍，当即让小道士去市集问驴车的价格。
十二贯。
这还仅仅是驴。
加上车架得要十五贯。
陆薇手里统共也才八贯。
她虽然不知道黑户转良籍需要哪些手续，但绝不可能说上籍就上籍。
至少得给师爷润笔费、胥吏跑腿费，说不定还得将这些年欠的税收都得补上，否则即便入了籍，也不一定在良。
陆薇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社会来。
虽然同样需要很多手续和证明，但只需要出一点工本费就能办上户口，简直不要太幸福。
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陆薇闭上眼苦思赚钱之法，忽然猛地睁开眼睛，杵着拐去找隔壁的小道士：“你师父给了你八十两银对吧？”
“嗯，小娘子要买什么？”
“买驴车，现在就买，天黑前出城。然后去集市问问去京畿的路怎么走，要经过那些县城和村落，两城之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本来陆薇打算自己赚钱自己买的，但现在来不及了。
鸳鸯楼失火，官府必然追查。
陆薇得在官府搜查到这边之前离开。
她一个瘸腿的小娘子自然不会是差役怀疑的对象，可万一对方问她要户籍文书和路引呢？
“可师父回来见不到我们怎么办？”
“留一个人继续住下，其余人都跟我走！悄悄地走，不要惊动掌柜。”
没办法，陆薇需要车夫和同伴，小道士是她唯一的选择。
小道士们商量了一番，点头同意了。
因为师父让他们听卫娘子安排。
出了城，陆薇总算是安心了。
但他们出城的时间太晚，中途并没有遇到可以投宿的村落，不得不在野外将就一晚。
小道士们看起来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可能是跟着师父一路穷过来），择地、垒灶、砍柴、驱虫蛇防野兽……每一步都井井有条，熟练地让人心疼。
还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呢。
一夜安然，第二日傍晚，终于到了另一座县城。
“诸位见谅，小店就剩两间房了。”
陆薇没想到换了个县城，住店情况竟然如此紧张。
原来今日刚好有某州郡乡贡入京，准备明年参加春闱，是以县城许多私旅、酒楼都住满了人。
这不，又有一名乡贡带着仆从进来。
这些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大官，小二不敢怠慢。
“既如此，我一间，这位公子一间，如何？”贡生看向陆薇。
陆薇穿着男装，还往脸上涂了点黄粉遮盖原本白皙的肤色。
她颔首：“可以。”
小道士们互看一眼：今晚要在走廊上打地铺了。
但吃了饭，陆薇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在屋里打地铺，屋里暖和。”
“这不好吧？”卫娘子毕竟是小娘子啊。
“我现在是郎君，情况特殊，将就一晚没事。”陆薇本人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原身做杀手时经常男女混住，从她的角度出发，也没问题。
隔壁。
贡生陆英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总觉得方才那位公子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郎君是不是嫌我们吵？要不我们先出去？”随从小声和另一人提议。
陆英听到了他们的话，摆摆手：“与你们无关。对了，从家里带来的蜜枣还有吗？”
“有，我这就给郎君拿。”
“你装一碟给隔壁送去，就说是为了房间的事去道谢的，顺便打听打听他们是哪里人士。”陆英毕竟是后来的，如果对方执意要两间房，他们今晚只能去找百姓借宿了。
陆英并不知道，陆薇不和乡贡争，只是害怕乡贡闹事引来差役。
陆薇听着隔壁乡贡的随从七拐八拐地说了好多废话，头都疼了，最后对方终于说到了家乡，顿时明白对方不知察觉出了什么，特意来探她底细的。
于是陆薇决定反探回去，很快得知对方籍贯——剑南。
已知那位乡贡是自己来的，并没有跟随地方向京城上贡粮税产物的队伍。
要么家境殷实，不屑与诸贡生同行；要么来自较贫瘠的小县，无力单独押送贡品，只能将粮税等送到所在道的总行政州府统一押送。
而这些地方的乡贡可以自己上京，也可以交钱给总行政州朝集使，结伴同行。
这些都是陆薇从私旅小二那儿打听来的乡贡细节。
由此可知，隔壁的乡贡大概率来自贫瘠小县。
“你们路过益州时，可听过那里有个莲花娘子的传说？”陆薇问。
随从摇头：“没有啊。”
“许是我记错了，不是益州的。”
根本没有莲花娘子的传说，陆薇只想确定他们是否会路过益州。
这将证明他们是来自益州之南，还是益州之北。
答案很显然是南边。
蜀州、邛州、眉州、陵州、简州……
原身思想情重，自然对家乡的地理区划十分了解。
“对了，应该是邛州的！”陆薇故意道。
随从又摇头：“不可能！我们就是从邛州来的，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莲花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