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户是个大问题
“这个要试过菜才知道。”掌柜已经知道，这位御厨传人不傻，自然要防备着，万一只有白送的那张是真的呢？
陆薇看起来并不着急：“那掌柜要不要用两贯钱买下手里这张，试试呢？”
“这张卖两贯？”
“其实我想卖四贯的，但觉得掌柜心地善良、待人诚信，便折半了。不过，如果掌柜想买第三张，就要花六贯。”
掌柜明白了。
对方的定价一份四贯，第二份敢开口要两贯，是确信食方独一无二且色香味极佳，而自己一定会接着买下一份。
小二说了，这位客人是被四名小道士抬进来的，如今虽不在她身边，晚间必然会回来。
一般权贵身边都是小厮仆从丫鬟婆子，唯有地位极高的士族，才会豢养道童，以充仆役之职。
这位女公子只怕并非什么御厨传人，而是有机会吃到御膳的士族。
缺钱只是一时。
等她家人找来，不可能再拿到剩下的食方。
掌柜快速思考，吩咐随从：“去取两贯钱来。”
拿到钱，小二送上笔墨，陆薇将空缺的位置填满，大厨又开始实验了。
掌柜再来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他不仅送上了免费的饭菜，还送来了六贯钱，想买下一份。
不是他一下子拿不出太多钱，实在是不敢去赌人心。
“善……善财童子啊？掌柜为何给小娘子送钱？”小道士早早被陆薇提醒，不许叫她善信，要喊她小娘子。
否则她会在掌柜面前露馅的。
人到中年的掌柜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童子？
“当然是因为掌柜心善啊~收下吧，快谢谢掌柜送的饭菜。”陆薇吩咐。
小道士们连忙拜谢收钱。
然后就看见卫善信递给掌柜一张纸。
小道士：什么纸那么值钱？
掌柜：看来女公子并不想让下面的人知道卖食谱一事，果然是个爱惜脸面的士族啊！说不定下午也是她故意把小道士们支出去的。
关上门，陆薇就小声和小道士说：“你们带着钱去鸳鸯楼瞧瞧，那挂牌的小倌是不是你们师父。”
“可我们是出家人……”
其实他们白天去找过师父，但被鸳鸯楼的打手给赶出来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救你们师父。”
“善……小娘子，我们是修道的，只拜三清不造浮屠。”
“你们不去难道我去？还是说，你们早就厌烦了师父，巴不得他永远困在鸳鸯楼，不再约束你们？”
小道士们连连摇头。
四人做了一番心理挣扎后，还是拿着钱出了酒楼。
去没去鸳鸯楼，陆薇就不知道了。
她已经尽力了。
接下来，她得为自己打算。
陆薇拥有原身的所有记忆不假，但原身基本在深山老林里训练，十年没有出来过，刚出来就被罗郎君掠走，暂时没机会了解社会的变化。
比如那个肥皂，她就不知道。
而且她没有户籍，一旦县城里发生什么事，差役需要查验户籍文书时，作为黑户的她可能直接被带到人市，当货物贩卖，也可能派去做苦役（前提是她手脚痊愈）。
但以她的好皮相，更大的可能是被卖进鸳鸯楼那类地方。
所以，当务之急是搞定户籍。
但不能在本县办。
因为一旦让掌柜知道她是个黑户，就有可能反咬一口，要她还钱。
黑户是比奴籍还要低的存在。
奴籍至少还在籍，是活人，黑户就是路边没人要的桌椅板凳，谁都可以踩一脚，或者劈了当柴烧。
掌柜不敢赌她的善恶，她同样不敢赌掌柜的善恶。
要去别县，就得有辆车。
请车夫不靠谱，容易被半路劫财劫色，最好买一架车。
马匹作为战略物资一般不允许买卖，驴应该可以。
还需要一张地图……
陆薇计划着，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她单手杵着拐出门，就听见酒楼的小二们在聊昨夜的大火。
“什么大火？”陆薇问。
小二说：“咱们这边离得远，我也是来时才听人说，昨晚鸳鸯楼忽然起了大火，好些客人都被烧伤了，官府出动了水龙车，直到寅时中才熄灭，所幸没出人命。”
另一人说：“谁说没出人命？听说鸳鸯楼的东家被烧地最厉害，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还有几个客人也躺在医馆里。有些小娘子和小倌直接趁乱跑了，往后这鸳鸯楼怕是开不下去了。”
“官府可养不了那么多娇滴滴的小娘子小郎君，说不得还会开恩让他们家人来赎，或者自赎自身。”
陆薇听完，连忙去敲隔壁的房门。
但她腿脚不便，心里再急，行动上也慢吞吞的，没露出什么异样。
小道士揉着眼睛开门，陆薇小声问他有没有见到师父。
小道士点头：“见到了，师父说他要去岐阳办一点事，还给了我们八十两银，让我们按方给小娘子抓药，至多三日便回。”
他们也和师父说，卫善信非要他们喊小娘子的事。
师父说：“依她。”
“他不是那个小倌？”陆薇问。
“自然不是，师父说他是东家请去驱邪的，必须在晚上客人上门之前就把邪祟驱除，还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所以不能来和小娘子道别。我们回来时见小娘子已经安歇，便没有打扰。”
陆薇送了一口气：不是他干的就好。
但等她回到房间时，却忽然察觉出不对劲。
道长的不在场证据，太充分了！
还有，驱邪而已，鸳鸯楼的东家至于给那么多钱？
巳时末，掌柜又来买食方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拿钱，而是带了半匹布。
说实在没有钱币了，只有一块京城织女阁的锦缎，一匹价值12贯，去年裁了半匹给他小女儿做嫁衣，还剩半匹。
在民间，布匹也是硬通货，只不过交易起来并不方便，是以用的人少。
但陆薇却觉得，掌柜是故意拿锦缎来试探她的。
也许是一夜的时间让掌柜想通了某些事，又或者是他眼尖发现了什么破绽。
总之，这是一道关乎陆薇安危的考题。
一旦让掌柜发现错漏，就有可能引来差役，并暴露她是黑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