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说程长老……”
景澜依余光已经不知道瞟了多少次程远青:“您这行头,似在与修者有违。”
道德宗怎么说也是五大仙门,可程远青一下山就掀了白色的外袍,里头穿的轻纱罗曼只裹住了胸腰臀,白臂外露,长腿婀娜,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修者,倒像是妖灵。
程远青却耳过无痕,原世界的她自幼在澳大利亚长大,民风开朗,着装大胆,街上多得是吊带配热裤,自己这身已经很保守了好不好。
道德宗十六峰有结界庇佑四季如春,而山下的现世位处南方,一到夏天就烧得慌,程远青不耐热,恨不得背块冰在身上。
这会更是连马都不愿骑了,执意要在城镇里晃荡。
景澜依已经后悔答应拍那个电影,至今没搞清楚那玩意究竟是什么,然后问她要做什么,得到的答案都是:“找素材。”
不过程远青也不是全部藏着掖着,路上给他展示了回音石、千里镜还有镜花水月的能力,玄幻的很,将路上村民垂钓的日常变成了良辰美景的动态画幅,有袅袅烟胧下的斜阳,也有老者蓦然回首的笑颜。
《十生十世梨花白》算是程远青呕心沥血之作,断然不会轻易开机,她打算先下山找些好故事,拍几部小作先练练手。
景澜依平日里缠着她炼刀,现在得了红莲,这刀的事情似乎也就没必要日日挂在嘴边:“那魔女与剑修十生十世的故事,你该继续往下说了。”
得,又有新缠头了!
程远青将仙法镜花水月所炼成的镜石抛给他:“急什么?演员都没开始找呢!”
景澜依修长的指峰微微蜷拢,接住了镜石,不想程远青一路上竟融了不少绘声绘色的人间景象,轻轻拨开便是流淌的画面。
总算堵住了景澜依的嘴,程远青也有些累了:“天快黑了,今晚就在这客栈歇脚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柳树飘荡还能这么诗情画意?”景澜依压根没注意程远青说的话,见她和店家说话后朝自己伸手,非常自觉的摸出腰间的钱袋掏出一片金叶,“两间上房。”
程远青虽说穿越而来,但对这个世界的情况还是掌握得相当彻底,两间上房而已,哪里用得到金叶子。
于是她捞过钱袋:“好家伙。”
这么沉。
她往里一探,金得晃眼,她摸了半天才鼓捣出一颗碎银:“喏,这回对了。”
哪有让店家白赚的道理,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很显然,程远青对他们这种金丹以上修者的财力储备有所不知。
程远青容姿出尘,至少在没有沾染灵力的凡众之间自带特效,走起路来都似飘着仙气,加之服装特立独行,肤白净颜,店小二将人往楼上引的时候都忍不住朝她的玉足多看几眼。
跟在身后的景澜依将外袍扯下,往程远青身上一披:“程长——”
一道冷光嗖得从程远青目中逼出:说了不准叫长老!
景澜依话锋一转:“程姑娘,夜里要降温。”
进了客栈,躲了烈日灼灼,温度倒是适宜了不少,加之景澜依的天蚕丝外袍轻盈亲肤,程远青也就收下了。
暗红色袍子挡住了店小二觊觎的目光,却没有挡住景澜依犯愁的眼神。
这程长老,性子是愈发任性了。
程远青出没于各大片场,什么服装没见过,回了房间稍稍鼓捣一番,就将景澜依的红袍变成了自己的衬衣,短了不少,布料少了不少…
但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大胆”了。
日落西山,月光流萤,栈内明光肆动,生源不断,若非来得早连厢房都寻不着。
稍作休息后景澜依便叩响隔壁房的门:“程…姑娘,下楼吃饭了。”
真别扭,两个百岁老人之间,非得互称少侠姑娘,偏偏程远青又不愿表露自己修者的身份,不过也能理解,天下九洲,修者的身份堪比王公贵爵,尤其是高阶修者。
以往都是寒门出状元,现在寒门出金丹才是最令人骄傲的。
放眼九州四国,五大仙门中唯有道德宗不依附任何王朝势力却依旧稳居仙门先列,每年想要拜入道德宗的子弟都快把石阶踏平。
“位高权重”的程远青摆足了微服私访的劲,才刚入座就掖着景澜依的领口拽到跟前:“为什么他们都盯着我们看?”
景澜依扯回了自己的身子,眉头微蹙:“不是我们,是你。”
“我?”程远青指着自己,“我怎么了?长皱纹了?”
看来这位金丹长老对自己这张在人间算得上绝色的脸一点没数,景澜依不情愿地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火鼠袍被对方胡乱地缠在身上,眉头锁得更紧了:“吃饭吧。”
什么修道者清心寡欲、粗茶淡饭都是骗人的。
至少出生蜀道的程远青对着芥蓝和空心菜就没一点食欲,反而一筷子辣子鸡,一筷子酸辣土豆丝。
景澜依扬手:“小二,来壶菊花莲心茶。”
天干气燥,按这种吃法,他猜程远青今晚定要真气乱泄满腹野火。
小二提着瓷壶试图搭讪:“两位贵客可是修者?”
程远青眼神忽闪,探向了景澜依:没道理啊?怎么会被看出来呢!
小二继续道:“瞧二位气宇轩昂绝非等闲,是否从仙山来,为的就是除了那蛇妖?”
景澜依接到程远青眼里的暗示,摆手道:“不,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并非修士。”
小二带着迟疑,望向景澜依腰间两把惊世骇俗的宝剑:“那这是?”
景澜依反应极快:“世道不平,带着防身罢了。”
小二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仙师下山来救人了。”眼神可不会骗人,这小二是当真觉得面前的两位贵客并非修者相当遗憾。
程远青倒起了兴致:“这里靠近道德宗,怎会有妖祟出没呢?”
小二将肩上的帛巾放下,寻了个空座坐下:“二位既然是远道而来,我便好心提醒一句,尤其是这位…姑娘,这蛇妖常在午时潜入,顺走城中漂亮姑娘,这都掳走快十人了,只不过都是些小百姓,自然不敢惊动道德宗的各位仙师,直到前夜连沈知府家的千金都被掳走,这才找人去山上通报,本还以为两位就是道德宗下来的修者,只是看来…空欢喜一场。”
景澜依没了食欲,五指反扣在桌上:“已经十人?早该知晓当地仙门才是。”
“人是被掳走了,却也不知道性命是否安妥,本来以为是寻常妖祟,城中自有修者跃跃欲试,也是到这两天愈发不可收拾这才想向道德宗求助。”
五大仙门作为修者向往的境地,地位极高,寻常妖物而已,不太请得动,也难怪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
身为道德宗长老的程远青自然略感鄙夷,什么五大仙门,呸!自己山脚下的城镇都护不好。
小二又和两人说了几句便忙去了,程远青支着脑袋若有所思。
景澜依喝了杯清茶,长睫微扬:“别告诉我你要管闲事。”
“惩除妖祸人人有责,怎么是闲事?”
“是你说这次下山不想暴露修者身份,不管世事。”
程远青桃唇透着水盈,白齿隐约,声音倒是透亮,只见她腰背打直道:“你见死不救。”
“你出尔反尔。”
嘶…
程远青愣了愣:“景澜依,这成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这还是景澜依第一次从程远青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忘了要怎么反击,说出来的话变成了:“那你想怎么做?”
“斩了那蛇妖啊?还用想?”
话粗理不粗,直接且暴/力,但是有效。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找到蛇妖呢?两人在堂内坐到人尽散去都没商量出个结论,最后约好明日先上知府府邸寻寻踪迹。
白日气温高涨,到了晚上倒有些凉意,程远青就着被子在塌内翻来覆去,虽说来了修真/世界理应小心谨慎,可这副金丹的身躯给了她太多的底气。
她念法镜花水月,镜石将今日所拍的场景幕幕掠过,就像睡前的催眠一般,一道异香从窗缝中潜入。
程远青沿着靠背坐起,用力嗅了嗅,灵巧的鼻尖跟着抖翘,随着一股强劲的幽兰钻入鼻腔,程远青脑子一昏便跌入了梦乡。
——砰。
程远青房间的木门被一脚踢开,感到有妖气异动的景澜依瞬身前来,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床榻上哪里还有程远青的影子,只剩一扇敞开的窗户,外头的星光微茫,黑夜长掩。
他俊泽丰朗的脸上蒙上泠然:“蛇妖来了。”
听到楼上发生巨大动静的小二们也围了上来,看到房内空无一人顿时就明白了,满眼惊恐:“蛇妖来了!蛇妖又来了!!”
小二不敢上去搭话,怕丢了同伴的景澜依问责他们,尤其是在对上景澜依那双泛着霜的眼眸后,一个个都垂下了脑袋。
景澜依走近塌边,那幽香还留着余痕,他弯腰拾起了床上的镜石:“怎么偏偏掳了程远青。”
小二唯唯诺诺道:“因…因为…姑娘她太漂亮……那蛇妖专挑漂亮的来。”
景澜依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蛇妖掳谁不好,偏偏掳了个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