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要饭的
白天的喧嚣逐渐散去，一顶顶红帐篷站在被白雪覆盖的路上显得十分耀眼，赵晓宁肚子里早就没食了。从昨天差点被车撞起，到现在，她只在中午的时候回家吃了一点维持基本体能的口粮。
她穿行在人流渐少的大集上，用一双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不太有光的大眼睛四处寻摸着，看看哪里有东西能缓解自己的饥饿。忽然一群人的喧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从经验来看赵晓宁知道这群人那里可能会弄到吃的，因为心情比较好的人，通常更好说话，成功率也高。
于是她就循着声音跑到了一家餐馆，站门侧，隔着脏兮兮的窗户看着里面把酒言欢的一群陌生面孔，离背对着她吃饭的张茂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户外的雪花又开始飘了，赵晓宁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犹豫着是现在进去要，还是等这群人吃完再进去胡乱两口。
江华坐在张茂正对面，也坐在赵晓宁的正对面，看着手机上老父亲江远平发来的短信有点愁眉不展，劫后余生的张茂喝了两口酒就有点不着边际地啰嗦着今天有多凶险。好像在座的人都没有经历过似的，只有庞渤注意到了窗户外面有个小女孩。
当然，庞渤从小女孩的穿着打扮上判断出她是一个乞丐，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突然心生怜悯，正准备招呼老板给小姑娘弄点吃的。转念又一想，这年头大街上不应该出乞丐，谁家又能连口吃的都不给孩子，让孩子上街讨饭呢。
可是这个小女孩老是站在那里不走，庞渤只好拍拍江华。
“华子……华子。”伸手指指窗外，“你看那个小姑娘，站外面好久了。”
“我刚才看到了，这不老爸发了个信息给岔开了。”
说完就把老板叫了过来。
“老板，把那个孩子叫进来，弄碗面条给她，多搁点肉啊。”
“您还真是心肠好，不是我多嘴，您管得了一顿，还管得了她一辈子吗？”
这话说的真的让人不舒服，江华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不差你钱。”
“不是，不是，这孩子吃完东家吃西家，都好些年了，就是个要饭的。你说这镇上谁家看得下去？有心管她吧，她还不愿意，就这么一直在街上浪着。”
“孤儿？”
“不是，她妈听说因为日子穷，熬不住跑了，后来她爸出了车祸，没救回来。就只有个爷爷还是什么的，是个疯子。”
“那你们这人政府不管？”
“管啊，但是管也管不住。他那个爷爷天天在家鼓捣泥巴，烧些个坛坛罐罐，也没人要。他孙女儿一天到晚在街上晃悠他不管，但是一又人动他孙女儿就跟要他的命似的，谁也降不住。再说了小猫小狗的能拴住，这么个大活人你能拴得住？所以这孩子就这么没人管，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有那个好心的，时常不短地轮流给他们送点吃的，也就混个饿不死。”
被打断炫耀的张茂此时也转头看着这个小女孩，虽说酒有点上头，但是不耽误他看人，越看越眼熟，尤其是看到她那条瘸腿的时候，张茂一下子想起来了。
“华子，这小女孩就是刘豁子的女儿。”
“你瞎说什么呢？人家警察说刘豁子受过伤，根本就生不出女儿。”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说，这孩子是我昨天撞上……不对，差点撞上的那个孩子。”
此话一出，屋子里这桌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赵晓宁，结果小姑娘撒腿就跑。能不跑吗？隔着窗户七八个陌生的大老爷们看着自己，一个个眼神像是要吃人，凶神恶煞的，吓人不吓人。
“追。”
江华一声令下，几个人飞一般冲出了饭店，偌大的大堂里只剩下老板呆在原处，手里夹着江华塞过来的几张百元大钞。
老板看看手里的钱，再看看已经消失在视野里的一群人，自言自语说到：“这速度有点夸张了吧。”
这群人的速度自然是不用多说，抓个瘸腿的小女孩根本费不了多大劲，但是比不上赵晓宁熟悉地形啊，再加上天色渐晚，雪又下个不停，一群人费了好大劲才追上她。
“小姑娘，你饿不饿？”
江华掏出刚才顺手拿的蒸糕递过去。
赵晓宁见已经被围住了，大大方方地抢过蒸糕，大口大口吃起来。
庞渤在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看样子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一边说一边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块烧鸡腿。
“我去，你藏哪儿的？”
赵晓宁照样不怯场，伸手夺过鸡腿，一遍嚼着蒸糕，一遍咬着鸡腿，一双大眼睛像星星一样照着江华。
就这一会儿，张茂才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你们，就……就不能……慢着点。不行了，要命了。”
这两样东西实在是填不饱肚子，赵晓宁冲江华伸伸手。
“还要？”
“嗯。”
“没了，让那个大哥哥给你变点吃的出来。”
赵晓宁又转身走向庞渤，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手，要吃的。庞渤一把握住这双小手，然后叉着赵晓宁的嘎吱窝，一使劲儿，赵晓宁就上了庞渤的肩膀。
“走，带你吃面条去。”
一口气还没喘匀的张茂大声疾呼：“多脏啊，一个小要饭的，又不是你亲妹妹，第一次见面就搞得这么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变态。”
“不脏不脏，我弟弟比她大不了几岁。”
江华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过来，半开玩笑半讽刺地问：“脏？你忘了你挖煤的日子了？”
“啊？这跟我挖煤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说，说她就是个要饭的？”
“对啊，可不就是个要饭的吗？”
“哦，懂了，我问问你，要是我不去替你还账，算算日子，你现在也跟要饭的差不多了吧。”
“我……我……”
张茂一时无话可说。
江华一巴掌呼在张茂后脑勺上，说：“才他妈几天你就忘了！这小姑娘以后的费用，从你工资里出。”
“啊？你要管她一辈子啊？”
“啊什么啊？不是我，是你，你管她一辈子。”
至于江华为什么对这小女孩这么上心，除了有一点感同身受之外，那还不是因为系统给他画了个巨大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