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中同学
“爸，刚才那个女的是不是真当咱俩是疯子了？”
江远平掸掸身上的灰：“看样子是吧。”然后叹着气说：“唉，少给了吧自己良心过不去，多给了吧人家觉得你疯了。”
“要我说，咱捡她的漏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她不识货，咱识货，赚的不就是这里的钱嘛！”
“过去穷的时候，多希望天上掉个大馅儿饼，或者来个有钱的亲戚拉我一把。现在想想，就算有人来拉我，估计也是拉不起来。这穷人呐，没辙的时候天天做梦有人能帮自己，有一天突然来人了，嘿，他又觉得人家有毛病，担心人家不怀好意了。”
江华骑着车颠来颠去：“是，你就说今天那个女的吧，日子也就那样，咱们存着好心想帮她一把，多给点钱，她又觉得咱俩疯了。”
“那个柜子到底值不值钱？”
“值啊，黄花梨的，面条柜，后面批灰，能到明代。”
“那给八千也不算多。”
“爸，就那柜子破成那个样子，别的收破烂的能给五十都不错了，这东西收回来我还得找人修去。”
“好吧。”
“就算告诉她那柜子是宝贝，能值多少多少钱，她都不会信，你觉得呢？”
江远平扑哧一乐：“她会更相信咱俩是疯子。”
“咱们接下来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收吧，就按市场价来。我可不想天天被人叫疯子。”
坐在车斗里看着儿子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江远平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惆怅，如果不是儿子中了彩票，自己的苦日子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这泼天的富贵自己应该能接得住吧。
收着大货的父子俩突突突地进村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自家小院门口停了一辆电动车，电动车旁边站了一个年轻人，正踮着脚，昂着头往院子里看着。
江华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有一点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江远平坐在后面大吼一声：“盘子！来啦！”
“盘子？盘子是谁？顾攀泽！”江华想了半天终于把名字和样貌对上了，随即也大喊起来：“盘子！盘子！”
“哎呀，盘子你咋瘦了这么多。怎么减肥的？”江华停好车，嬉皮笑脸地跟自己这个高中同学勾肩搭背起来。
江远平扒拉了一下儿子，然后挤眉弄眼起来。见儿子没看明白，就换了脸色笑着对顾攀泽说：“盘子，你今天咋有空来的？”
盘子有点拘束：“我来看看，看看。”
江华拍了拍盘子的肩膀：“是不是听说我回来了，特地来看我的？”见盘子支支吾吾好久没说话，意识到他可能听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我，我听人家说，你们病了，所以就来看看。”
江远平看看停在院外的电动车：“骑电动车来的？”
“啊，是。”
“你不是搬到你舅舅家去了吗，五六十公里，就骑电动车来的？”
“是。”
江华在一旁云里雾里：“咋回事？”
顾攀泽这个江华的高中同学其实原来住得不算太远，上了大学后，由于俩人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就没怎么联系过。有一年，盘子的父母突然都没了，家里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盘子自己边上学边打工，好不容易把毕业证拿到了，结果因为专业不好 ，一直找不到工作。回来待了半年多，前不久刚搬到舅舅家去。当然，经过杨二婶子的加工传播，附近没有人不知道盘子家出了什么事，除了刚回来的江华。
“你他妈不听说我疯了你不来找我是吧？”江华又气又急。
“怎么说话呢！”江远平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然后拉过顾攀泽说：“我俩没疯，人家瞎传的，江华在外面学了点鉴宝的本事，有点眼力，我俩天天出去捡漏，没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还要骑好久才到家。”说完转头就走。
“站住！”江华叫住了盘子，然后就不吱声了。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着自己的同学说，“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在快递中转场做搬运。”
“你，你快递那儿别去了，过几天跟我去崇江，我给你安排个工作。”
顾攀泽懵了，心想：“完了，我这兄弟真的疯了。”
江远平看出儿子有意帮助这个高中同学，于是帮着说和：“你听他的，他现在可有钱了，还有公司，安排个工作应该没问题。”
“啊？”
“啊什么啊，听我的，回去跟你舅舅他们交代好了，我还能坑你不成。”
盘子心想自己这个知根知底的同学确实不会坑自己，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好坑的，再看看院子里停着的小汽车，就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江远平点点头，盘子转身就要出门，江华又喊了一句：“回来！”
盘子赶紧跑回来，一脸局促地站在江华面前。
“吃了饭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我电动车呢？”
“扔了！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在骑。”
见顾攀泽扭扭捏捏有点舍不得，江华不耐烦地说：“哎呀，我买你的行不行，我收破烂的买你的破电动车！”
三个人跑到县里找了个大酒店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就把盘子送回舅舅家了。
回家的路上江远平问儿子：“你能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
“先让他从基层干起，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跑，然后再搞到我身边来。”
“行，就这么办。”
江远平不知道想起什么来，突然又问：“你能给他安排工作，也能给别人安排工作吧！”
“什么意思？”
“是不是看他穷才给他安排的？”
“人和人不一样啊，我俩知根知底的，他小子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别的不谈，就冲他今天听说我疯了，骑着那个破电动车嘎吱吱嘎吱吱五六十公里来看我，就冲这份情意，我也得给他安排份工作。”
“善良。”
“是，人穷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只要他有善良这一个好处，再加上有上进心，他就不是无药可救。”
江远平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有点陌生：“我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江华打算回老爸这句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接通的电话里传来庞渤的声音：“华子，哥有个事要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