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安好心
白羡农带领他们穿过重重守卫,直到一个最大的营帐前停了下来。
南青驰和笛昭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这必定就是谢怀古的军帐。
账前有两名士兵把守,看到他们三人,其中一个士兵抱拳行礼,“副都指挥使,谢都指挥使吩咐过,您若来了请直接进账,不必通报。”
白羡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南青驰道:“南公子请。”
“有劳白副都指挥使。”南青驰向他行礼,掀起帐幔走了进去。
账内灯火通明,摆设简单。
只有一张行军榻,一张黑漆书案,靠近门边的位置放了一个兵器架,其上摆满了各种刀枪剑戟,映着屋内的灯火闪着摄人的寒光。
谢怀古此时正站在兵器架前认真地擦拭一把偃月刀。
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身戎装。
看到南青驰进来,一双深邃的眼里射来一道冷冷的寒光。
南青驰双手状如抱鼓,举手齐眉,深深鞠躬,向谢怀古行了一个天揖礼。从容不迫,语气恭敬,“太子麾下南青驰拜见谢太尉。”
谢怀古擦拭兵器的手顿了一下,“呛”地一声把偃月刀挂回原处。
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被自己拦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见到他之后却温和有礼,举止有度,丝毫不见气急败坏的样子。
哪怕有太子手谕,依然毫无盛气凌人之态。
嗯,是个有胆色的。
谢怀古脱下头盔放在书案上,稍稍整理了一下花白的头发,走到南青驰面前,“我让南公子一阵好等,南公子不会怪罪我吧?”
“太尉掌管一军上下几千人马,事务繁杂,日理万机。您今夜肯见在下,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岂敢对太尉抱有微词?”南青驰道。
还挺机灵。
“南公子深夜前来见老夫,太子怕是有要事交代我?”
事情紧急,南青驰也不想再绕弯子了,直接道:“太尉想必已经知道太子殿下现在就在青州城内处理赈灾事宜。”
“确实有所耳闻。如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老夫必尽力而为。”
“在下今夜来此就是恳请太尉借十万石粮食以解青州之困。还望太尉成全太子的一番苦心。”南青驰声音朗朗。
十万石?
“不行!”他每一根络腮胡子都写着不同意,“你知道十万石粮食是我们青州军多久的口粮吗?你还真敢开这个口?”
南青驰状似非常惭愧,连声音都弱下去不少:“太子粗略算过,大概是贵军一年多的口粮。”
“哼,太子知道还敢这么狮子大……”
他摸摸花白的胡子,皱起眉头想了想,好像不能对皇室子嗣不敬,于是改口:“殿下定不会为难我们吧?”
南青驰摇头唉声叹气,心痛难掩,“自青州大旱,田里颗粒无收,百姓们只能挖野菜,吃树叶,啃树皮。最近一个月,竟是连这些吃食也无,他们别无他法,竟然易子而食……”
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听闻此言怕也是得哀叹连连。
可是对谢怀古却不起作用。
他冷着脸色,硬是不肯松口,只想先打发他回去,“此事重大,我们需得好好商议商议,今夜太晚了,南公子先去歇息吧。”
太子如今威望不够,如若搬出太子身份对他施压,怕是会适得其反。
南青驰也知道今夜也要不来他想要的结果,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对策。
“太尉早些歇息,在下先行告退。”
谢怀古朝帐外吼一嗓子,“羡农,带南公子去休息。”
他刚一走出帐外,笛昭就迎了上来,满脸期待。
南青驰苦笑一下,把她从白羡农身边拉到自己身后,言笑晏晏地对白羡农道:“有劳白副都指挥使。”
“二位请跟我来。”
“多谢白副都指挥使。”
等白羡农把他和笛昭的营帐分好后,南青驰就后悔刚刚对他太客气了。
自己的营帐在最东面,笛昭则被人带去了最西面。
白羡农这是故意的吧?
南青驰心里很不爽,但这是别人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漾起清朗如玉的笑,“笛昭是我的侍女,敢问白公子为何让她离我这么远?”
白羡农一脸关心:“南公子受伤了?若是需要人照顾,我吩咐两个手脚勤快的士兵来照顾您。笛昭姑娘跟着您劳累一天了,在下想着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南青驰咬牙切齿:我的侍女我不知道心疼吗,还需要你来关心?你个白羡农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白羡农看着他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很是开心,笑意盈盈地道:“时候不早了,希望南公子好好歇息。”
南青驰并未理他,转身就走。
风度是什么东西,他宁愿拿来喂狗。
笛昭累了一天,进入营帐里就想倒头就睡。
但毕竟是陌生的地方,营帐外夜巡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拉起被子蒙上头,眼前却闪现出公子那张招摇过市的脸。
看公子的脸色,今夜借粮一事必是遭到了谢怀古的拒绝。
也是,谢怀古担任一军总管,总要为军中将士考虑,粮草对于军人来说有多重要,自不必说。况且太子需要的又不是小数目。
也不知道公子今晚能不能睡得着。
她叹了口气,又把被子裹紧一些,企图无视外面嘈杂的声音。
奈何偏偏天不遂人愿。
营帐外传来一阵压低了声音的对话声,“白相公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姑娘吧,我们姑娘……啊……”
“小桃你先别哭呀,你先说清楚欢瑶怎么了?”
是白羡农的声音,听他们的意思是有人出事了?
欢瑶?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笛昭已不自觉地坐了起来,努力回想。这明显是一个姑娘的名字,能在青州军营出现的姑娘……
想起来了!谢欢瑶,不正是谢怀古的女儿,青州军的都虞候吗?
笛昭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边试图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们姑娘前几日带兵去山上剿匪,不慎被匪徒伤了腹部,贾军医要为姑娘疗伤,可姑娘压根不在乎伤口。这几日又日日盯着军中操练,许是劳累过度,牵扯旧伤,今夜姑娘就……”
“真是任性!那还不赶快去叫军医过来?”白羡农气急。
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也越飘越远,想来是他们在往谢欢瑶营帐而去。
笛昭跟到帐外也只听到那个叫小桃的姑娘边走边哭:“可是贾军医的娘子今日临盆,太尉放他归家去了,且得几日回不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