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蝉鸣徐徐
少女吃的很开心,端着甜点,眼里似是冒着点点星光,三下五除二地吃完蔓越莓奶油杯,嘴边的奶油还没舔干净又伸手去够另一个草莓味的。
言尚看着她的这副馋样简直哭笑不得。
言尚走近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陈三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你不会哭了吧?哎呀,是不是我吃的有点多,害你丢脸了,
“那我不吃了,不吃了。”
说完,三七依依不舍地放下草莓蛋糕。
言尚眯着眼笑,连忙摆手。
“那你为什么眼睛都肿红了?”陈三七看着他的眼睛问。
言尚苦闷地摇头,伸手拿着草莓蛋糕向陈三七递去。
陈三七附和地抿唇一笑,接下了小蛋糕:“好吧,真被你的蛋糕给收买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随着亲友的到来,婚礼的气氛一步步的被推向高潮,新娘也被一步步地请出了妆房。
姜帆身着洁白的婚纱,裙摆很大,被两个人托着的裙尾像月光一样,褶皱柔和而清丽,整个人宛如一朵水仙,飘枝如若惊鸿一瞥的一眼万年。
她真的好美,美的让所有爱她的人倾覆所有,掏心掏肺地剜心来示以真爱 。
婚礼的进行曲随着姜帆不紧不慢地步伐推进着,她笑靥如花,一副脸面似乎能转出好多花样,却又不得不称赞倾国倾城而不是什么红颜祸水。
言尚转身看言方烊,男人的脸上多了一点细纹,但他仍然笑着,笑得真挚,让言尚觉得以前他的笑是多么的假,像是打发宠物一样,可他和妈妈却一直享受着,珍视着……
言尚觉得心里酸酸的,他知道这是嫉妒的滋味,却又不得不为他开心着,只因为他称他一声父亲,终于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父亲。
言方烊好像注意到言尚的目光。
他往言尚的座位上瞥了一眼。
言尚好开心,却又好痛,男人朝他笑着,他内心从未感到如此灼热。
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那个男人得逞了,她们俩输了,心甘情愿的输了,因为爱他,希望他好,所以输了。
言尚捂着嘴,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哗哗地流了下来。
太狼狈了。
言尚连忙拿起衣服,逃出了现场,陈三七追了出去。
“言尚,不许哭,不许哭了,难道哭他和妈妈就会回来吗?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个娘娘腔,死娘炮!活该你没用!不许哭了!不许哭了啊!”言尚扶着墙,捂着脸默默地哭着,脑子里的骂自己的声音不断翻涌。
“别难过了,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你还指望谁能惦记你呢。”陈三七站在言尚面前道。
言尚喘着一声声气,哭嗝不断,他使劲地擦去泪水,想停止那狼狈的战败品,可一切都没有如愿,他气得垂自己,诘问自己到底有没有点骨气,可眼泪永远都是示弱的标志。
陈三七看的好心疼,她未尝没有体验过失去亲人的痛,二婚的父亲在母亲死后第二年便迎娶新妇,死的时候,放开来说,一个子儿到底是没给自己留,她比他还难过,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而惨绝人寰又算得了什么?她陈三七不一样在那个毒后妈眼前--张媛圆眼前活蹦乱跳地活到了今天。
陈三七嘴巴抽搐着,眼睛发红,欲言又止:“我……爸妈都死了,一天两顿的都活到了今天,你言尚凭什么不能!
“要是以后委屈了,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就想想我,想想我怎么活的,别人眼里的你,不是真的你,你必须要好好活着。”
如果以后委屈,想想我……
陈三七把手递给言尚。
言尚缓缓地抬头,泪痕挂在脸上,头皮发麻,眼睛还湿着,他看着陈三七的脸,好美,有种很模糊的感觉但眼中的她依旧是灿烂千阳。
言尚抓住陈三七的手,陈三七一把将他拉起。
傍晚时分,他们同是纯白的少年,距离一步之遥,路灯的光点斑驳,撒在她们脸上,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在最干净的年华相遇,在喧嚣的烟火人间笑靥如花。
天色渐晚,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陈三七又穿了个小高跟,一脚没注意,踩到了下水道盖缝隙里。
她用力的拽了下,鞋跟和鞋身分离,唯留鞋跟单单嵌在沟里。
无奈,鞋跟脱离后鞋底漏了个洞,到底还是穿不了了。
三七索性把另一只鞋脱了,赤着脚走。
言尚看着少女大大方方地把一高一低的鞋丢垃圾桶,就像那红红的票子进了火葬场一般洒脱。
陈三七笑了笑:“地摊货,不值钱的。”
言尚不冷不淡地“噢”了声,又看着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脚发呆。
g市昼夜温差大,气温就如同坐上了滑滑梯一般忽冷忽热。
这样根本撑不了多久,言尚蹲了下来,示意陈三七上来。
陈三七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烧的通红,眼前的少年,洁白的校服贴着脊骨,曲线优美不失风度。
路灯在夜晚的衬托下越来越亮,散落的灯光似乎自发地长了条腿,一个劲地往言尚脸上跑,他的五官长得又柔和,像水墨画里走出的江南,易碎却秀气如晨旭,干净,细心。
陈三七攥着小白裙,咬着下唇说:“我还是自己走吧,其实也不是很冷……”
说罢,三七冷得直打哆嗦,露出来的腿抖得不停。
言尚笑出声,打着手语:“上来吧,我背你,这样脚就不冷了。”
最终,陈三七还是被言尚背起,她趴在他的背上,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得意和温馨。
夜里的风婆娑地刮着却依旧暖和着,如果有个大雪不止的冬天,那他应该就是她唯一的炭火吧。
陈三七翻了翻袋子,拿出刚刚从婚礼带出的草莓纸杯蛋糕递到了言尚嘴边:“你尝尝,很好吃的,急着追你,就带出来了这一个,不然就能多带几个出来。”陈三七笑得合不拢嘴,“你尝尝啊,我自己都没舍得呢。”
言尚顿住了脚步,怔怔地看了一眼,其实,他都没怎么吃过甜食,因为心里总有尝不完的苦,就像无底洞,是吃再多的甜也填补不了的无望。
陈三七见言尚张着嘴,犹犹豫豫地,索性将手肘往里一怼,把纸杯又凑到了言尚嘴边,绵密的奶油粘在嘴皮上,他眼睛睁得很大而又眨巴了几下,整个人几乎呆住了一样。
陈三七问道:“甜吗?”
言尚回过神来,匆忙地舔了一口,软软的,夹杂甜甜的草莓香。
“问你话呢?到底好不好吃呀?”陈三七把蛋糕凑近去,“我再喂你一口?”
言尚瞳孔放的很大,女孩的手格外的白皙水润,被她揽在颈边。
气氛好似被暑风染热,男孩心跳不止,背上的女孩发丝打在他的肩上,透着绵密的木棉香。
小蛋糕趁着空隙被送到嘴边,言尚又舔了一口。
隔着透热的暑气,她单纯的笑着,他呆呆地迎合,奶油挂在嘴边,女孩挂在心上。
他现在知道了,原来蛋糕是甜的,和陈三七一样,甜的让人心砰砰直跳。
晚风徐徐,繁星满天,言尚一口一口地吃着三七喂的蛋糕,他多么希望时光就这么停滞,那个叫陈三七的女孩一直和他嬉笑着,与不公的命运共同抗衡着。
原来,少年真的没有乌托邦,只是因为她们都有着一致的初衷而在最恰好的时光里遇见最美好的彼此。
两人走到了宾馆,言尚把陈三七放到了沙发椅上,自己到旁边的前台登记去了。
他掂量着兜里的钱,去掉返程的部分,剩下的只够开一间房了。
几分钟后,男孩拿着门卡,手指不停地摸着卡角,耳后如热火灼烧般地酥麻。
该怎么跟她说?她又会怎么想呢?
而此时,那个蜷缩在沙发椅上的身影探出了头,言尚低着头,慌张地将门卡藏到身后。
陈三七打着哈欠,语气有些不耐烦,“喂,小结巴,愣着干嘛?困死我了都。”
言尚傻站在那,双手藏在身后,脸蛋涨红,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可爱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