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交换
傍晚的天空被夕阳渐渐晕染，层层叠叠的霞光铺洒开来，美如一副油画。
周可棠慢慢吞吞地走着，心里的伤心与不快已被满脑子的疑惑取代。
俞敬勉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刚才的场面他看到了多少，自己失态的样子有多丢脸之类。
总之，不管哪个问题，她都想不出来，可是主动去问，又显得太刻意。
哦，对了，还有一起去买牛奶，这种事她根本想不出来，会和俞敬勉一起做。
“我走太快了吗？”
周可棠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追上了俞敬勉。
“是我走得太慢。”
其实，根本不是她追上的，而是俞敬勉有心在配合她的脚步。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俞敬勉已然看出她的心神不宁。
“你……”话到嘴边，却又犹豫。
俞敬勉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附近。”
周可棠乖巧地点点头。
“我是和江老师来探望缭雨的。”
周可棠听了，连忙道：“你们专程过来的？不用这么客气的，缭雨他只是小伤，休息一阵就好了。”
看她极力与自己客套的模样，俞敬勉会心一笑：“其实有时候，你可以试着接受别人的好意。”
周可棠发愣，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跟我……还有江老师客气。”俞敬勉说，“而且缭雨是流源很优秀老师，我们关心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可棠承认，自己有时候太要强，凡事都自己扛着，也不愿意麻烦别人，久而久之，总给外人一种奇怪的疏离感。俞敬勉大概也感觉到了吧，说不定相处久了，他也会觉得讨厌的。
周可棠惊觉自己又想多了，自己连尹照暄都摆脱不干净，哪有功夫去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江老师也来了吗？”
“嗯，她一个人上楼看缭雨了，没让我跟着。”
“没让你跟着？”
“她说，两个人去，缭雨可能会有压力，大概是我的原因吧。”
“怎么会呢，俞总你人那么好。”
俞敬勉朝她笑笑：“那可能只是看起来吧。”
周可棠忽然愣住，她本想继续问下去，但想到和俞敬勉并没有熟悉到可以随心所欲地提问，便灭了这个念头。
“至少，在我眼里，你人很好。”周可棠说得极小声，“每个人都不可能完美，俞总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垂下脸，脸颊也开始微热。
与他并肩而行，与他一路闲聊，是很舒服也很轻松的氛围。
“听说，家里就你和缭雨两个人。”
话题延伸，俞敬勉继续说。
“啊？”周可棠迟疑道。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生怕气氛变冷，她连连摇头：“没有不方便，我家情况也不复杂。”
她极少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卸下防备，吐露心声，这次真的不同。
“我爸在缭雨很小的时候出了意外事故，当场就没了，所以缭雨对爸爸的印象一直很浅，就是我妈拉扯两个孩子比较累。后来我妈也生了病，癌症，治了好几年，两年前没留住，也走了。”
她说得相当很平淡，淡得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家里其实也有些亲戚，但我家这种情况，再好的亲戚也不愿意多来往，时间久了，自然就也断了。不过这也落个清净，我和缭雨本来也不好面子上的来往。
再说，没有亲戚，还有朋友嘛。医院的护士、流源的老师、我的朋友都很照顾缭雨。缭雨呢也从小也懂事，除了身体很少让人操心。”
“那你呢？”俞敬勉忽然问。
“我？”周可棠下意识地抿抿嘴。
“听起来日子并不轻松。”
他是在关心自己吗，周可棠展颜：“不轻松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很好就够了啊。”
“嗯，你说得对。”
俞敬勉点头，这句话竟是说到他心坎上。
有些道理，其实很简单；但简单的道理，未必人人都能做到。相较之下，周可棠比他想得通透。
“对了，俞总，我可以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周可棠收敛了刚才的笑容，颇显得严肃起来。
“就是刚才，你看到的事，请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缭雨。”
周可棠不确定他看到了多少，不过尹照暄当时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即便不知内情的人也能猜出几分吧。
况且，尹照暄绝不是善茬，万一因为今天的事把俞敬勉卷入这场是非，那她可就太抱歉了。
这样想着，她就顾不得许多了，总之俞敬勉也说了，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刚才那个尹总，是我之前的男朋友。”
极少提起的事，今天居然都对同一个人倾诉了，周可棠也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分手分得挺惨烈，也没想过会再见。现在他回了沐城，倒是三天两头就偶遇，是不是特别可笑？”
看她眼眸里的光渐渐黯淡，俞敬勉忽感觉到手背在隐隐发热，被她眼泪砸中的位置，似乎还有一丝余温残留。
“大概是心里还怀着恨，等恨够了也没什么了吧。我不想有人替我担心，所以请俞总也不要说出去。”
俞敬勉不知如何回答她，说是肯定不会说的，但她为什么能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超市到了，我进去买。”
突然岔开话题，周可棠呆了呆：“不用吧。”
“你在这里等我。”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周可棠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眼睁睁看着他走入超市，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周可棠懊悔，她一时鼓起勇气，和他说了那么多。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只是不忍心打断罢了。
他果然是人很好，她也只当是接受了他这份好意。
让周可棠站在门口等，她果真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俞敬勉心想，她未免也太听话了些。
俞敬勉正打算走过去，却看到有人先一步上前搭话。他不好意思打扰，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等着。
对方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姨，一脸热情地拉着周可棠聊天。
大概是同个小区里相熟的邻居，大部分时间都在拉家常，周可棠倒也不厌其烦，耐心地听着对方唠叨。
“……你呢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还有个弟弟要照顾，阿姨觉得还是早点找个合适的人相处相处。要是人合适，也别拖着了。”
周可棠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仍是听着。
“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总拖着也不是个事，正好我有个小姊妹，他儿子也和你年纪差不多，长的呢是一表人才，关键工作也不错。人家听了你的情况，也说挺好的，托我给你介绍介绍。”
周可棠连连拒绝：“不用了，黄阿姨，我现在这样很好。”
“这算什么好嘛。”黄阿姨不依不饶，继续说，“别怪阿姨多嘴，像你这个情况，一般人家还是挺介意的。难得有人不在意这些，你也稍微主动点试试嘛。说不定就看对眼了，那也算一桩好事，对不对？”
“我……暂时也没考虑这么多。”
“那早晚也要考虑的呀。”
黄阿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听那口气恨不得立即把她安排了。
“哎呀，见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小周，你就相信阿姨，阿姨看人很准的。再说，见了不合适也没关系。”
“还是不要了。”
周可棠不肯松口，可敌不过黄阿姨坚持。
“哎呀，就这么定了啊，晚点我约好了再好告诉你。那我先走了。”
黄阿姨也不等她回答，就急匆匆挎着菜篮子有了，独留周可棠站在原地郁闷。
这个黄阿姨人是很热心的，但偶然会热心过头。
这已经不是周可棠第一次被拉着做思想工作了，每次她都是坚持拒绝，拒绝得多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