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菲尔逃亡
突然，屋外传来马蹄的声音，不少人吵嚷着，马匹嘶鸣，明晃晃火把在漆黑的街道上摇晃，叫声和骂声此起彼伏，居民紧闭房门，不敢出门凑热闹，生怕受到波及。
无数人影包围了旅店。
菲尔听到了外面人的叫喊声，脸色苍白。不用他翻译，张樊也知道这些人来是干什么的。
“能不能消停一个晚上，真受不了，都第三次了！”
柳何骂了一句，准备拿出武器，这才想起来，武器都留在马车里了，现在他们只有两把短剑。
“可恶，有人把这些东西放进我们房间，随即去告发了我们，要是查出来，我们脱不了干系。”刘成说道，“这招借刀杀人真够狠的。”
“这么劣质的手段，却出奇的有效。”
刘成说道：“我们把烧了吧，这样就查不出来了。”
柳何摇头说：“来不及了，而且要是给发现痕迹，不就坐实了罪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四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何听不下去了：“张樊，你在念叨什么？”
张樊摇摇头，说：“我在思考对策。”
菲尔忍不住说：“我们还是……趁着天黑逃跑……像上次一样。可以绕到后面取马车。”
刘成说道：“马和马车被分开放了，肯定来不及去拿，就算来得及，一时半会也绑不上去。”
柳何面色沉重，也没有好的办法。
“主动上交，肯定不现实，我们解释不清楚，对方也不会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最好是放弃马车和马，我们直接想办法逃出这个镇子，到时候再东山再起，即使是杀人越货也不是不行。”
“就目前来看……”刘成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柳何点点头。菲尔则看上去有些迷茫，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排挤他们？为什么只有那商队，会如此热情的对待他们？
张樊猛然起身，三人都看向他。
“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要有所牺牲。敌人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破局的关键，全在菲尔身上！”
“什么意思？”柳何也站了起来，认真地问。
张樊拉住菲尔，摇头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快，菲尔。”
菲尔有些不太明白张樊要做什么，但现在时间一刻都不容耽搁。不出所料，已经有人在跟这家旅店老板交涉了，很快就会有人搜查过来。
“柳何，拿点钱过来！”
“好……”柳何忙在身上的钱袋子翻找，张樊嫌他磨叽，直接将他的钱袋子扯下来，系在菲尔身上。
“你！”
张樊没有理他，而是拔出撬棍，用力地插进木制地板。这种木屋，地板与地面都是有隔层的，撬起一块木板，露出一个狭窄的缝隙，就能通到里面。
“快，”张樊顾不得手上压出的痕迹，连忙让菲尔从木板下钻过去，“你快走。”
柳何和刘成立马明白了张樊要做什么，忙冲上去帮助他压撬棍，不让木板弹回来。菲尔比较瘦小，轻易地就钻到地板下，趴在里面。地板与地面的夹层很窄，他们是不可能钻进去的，唯一有希望逃出去的只有菲尔！
“你们……怎么办？”
菲尔犹豫了，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你快走，再想办法救我们出去，要是都走就一个都走不掉了。”张樊咬着牙说道。
菲尔还要说什么，却见三人同时松手，瞬间菲尔的眼前只剩下黑暗，薄薄的木板，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一切纠纷都远远隔开……
同时，彻底断绝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菲尔几乎要喊出声，但又怕给人听到，硬生生憋住，嘴里呜咽着……
“菲尔，去找线索……有人算计我们……找我们不在的证据！”
张樊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菲尔努力憋着泪水，让自己不要哭。他咬着牙，缓缓地在地上挪动。他的腹部贴着地面，背则紧紧挨着地板，手脚艰难地移动。他无法抬头，不然下巴会卡在地上，只能毫无方向地朝着前方爬去。
是这三人将他从地狱中拯救出来，让他重新看到新生的太阳，他们教会了他一些宝贵的知识，并给予了他活在这世上的勇气。生命的曙光即将绽放，黎明前的黑暗才结束，乌云又遮住太阳。他们再次陷入不测，只有他逃了出来。
“远走高飞吧，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孤独的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菲尔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人生总是变化无常，不久前，他还在高级的酒馆中，跟着他们，享用着宁静与美好。小小的几张纸，就将他们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将他拽进这肮脏、狭窄的空隙里。沙石磨破了他的手掌、小腿，就连脸上也多出挂彩。巨大的压力下，幽闭恐惧逐渐侵蚀他的内心……
“线索……”
迷糊中，一个词蹦了出来。
“线索……是什么意思……”
他喃喃自语，感觉脑中一片混乱，黑暗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什么又叫做‘不在的证据’？”
以往，他们会详细地解释给他每一个他不理解的词语的意思，然而现在，他们只留给他这两个词，就彻底断绝了讯息。
“我该怎么办？”
菲尔痛苦地想。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彻底地睡下去，再也不醒过来……如果有逝者的世界，会不会是轻松的？舍弃一切，是不是才是真正的解脱？
或许很多年以后，才会有人发现地板下的瘦小的尸骨，它匍匐在地上，眼眶看向前方。
“不，我不能死！”
菲尔低吼，他随时可以消失，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受到影响，没有人会为他落泪，也没有人会在某个时候想起他，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直到连尸骨也化作土壤的一部分。
但他不能死，有人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是唯一能有机会逃出来。
他要救出他们。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愧对自己的良心。
最后的希望，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他也要将其死死抓在手里。
人们的叫喊声传过来，彻底叫醒了这个蜷缩在老鼠的世界的孩子。他听到了几个重要的词。
该苏醒了……
菲尔哭了，他感到害怕，他从小就只害怕一样东西……
那就是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