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喜悲
跟着汉子走了许久，久到南澹都怀疑这椒阳城当地百姓口中的“不远”与他认知当中的是否存在偏差。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南澹喘着粗气紧跟在汉子身后。累是真的累，好在就在他即将忍不住开口询问时，汉子率先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水田。“到了。”
南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块占地大约七分左右的多边形水田，相邻田地的坝梗乱七八糟的将之分离，看上去十分不美观。
此时那田里正有着一穿着深红衣裳的妇人在那弯着腰，一只手拿着一把秧苗，另只手则是将其整齐有序的一一插入田中。
中年汉子老远便张着手喊道：“夫人！别忙活啦，上来吃粥啦！”
说罢便一路小跑着，到了田边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木桶上的封盖取下，从隔层处取出一个碗而后从那稀薄如水的清粥里硬捞出一碗浓稠白粥小心翼翼放在田埂上。
然后不好意思地冲南澹说道：“不好意思呀小哥，我事先也不知道你来，没有准备你的碗。要不你就用勺子舀着喝口？”
“大叔你没有带水壶，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清粥一会是解渴用的。我若是直接对着桶喝的话有点不卫生。”
汉子摆摆手：“哎呀没事！都是庄稼人哪有那么多道道，你放心喝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南澹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在田里忙碌容易口渴，待会饮用这清粥的又不止他与汉子这两个大男人，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
“这样吧大叔，你把手中的碗借我使可好。待会你若是口渴的话便像刚才说的那样直接用勺子舀着喝。”南澹说：“您和阿婶是夫妻，咱两个大男人之间也用不着顾虑那些。”
“呃，好。”汉子挠了挠头，“那我给你把碗洗洗。”
南澹自然不会让对方替他做这种事情，连忙推辞了一声后在田边找了个干净的水洼简单将碗清洗了下，随后盛上一碗稀粥，坐在田边小口喝了起来。
这时在水田里忙活的妇人也上了岸，端起汉子提前准备好的那碗浓稠白粥，边喝边听其说起刚刚的事。
结果噗呲一笑道：“你们两个头脑都不灵光啊，阿良手中不是还有一个碗么？你们父子两用一个，将他的碗让给这小哥，小孩子还更干净些咧！”
“是哦，俺怎么就没想到。”汉子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接着紧随其后拍了个马屁：“还是俺家夫人聪明！”
南澹也是一脸尬笑，向妇人打了声招呼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哈……我这嘴上说来帮忙，一丁点活没干倒是先吃上了。”
“哈！你和爹爹一样，一个好吃，一个懒做！”
一旁躺在地上撸狗的阿良见缝插针的评价了一句，在场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但笑归笑，妇人依旧没有忘记教育自己的孩子。
“阿良，以后不许这么说话，虽然你在贬低他人时有拉着你爹垫背，但这样贸然评价他人也是十分没有教养的行为”
“没关系，童言无忌嘛！”
南澹笑着说了句，将碗中温度将好的白粥一口喝下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好了，我先去忙了！”
找了个拐角位置将身上的长袍脱下，南澹学着汉子那样将裤脚撸得老高，蹲坐在田边将腿慢慢探入田里直到脚落地后，这才起身迈着步子向秧苗堆走去。
“嘿！这小少爷还不傻么，我以为他会直接蹦入地里然后溅自己一身泥呢！”
见南澹已经开始顺着妇人刚刚插下秧苗的行列忙碌起来，汉子也是随口调侃了一句。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妇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接着收敛笑意问道：“这少年你从哪找来的，和那边没关系吧？”
汉子闻言脸色也变得正经起来，摇摇头道：“刚才在路边遇到的，应该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的。”
妇人转头看了眼田埂上枕着黄狗肚子嘴里叼着根杂草的阿良，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说道：“别管他是哪来的公子哥，待会这块田忙完之后你找个借口将他打发走。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如今输不起了。”
“……知道了。”
妇人将碗里浓稠白粥一饮而尽，接着擦了擦嘴：“干活吧，就等着日后将它移栽到地里，等收成了再卖去城中换钱给阿良上学堂了。”
说到这个，汉子顿时没好气道：“想想就他娘的晦气，早些年庄国皇帝老儿在的时候学堂还不收费的呢，偏偏就轮到阿良该读书的时候亡国了。”
“闭嘴吧，干活了。”
…………
这个世间太大也太小，同一片天空同一座城里，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弧线将人分隔，同时也将悲喜分割。
椒阳城外的一处村庄内，神形狼狈的火蛇卧倒在一家农户的炕上，在那地下躺着的则是两大一小三道身影，皆是人首分离。
此刻他手上正拿着一块古朴玉佩，且不断往其中输送着灵力。
许久之后，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中浮现：“怎么了，我的火蛇宝贝。一大早就急着联系姐姐，莫不是昨夜的姑娘没给你伺候好？”
“少废话！日兔，你若是能真切陪我睡上一回，哪怕这条命给你也无憾了！”
此话一出，玉佩那头传来的声音忽然无比冷漠：“你配么！”
“……你在哪？”
“有事说事！”
火蛇的表情顿时无比狰狞，咬牙切齿道：“前段时间寒月峡那边的聚宝阁为了庆祝分楼建设，在拍卖会上售卖了一枚凝罡丹……我本欲取之，没想到被东方绝那条老狗截了胡！”
“你在哪，来一同杀了他！别急着拒绝，报酬是我手上这把霜月剑。”
玉佩那头的气息忽然一窒，“很遗憾，我离你那儿太远了。”
“你装什么！前段时间你不是还和木蛟在庄境么！？怕便说怕了，说这种借口作什么！”
“我警告你说话最好给我动过脑子想想！虽然会里严禁私下里自相残杀，但我并不是做不到悄无声息的杀掉你，只是愿不愿付出代价的问题而已！”
“……抱歉，刚被摆了一道，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玉佩那头沉默了许久后，声音再次变得妩媚：“你在椒阳城？我那边倒是有认识的人能够帮到你……”
“谁？……”火蛇眉头皱了皱，一狠心道：“只要能帮我联系到，报酬依旧是霜月剑！”
“呵呵呵……”玉佩那头轻笑，“这事倒得你自己去联系，是我的老前辈上一任日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