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见不平事
晋阳城辖地与东昊国接壤，是北苍国距离王都最偏远的郡城，所谓“天高皇帝远”，王都的仁礼教化对这座城市影响较小，整个晋阳城都是郑氏家族的一言堂，不但下级官员由郑氏任命，就连城主的位置也是在郑氏中推举，俨然就是一个国中小国。
晋阳城内最出名的酒楼叫“朝凤楼”，听说里面的厨子都是从王都御膳房里出来的。
此刻正是饭点，朝凤楼内宾客爆满，座无虚席，几个店小二一边吆喝着，一边端着饭食熟练地穿梭在大堂内。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店小二将手里的菜端到越清池的桌上。
桌上鲜香的饭菜勾得越清池食指大动，特别是那碗鲈鱼地锅鲜，听说是店里的招牌之一，即便只是闻上一闻，越清池体内的馋虫便蠢蠢欲动。
越清池舔了舔嘴唇，正要动筷，旁边突然一阵巨响。
越清池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被一个赤膊壮汉扔在旁边的饭桌上，巨大的力气把饭桌直接压塌，附近的食客被吓得四散逃离。
“郑公子！郑公子！您手下留情！”那壮汉抄起一把椅子正要砸向那年轻人，被掌柜的拦住了。“您这样小店生意没法做了呀！”
又是姓郑的？
越清池看着那边，手却没停，夹起一块鲈鱼塞进嘴里细嚼两口，瞳孔忍不住放大。
鲜！确实鲜！
“哼！这厮偷了老子的玉佩，还说老子诬陷他，今天老子非宰了他不可！”那壮汉一点面子不给，一把推开掌柜的，抄起手中的椅子向那年轻人砸来。
那年轻人倒也敏捷，翻身往越清池这边一滚，躲了过去，但还未等他松一口气，砸了一个空的壮汉再次抄起椅子向他横扫过来。
越清池皱了皱眉头，这大个子是无差别攻击啊，这一击打到那年轻人不说，自己这一桌子菜也得被他掀翻过去不可。
那年轻人眼见躲不过去只好双手护住面门，但等了一会儿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小心翼翼地移开双手，只见一把椅子停在自己面前，自己脑袋旁边伸出一双筷子夹住了椅子腿。
那壮汉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那神色淡然的青年，自己的力气他是清楚的，但对面那人只是用筷子就钳制得自己动弹不了，好似一堵铜墙铁壁，自己手中的椅子没法再进一分一毫。
“你是谁？”壮汉咬着牙问道，晋阳城中竟然还有人敢挑衅姓郑的，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身份。
难道是宗族本家的人？也是，这晋阳城敢挑衅郑氏的人也只有同样姓郑的，自己虽然同是郑氏子弟，但作为旁支，跟本家那些人相比，自己在他们眼里跟平民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那壮汉手里的力气略微松了一些，如果是本家的人确实不是自己能惹的，但这幅面孔倒是生疏的很
壮汉一时有些骑虎难下，若是此刻服软肯定让周围这些看客笑话，但这年轻人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是出奇的大，僵持了这么一会儿，自己的双臂已经微微发麻，反观那人神色自若，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
越清池没有回答他，只是手上暗暗发力，筷子往上一挑，那壮汉便被一股巨力掀开，不过这人应该也是常年习武之人，后退两步便稳住了身形。
“要打出去打，别扰了我吃饭的兴致。”越清池毫不客气，这遇到的两个郑家人都让他很不爽。
那壮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既忌惮越清池是否是郑氏本家身份，又忌惮他的实力，只好恶狠狠看了偷自己玉佩的年轻人一眼，然后推开围观的人群离开了。
掌柜的赶忙让人群散开，然后招呼伙计来清理一番，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还好，就坏了一对桌椅，在这晋阳城，郑氏的纨绔子弟喝酒闹事是常有的事，每次不砸个十几张桌子，闹出个把人命是不罢休的，这次的损失几乎可以不计。
越清池把脏了的筷子放到桌上，然后招呼旁边打扫的伙计：“小二，麻烦重新拿一副筷子。”
“两副！两副！”那挨打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越清池对面也跟着喊道。
看着越清池疑惑的表情，那年轻人倒是自来熟得很，嘻嘻笑着，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我也没吃呢，饿了。”
越清池看了他一眼，这人容貌倒也清秀，只是苍白得面庞中透露着一丝蜡黄，似乎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估计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贫苦人，于是点了点头。
伙计很快拿了两双新筷子过来，递给越清池的时候是恭恭敬敬，递给那年轻人的时候明显有些怨气，“啪”地一下砸在他面前。
“切，凶什么，一个臭跑堂的！”那年轻人没好气地说，然后擦了擦筷子，夹起桌上的菜来。
看着那人的样子，越清池有些好笑，“明明是你跟人打架把人家生意搅了，还怪人家不给你好脸色。”
“打架？”
那年轻人搂起袖子，露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我被打好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那年轻人看着越清池一脸崇拜地说，“大哥你是真厉害，郑一秋那家伙都不是你的对手，还是老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话一出口，越清池夹菜的手僵在半空中，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年轻人赶紧打住，看了看越清池没有生气，于是尴尬地拍了拍自己嘴巴，“你瞧我这张嘴，大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夸你神勇，厉害来着！”
越清池倒也没在意，示意他继续吃，但这人一边大快朵颐，嘴里的话却一句没少。
“大哥！”那年轻人探出身子靠近越清池，完全不顾越清池略微嫌弃的表情，“我们结拜吧，我认你做大哥，好不好？！”
结拜什么的越清池完全没兴趣，但还没等他说话，那边已经倒了两杯茶，自己先干了一口，“小弟龙庆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打住打住！”越清池赶忙伸手拦住龙庆云，要让他这独角戏演下去，自己真得多一个弟弟了。
“这顿就当我请你的了，你继续吃，我先把账结了。”眼看吃得差不多了，越清池起身准备结账——实际上是因为龙庆云话太多，越清池没心情再吃下去了，就连张妙机那老头子都知道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欸！哥，你要去哪啊？”见越清池要走，龙庆云放下手中的鱼头，随便用衣服擦了擦手，赶紧跟了上去。
越清池结账顺带给张妙机买了两坛酒，让店家送去雷光村，村里有人上山的时候再捎给张妙机，省的老头子还得自己跑下山一趟。
结完账越清池一回头，就见龙庆云已经等在酒楼门口，龇着个大牙冲越清池挥手，“哥！”
越清池一脸无奈，他走过去对龙庆云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龙庆云挠了挠头，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哥，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吧。”见越清池不为所动要离开，龙庆云赶紧拦在越清池身前：“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不把我当弟弟，把我当个杂役也行，我会洗衣服，会做饭，还会把屎把尿“
听到把屎把尿，越清池眼睛瞪得老大。
我看起来是需要把屎把尿的人吗？
龙庆云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赶紧解释道：“哥，我的意思是，如果您家里有小孩，或者以后有小孩，我可以帮他把屎把尿，我不是想给您把屎把尿，您这么大岁数了，肯定会自己拉屎拉尿不是”
这越解释越乱，话越来越不中听。
见越清池眼中闪过不耐烦的神色，龙庆云“扑通”一声跪在越清池面前，拉着越清池的手，稍微酝酿了一秒中，鼻涕与眼泪齐下，&39;‘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跟着你吧，我从小无父无母，在这晋阳城我实在是没有容身之地啊！哥！”
感受到大街上四面八方投来看戏的眼神，越清池感觉十分不舒服。
这人一点都不害臊的吗？光天化日的！
“你先起来！”越清池拉住龙庆云的双手，但对方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整个人瘫软着粘在地上，怎么拉也拉不动。
越清池看了看四周，一些好事的人已经准备围上来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快起来！”
“谢谢哥”龙庆云顿时喜笑颜开，整个人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伸手一抹脸上的鼻涕跟眼泪，正准备说话，越清池一把扯住他的手往旁边的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