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般心思
城门口客栈处，正勤勉修行，意欲一举由第六境天水境破至丹府境的曹称，这几天一步未出，死死卡在天水境瓶颈上。
修士破境动辄数十年也不奇怪，所以曹称又尝试了服下几颗名为“灵府丹”的名贵丹药。
一颗此丹的市价就高达十余张砚墨钱，还常是有价无市，往往要溢价三成，一般的天水境练气士根本花销不起，曹称却是很不在意。
但天水境的瓶颈却丝毫未动。
曹称曾经从神聚楼里一些供奉那听到过，练气士心境很是影响练气士破境。大致是这一个月先是小镇之行那场“钱货之争”，让曹称由原本“钱能买到一切”的心境，变为而后在离着小镇几里地阻止高大老人时的“钱不必能买到一切”的心境。又因为而后莫默出手一指碾碎高大老人法相太过震撼人心，又第一次直面生死，让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气少年曹称心绪大乱，现今也未曾定心。
但这并非坏事，一些心性上的缺漏能在天水境早早解决，不会在往后金丹、元婴时变为天大心魔，反而是福非祸。
本想再继续纳气修行的曹称，却被客栈外的一阵破空声惊扰，眼角微挑。
“飞剑剑胚，像是丹府境剑修，怎么敢逆天下之大讳，在这禹州城里随意出剑屠杀平民？”曹称想到，几步走出客栈，望向离雨江方向。
随即御风而去，唤出一尊龙首玉玺、几柄颜色各异的小剑、一柄淡白色绘有美人持扇图样的油纸伞。
曹称对那大神仙莫默此刻的销声匿迹很是腹诽。怎么偏偏在这时，能轻而易举降伏恶徒的大神仙就不见踪影了？
反正靠着神聚楼传下来的各式宝器、符箓，自己多半是能跨一境半降伏个丹府剑修吧。曹称想着，御风而行的身影更加迅捷。
半刻钟后，曹称远远望向已被人血染得绯红的离雨江，眉头紧皱。
朱衣男子操持着墨赤剑胚，肆无忌惮，杀的人头滚滚，血流如柱。恰巧有一群惊慌失措的行人，迎面奔向御风而来的曹称，一时不知曹称是否是那胡乱杀人的朱衣男子的同伙，身形皆是一滞。
身后墨赤剑胚一瞬追上，一念间就要斩下那群人的头颅！
曹称见着，下意识祭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于飞剑剑胚轨迹处形成一层金色小盾，阻滞那墨赤剑胚的杀势。
“金鳞甲光符？倒是个阔绰的，竟然舍得为这些凡夫俗子舍了十数张砚墨钱。”朱衣男子显然有些诧异，但顷刻就明白飞剑无法刺破那金盾虚影，急忙召回飞剑。
曹称召出那道“金鳞甲光符”的举动，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毕竟曹称生在那买卖气很重的神聚楼，从来觉得世间一切皆是买卖。几个凡人的性命其实应该远远不值那张符箓，但他就是去救了，做了以往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事。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陌生。
来不及细想，曹称又驱使那几柄五行相生的五彩小剑，攻向那朱衣男子。
朱衣男子驱使剑胚，一剑刺向那五柄五行小剑，却被五行小剑凌空结成一座阵法，墨赤剑胚受困其中。
曹称见到目的达成，又祭出那龙首玉玺，龙首玉玺不断变大，瞬间变得如房屋般大小，闪动到朱衣男子正上方，一压而下，却被朱衣男子一道缩地符箓闪身险险躲过。
朱衣男子面色阴沉，本以为这天水境修士自己可以随意碾杀，却不想那修士所持灵器品秩高的吓人，光是那龙首玉玺论杀力已经接近法宝了，更何况一直悬于那贵气少年身旁的油纸伞护身灵光惊人，估计更为难以突破。
于是朱衣男子眼角一瞥，看着周围还有些躲在屋内的凡人，心中一横，取出配剑，闪身飞逝而去。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朱衣男子心想。
曹称没来得及再控那龙首玉玺攻敌，只是驱使一套品秩不那么高的灵针法器想阻止朱衣男子离去，却被朱衣男子一剑弹开。
随后，某座屋子里传出几声惨叫，曹称咬牙怒目。
四周尸身血气弥散，如泉涌般汇入逃至屋中的朱衣男子身侧。
“成了！臭牛鼻子老道，我呸，你也配说我这辈子结不成金丹？什么天命不可违，我今天就违给你看！哈哈哈……”屋子内传出朱衣男子如疯魔般的怪笑。
一阵怪笑后，笑声骤然停止，随后屋子内走出的朱衣男子，面带轻笑，如春风得意状元郎般，意气风发。
朱衣男子一挥手，墨赤剑胚身缠血光，化为一柄血色飞剑，一剑刺碎五行阵法。
此刻，朱衣男子反而不着急对付那宝物频出的贵气少年了，一剑掠过曹称身侧，将五个行人头颅贯穿。
曹称大怒，将体内灵力倾注于龙首玉玺上，让龙首玉玺又变大一半，朝着那朱衣男子压去，却被已然金丹大成的朱衣男子一掌托住。
朱衣男子仍是没攻向曹称，又是驱使血色飞剑向凡人刺去，这下曹称反应过来，两道金鳞甲光符一同祭出，才堪堪挡下飞剑杀势。
随后又是出剑，又是符箓祭出，曹称一连驱使出十数张符箓，挡下数次血色飞剑袭杀，此刻符箓已然消耗殆尽。
朱衣男子再次驱使血色飞剑杀去，只是此次动用了体内精血，飞剑杀势再高了小半，直直杀向曹称。
受制于身后数十人，曹称并未动用一直藏于袖中的十里江山符，只是油纸伞一张，护住身前，又驱使龙首玉玺形成一片光幕。
血色飞剑一瞬间洞穿油纸伞，穿过曹称眉心。
在血色飞剑洞穿曹称眉心前，曹称好像听到了身后有人喊到“仙师大人，逃吧，您死了我们都要死，您逃走了，日后再从长计议，帮我们几个报仇。”其实曹称应该是要动用保命符箓逃离的，但是是没来得及吗？还是有着某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反正他曹称最后也只是捂着那道十里江山符，没有动用。
曹称有些怨恨那个大神仙莫默了，在这要命的关头不知所踪，很有趣？
曹称觉得自己有些变了，是第一次动用金鳞甲光符这样的保命手段救下凡夫俗子时吗？是在神灵庙里见到挺身护住自己的狐妖淡妆那时吗？还是陈不器饶过自己那时？亦或是更早些时候？他曹称不大明白。
但现在，被一剑刺穿眉心前，他曹称只明白了一件事。
就是他死前，有些遗憾，但并不后悔。
一根狗尾巴草从某处落下，随即时光凝滞，万物暂止。
某刻后，那根狗尾巴却缓缓上升，升过曹称那已经灰暗的双眸，升过从曹称眉心处“拔出”的那柄血色飞剑，最后被一张嘴叼住。
邋遢汉子，身着破旧儒衫，环抱双臂，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凭空在曹称身前出现。
朱衣男子面色骇然，几欲踏剑离去。
被护在身后，“前一刻”已然身死的曹称，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