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洪德元年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
眨眼间，便来到了洪德元年的冬日。
在去年的一年中，发生了太多变故。
先是中原屏障琊州被攻破，刺史祝象霆殉国。再到后来韦殿龙称王，李戡大军覆灭，河岳府沦陷。
随后国朝又历经皇太子骤薨，吴王谋反，武氏伏诛，孝安帝驾崩，雍王继位
一桩桩一件件，很难相信短短一年之内，大宁朝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剧变，让人目不暇接、无法喘息。
然而薛良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酝酿之中。
正值冬日，饶是温暖的峣州此时也是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着穿过荒芜的原野。枯黄的草丛在凛冽的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
天空阴晦，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覆盖了大地，将一切染上了一层银白。
薛良孤身独立南垄寨墙之上，望着远方无尽的天际线，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阿郎。”
身后传来一阵呼唤，薛良回头这才发现是薛安，只见他捧着一件大氅，亲自上前披在了薛良的身上。
“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下去罢。”
“唔。”薛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一同走下城墙。
迎面吹来的寒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薛良感受到了那件大氅带来的温暖，仿佛将寒冷都隔绝在外。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和薛安、薛林、薛胜、来富、来贵一起玩耍的情景。
如今时光荏苒，薛林、薛胜、来贵都已不在，自己身边只剩下了薛安与来富两个儿时伴当。
薛良回忆往昔，只叹岁月如梭，心中感慨万千。
“薛安，听说你家娘子又给你生了个儿子？”二人并肩走着，薛良忽然问道。
薛安闻言笑了笑，道：“回阿郎的话，七斤六两。”
“你小子！”薛良笑骂着一拳捶在薛安的胸口，“取名没有？”
“还没呢。”薛良挠了挠脑袋，随后道：“要不阿郎给取一个？”
“你家老大叫薛征，老二就叫薛衍罢。”
“薛衍好，等俺回家就和俺浑家说去。”
二人又是一阵打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壮大，如今的南垄寨内已经聚集了战兵两千五百人。
其中刘昶所辖的中军营扩充到了一千二百人，牛岳统领的虎步营也扩至八百人规模，郭炎的腾山营也拥有了五百之众。
这一年多来，薛良所部经历了大小战斗十数场，击退了数次流民军的进攻，斩首千级，声势大振。
如今整个峣州都知晓遂春有个名唤薛良的打虎豪强，组建了一支势力不小的强军保乡守土，一时间威名日渐远扬。
而这一年，韦殿龙的楚军势力也已经朝着峣州境内渗透。
一开始只是有小股楚军抄掠峣州县府，但到了后来就成了举兵压进。
这些楚军仿佛对峣州的形势了如指掌，专门挑选守军稀薄的郡县攻打。
随后楚军兵分二路，一路向东，另一路则是西进。东路军由楚王韦殿龙亲自率领，兵锋直指峣州治所所在的庆昌。
而西路军则由大将杨永贞统领，吕陀为副将，向西夺取中原枢纽——玉泉郡。
直至今日，峣州北地的玉泉郡已被杨永贞所占，而韦殿龙的主力军也顺道攻破了岩山郡。
峣州六郡，如今仅剩庆昌、遂春、武溪、嶅城四郡，形势岌岌可危。
尽管这一年多来，峣州刺史公孙夷安不断地扩充兵员，填充各郡，但依旧无法招架对来势汹汹的楚军。
韦殿龙刚刚攻陷了琊州，麾下兵锋正盛，军中又有峣州降将领路，一路势如破竹，于十一月廿四这天，正式抵达庆昌城下。
一场血战即将爆发。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庆昌城头上的宁字大旗，与城下楚军的赤旗遥遥相对。
楚军列出四个大阵，旌旗招展，刀枪林立，军阵纵横整整两里，如城如林，军势雄浑。
此时的双方大军鸦雀无声，岿然不动，方圆百里一片萧瑟肃杀之意。
楚军大阵之中，楚军士卒们一个个短衣匹马，手持刀矛，眼中满是桀骜之色。
楚军士卒追随韦殿龙转战南北，一个个皆是身经百战，久历沙场，早已习惯了生死搏斗的战场氛围和残酷的战斗场面。
而守城的官军们则显得有些紧张不安，虽然经过公孙夷安的填充，庆昌城中守军人数已达两万之众，但缺乏实战经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军压力倍增。
公孙夷安站在庆昌城上，目光如电，注视着城下的敌军。
而城下的中军大纛之下，一名颧骨高耸，垂颐鼻长的中年人也正凝望着庆昌城。
此时不是别人，正是这三万楚军之主——楚王，韦殿龙！
随着韦殿龙的一声令下，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鼙鼓声也随之响起，攻城战正式开始。
“镗！镗镗！”
楚军前进的步伐声如雷鸣般震撼人心。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峣州守军也逐渐紧张起来准备迎战。箭矢从城垛口处飞出，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咻——！”
“咻——！”
楚军们也不甘示弱，用密集的箭雨回击，双方你来我往，不断交织出一片混乱的箭网。
随着一声巨响，楚军攻城槌撞击在了庆昌城大门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云梯搭上了墙头，楚军骁勇们攀爬而上，守军也不甘示弱，利用城楼上的石头、滚木等武器疯狂朝下掷去。
“轰——！”
突然间，一声巨响传来，攻城槌重重地砸开了庆昌城大门。
官军的防线瞬间崩溃，楚军们蜂拥而入。他们挥舞着刀矛，与敌人展开了一场血腥的肉搏战。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哀嚎之声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刺史相公！大事不妙！城门被楚贼攻陷了！”
“刺史相公！西墙守军溃散，楚贼已然攻上来了！”
“刺史相公！楚贼已攻入瓮城，还望相公撤下城楼！”
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公孙夷安脸上青白一片，他曾想过楚贼强悍，但没有想到攻势如此猛烈。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守军阵线几乎全部溃败。
伫立公孙夷安身侧的司马焦颍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一旦内城的城门被攻破，整个城池都将陷入楚贼的铁蹄之下！
“相公！撤吧！咱们抵挡不住了！”焦颍跪倒在地。
“还望相公暂避锋芒！”
一旁的众将齐刷刷地跪倒，恳求公孙夷安撤军。
“尔等是要陷吾于不仁不义乎！”
公孙夷安望着伏地的众人，眼神之中满是怒火，“祝象霆那匹夫都能与河阳城同生共死！我公孙夷安也能！”
“相公！”焦颍跪地向前挪动，劝说道：“此战之颓非相公之过错！乃是那叛贼吕陀之过耳！若非吕陀引兵投敌，我峣州岂会落得如此境地，还望相公珍重御体！暂避锋芒！”
公孙夷安的心中满是不甘，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峣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心血，今日，居然就要这样拱手让予楚贼！
吕陀！
公孙夷安嗔目低吼，这个不忠不义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