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先登
而老赵此刻也是反应过来，举起木牌立起，抵挡在了苗二的身前。
“嗒！”
“嗒！”
尖锐的箭头猛扎进木牌之中传来一阵阵闷响。
几个呼吸过后，待箭雨停歇，老赵与苗二赶忙起身，和身后赶来支援的几名看守城门的军士合力将瓮城城门合上，上了门闩。
而此时的城中各处。皆是鼙鼓大作，紧急的鼓声传遍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河阳的守军们开始迅速整装，这样的敌袭半年多来他们历经了无数次，甚至都有些麻木，凭借着肌肉记忆快步来到了自己坚守的位置，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而此时的苗二和老赵望着早已没了呼吸的老孙，想起方才三人还在一起有说有笑，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哀戚。
与此同时，城头百步之外，已经传来了阵阵马踏之声，如雷如均，震动人心。
苗二微眯双眼，扶了扶头上的铁胄，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一旁的老赵也是如此，看着城下愈聚愈多的契奴，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暗自向祖宗祈祷，随后坚定目光，摆开阵势。
河阳城下，天武军先锋都统杨永贞正屏气凝神，狭长的双眸投射出一丝狡黠的目光。
瞥了一眼一旁的吕陀，作为韦殿龙麾下的头号猛将，杨永贞对吕陀真等贪生怕死的降将自是不屑，只见他语气讥刺道：
“吕都尉，今日之战，可莫要让大将军失望了。”
韦殿龙起事时号称「天符睿武大将军」，天武军中皆称他一声大将军。
面上驳杂一片的吕陀闻言，忙道：“某定不负大将军厚望。”
杨永贞冷哼一声，他对大宁朝廷恨入骨髓，对吕陀这官军出身的降将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眼下若是想攻破眼前的河阳城，却离不开吕陀手下的这一万多降卒。
韦殿龙曾多次遣使入城招降，劝说琊州刺史祝象霆放弃抵抗，但每次都无一例外，使者均被祝象霆那厮斩杀，头颅悬于城楼之外挑衅。
杨永贞双眸凝聚，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为大将军拿下此城，擒拿祝象霆，再将他抽筋剔骨，生啖其肉，他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咚咚！”
“咚咚！”
只见此时城下天武军中，擂鼓之声阵阵响起，霎时间天地间狂风四起，风云变幻，吹卷起的黄沙遮云蔽日，将整片战场笼罩在阴影之下。
城外黄山上的几株老树之上，一列列的乌鸦齐整地立在枝头，他们并没有因为被交战的双方吓退。相反，它们如今已经习惯看着双方的你死我活，因为这样一来，代表着大战之后，又有一顿饕餮盛宴可以享受。
随着杨永贞抽出腰间长刀，怒吼一声：
“全军！进攻！”
伴随着镗镗战鼓声响起，河阳城下成千上万的叛军高举手中的长刀和骨朵，奋力嘶吼着，追随着自家的队正、火长的步伐，冲向城池。
城墙上的将士眼见城下趋于疯狂的敌军，神色如常，历经多年的你死我活，他们早已深知彼此的各种习性。
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们的脸上没有惊惧，没有惶恐，有的只是将手中的横刀与长矛握得更紧。
就在天武军距离城下还有百步之时，只见各部弓弩手站在城头上分散伫立，呈内凹的新月形，目的是充分发挥密集火力，随后在各部火长的指挥下，纷纷放箭齐射。
“咻咻——！”
“休咻——！”
一瞬间，上百支箭矢宛如雷雨一般，遮天蔽日地朝着城下天武军倾泄而来。
“啊！”
箭矢纷纷扬扬地落下，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仿佛从天际倾泻下来的冰瀑，冷酷且决绝，射杀了无数来不及躲闪的军卒。
锋利的箭矢穿透了血肉之躯，深深刺入攻城士兵的体内，中箭者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哀嚎。
惨叫与哀嚎响彻城下，让后方士卒们不寒而栗。
尽管如此，但全面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他们不能停下脚步，只能奋不顾身地朝前压近。
“啪嗒！”
几个天武军士卒已经将攻城梯搭上城墙，随后争先恐后地攀了上去。
面对黑压压的敌潮，守城官军们的心中没有害怕，他们奋力地举起手中的滚石和檑木，用长杆推翻敌人的攻城梯。
面对河阳城上大宁官军军顽强的抵抗，杨永贞瞋目切齿，不停呵令着三军向前推进，手下如狼似虎的兵士们受其感染，一个个愈发疯狂地朝着城头攀去。
“先登城墙者！赏官妇十名！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登先，斩将，夺旗，陷阵，这是军卒们立军功的四个主要方向，其中登先的功劳最大，最先登上城墙的人会带动后面登墙人的士气。
重赏之下必有猛夫，听到后方传来的先登奖赏，攻城的士卒们个个双眼通红，前赴后继地朝着城墙上猛扑而去。
一时间，城墙之上人如蚁附，密密匝匝。
终于，在城墙西侧，一名一身铁甲天武军士抓住官军防守的空隙，率先攀上了河阳城的城头！
“先登者！峣州范阿四是也！”
那名天武军甲士兴奋地自报名号，一时间墙上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好！”
杨永贞在城下兴奋大喊，随后看向一旁的吕陀，语气揶揄道：“吕都尉麾下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吕陀闻言面色一阵红白，他明白杨永贞是在讥讽自己，但如今寄人篱下的他也不好发作，只得拱手答道：“愿为大将军效死耳。”
然而城头上的范阿四还未高兴多久，却见一杆长矛猛然突面而来！
“铿锵！”
范阿四见状登时大骇，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得意忘形了，电光火石之间，范阿四拧身避开，而手持长矛的苗二却不打算放过他，直接一矛扎在了范阿四的胸前。
虽然矛头扎不破其厚重的铠甲，但巨大的力量还是使范阿四后退连连，苗二看准时机，向前跃步后立刻朝敌人上路刺去。
“给某去死！”
苗二一声暴喝，双手使力刺击，这一刺拼劲全力，动作幅度很大，但刺出的距离却是有限，但好在万幸，这一刺结结实实地刺中了范阿四的左眼。
“哇呀呀！”
只听范阿四惨叫一声，双眼处渗出的殷红鲜血流到全身各处，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随后只听“扑通”一声，带着满眼的不甘跌下城去。
“扑通！”
浑身鲜血的范阿四就这么死在了异乡的城下，和这城墙下的无数枯骨一般。
若是再让他重新来过，他打死也不做这个出头鸟。
先登之人，官升三级，赏官妇十名，黄金百两。
呵，那也得先活下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