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战后
为祸屹、峣二州的大寇邓通身死当场。
薛良双眸冷峻，只见他又是挥刀横斩，只听“吱哑”一声，一旁的贼军大旗应声而倒。
牛岳几人见状纷纷高呼：“邓通死了！邓通死了！”
面色苍白的孙辅阳此刻也强牵起一丝笑意，口中嗫嚅着：“好好。”
本就军心不稳的流民军们此时眼见邓通身死，顿时阵脚大乱。
而此时乡勇们也吹响了反攻的号角，所有人改变了原有的坚守，一个个奋勇地朝敌军杀去，将心中憋了许久的怒气全部倾泻在溃散的敌军之上。
须臾之间，兵败如山倒。三千多人的流民军们犹如泄了气的皮毬一般，一个个顿时斗志全无，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刃，或降或逃。
但显然乡勇们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即使他们放下武器跪地祈饶，但迎接他们的却是锐利的竹枪。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阵地间响起，乡勇们将蕲田百姓遭受的痛楚千倍百倍地回报给了他们。
万事皆有轮回，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邓通会死在这区区的樊乡，而他们也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几个邓通的死忠依旧在负隅顽抗，邓通这一死，他们几人自然也就没了活路，他们犹如囚笼中的困兽发疯似得挥舞长刀，但很快就被汹涌的人潮吞没。
而薛良此时飞速也跃下马来，手足无措来到大半个身子被鲜血浸染的孙辅阳面前。
孙辅阳瘫倒在地，气息奄奄，但嘴角还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薛良将恩师抱在怀中，悲戚大呼道：“师傅！”
望着一脸悲恸的爱徒，孙辅阳的眼角落下两行清泪，虚弱道：“师傅这一生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但好在来到了樊乡，遇上了你爹，还收了你这个傻小子做徒弟，我这辈子，值了”
薛良再也无法忍住汹涌的泪意，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贼老天何其不公，夺走了父亲，如今又要夺走自己的恩师！
“傻小子，哭什么。”孙辅阳强忍疼痛，抬手将薛良眼角的眼泪和鲜血拭去，随后道：“你这次，做得很好，师傅也能放心先去九泉之下和你爹作伴了”
“不！师傅，你撑住！咱们这就回家找医师！”
“没用的傻小子，我老孙参军的那日起，就知道自己最终都得死在战场上待我死后，便将我葬在这大青山上罢”
薛良泣不成声，但望着孙辅阳坚定的眼神，还是轻点了点头。
在薛良的心中，早已将孙辅阳视作自己第二个父亲，如今亲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独留他一人残存世间，他的心此刻犹如被一柄利剑刺中，心头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
“此间事了我也该歇息歇息了”
说着，孙辅阳的气息愈来愈弱，周身的气力也渐渐消散，缓缓倒在了早已泣不成声的薛良怀中。
“师傅！”
三日后，薛良亲自为恩师孙辅阳操办了隆重的葬礼。
在薛良心底，二人都是自己的父亲，一个哺育他长大，一个培养他成材。
如今母亲、父亲、恩师皆离自己而去，薛良痛心入骨，一脸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不曾见人。
众人也知他心中悲痛，遂也不多叨扰，只是每日将吃食放于门前。
一脸过了数日，直到薛家主母裴秀轶从后溪返归，得闻噩耗的她知晓夫君心中凄怆，也不安慰，只是默默陪守在薛良身边。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极其坚强的人，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说不定早就崩溃了，而他选择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一切。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守在爱人的身旁，陪他一起渡过难关。
有了裴秀轶的陪伴，薛良也渐渐从无尽的怆然中走出。
作为一族之主，留给他的事情还有很多。
终于，这日薛良整理好自己，迈出了屋门。
薛良此时才发现牛岳，刘昶，郭炎几人这几日也一直守在薛家，眼见薛良走出阴霾，众人也为他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薛良心中感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拍了拍几人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历经一场血战，虽然击溃了来犯的邓通大军，但薛刘牛郭四家的损失也颇为惨重。
刘昶在突阵之时还被流矢射中了左眼，成了独眼龙。
郭炎，牛岳二人身上多处受伤，刀口遍布全身，令人怵目惊心。
此战，四家集结的部曲、乡勇、农户共一千九百四十一人，大战过后仅剩一千余人。
活下来的人中，轻伤者二百一十人，重伤者四百三十人。
而薛家此战，战死二十一人，重伤残疾者三十五人，其中多为宗族之中的年轻小辈，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向众人证明了薛家儿郎的骨气与血性。
但此战的战果也是显著的，祸乱两州的贼首邓通被薛良斩首，歼灭贼军一千八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人，余者皆四散溃逃。
不经如此，此战还缴获了长刀千柄，牛皮盾三百副，步弓近百张，箭矢千发，槊矛四百余根，另外还缴获了皮甲五十余副，战马二十七匹。
这些战利品对于薛良来说不可谓不丰厚，毕竟邓通盘踞屹州多年，虽然被施武杀得大溃，但底子还是有的，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
但这些缴获所得薛良不能独吞，毕竟其余三家此战也是出了死力的，各家的部曲、乡勇们都死伤过半，尤其是堠北庄郭家，本就人数不多的他们此战之后就只剩下了寥寥十数人。
于是乎，在分配过程中，薛良只留下了战马五匹、步弓十张、盾牌三十副，矛槊五十根，长刀一百柄，而其余的，全部分给了各家。
刘牛郭三家也被薛良的高风亮节所折服。
而此番大战，折损最多的其实还是占大多数的农户乡民们，薛良当即承诺，所有战死者的家眷可前往薛家领取抚恤：粟米十石、白面五斗、绢二十匹、钱二十缗。
这些东西足够一个三口之家消耗许久，而原本心中还有些怨气的乡民遗属们也被薛家的给予的抚恤给安抚下来。
这场大战，让所有人在见识过战争的血腥与残酷的同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乱世将至！
就连一向风平浪静的峣州都遭遇了邓通这等贼军的抄掠，那九州各地的情形又会是怎样？
众人不敢去想，在他们心里，只想将眼下的日子顾好，不想去掺和外面的纷争。
但薛良明白，乱世到来之际，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尤其是在见识过乱军的恐怖之后，薛良更加下定决心，为了自保，必须建立一支只属自己的势力。
眼下麾下的民兵和乡勇，能扛过邓通，但邓通之后还有张通、李通、王通
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乱，为了薛家，也为了受他庇护的乡民，薛良必须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