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已经没了红尘俗念
谈笑间，洪昼侧过脸去看车窗外，他们已经渐渐远离了主道，原先远处的秦岭山脉，越来越近。
秦岭，这条古老而神秘的山脉，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分隔了南方和北方，景色独特，风光无限，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这里既有李白‘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的望山兴叹，更成了许多人心中的一方净土，留下了“天下修道，终南为冠”的说法，寿比南山，终南捷径，这些典故也出自这里，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中，六大宗派的祖庭都在终南山，而道家的老子著书立说，也是在终南山。“
洪昼看着身侧的群山，侃侃而谈，他是真的很兴奋，至少上一世，他都没敢想过亲身来看，要知道王爷若是封地，便不能离开封地，但若是封到此处，那他肯定也会哭死，因为当时的西部地区，实在算不上好地方，比起江南，封到此地，都能说得上是流放了。
司机大叔，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帅哥一看就是文化人，懂得比本地人都多。”
洪昼笑了笑，“人都一样，哪怕守在江南，也是更想去没去过的地方，更多地去了解那里，何况不管是秦岭还是终南山，都太出名了，想不知道都难。”
司机大叔听得开心，问他，“帅哥，你老家是哪儿的？”
洪昼想了想，含混道，“算是北方吧。”
齐怀瑜轻微地“嗯？”了一声，他记得谢锐给自己的调查报告里，洪昼的祖籍和自己一样，属于南方，也就是说，洪春山被太监后，自觉愧对祖先，放弃了自己的籍贯，与齐增一起，以他们出宫后最初的生活地为自己的籍贯了。
可洪昼却说自己算北方？
洪昼听见那声轻微的“嗯？”，却装作没听见，他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最终是要走的。
初冬的秦岭，绿色的山脉上，已有银装素裹，不宽的公路，已经鲜少轿车，偶尔能遇上载重的大货车。
司机大叔说，“这是条老路，一般车辆都不会往这里走，都是走高速公路，大货车是为了节省过路费，而他们将要去的村落，除了舍不得离开的老人，几乎已经看不到年轻人了。”
等他们终于到达，司机将他们放下，告别返程后，洪昼对齐怀瑜感叹，“只到了这里，我就已经没了红尘俗念。”然后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齐怀瑜微微一笑，倒没显出太意外。
不怪洪昼会这样说，这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不仅如司机所说，见不到年轻人，就连屋舍，都是破败不堪，这里的人们几乎都是老人，除了跑来跑去的土狗，和墙上刷着的电信广告，一切都静止在现代之外。
洪昼和齐怀瑜走进村子，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两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有些老人甚至露出了惋惜之色。
“看来这里真的很久都没有外人来过了。”洪昼轻声说道，“说不定他们还以为我们也是进山隐居的呢。”
齐怀瑜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看法。
“小伙子，要进山啊？”
坐在自家门口的大爷冲他俩喊。
洪昼正想找人问情况，马上凑上去，大爷个子不高，坐在门口的木墩子上，显得更加矮小，洪昼往他面前一蹲，“大爷，跟你打听件事，进太白山是从这里入口吗？”
大爷扒了两口烟叶自制的卷烟，点了点头，“是啊，你们也是上山修道的？”
洪昼乐了，“大爷，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回头对齐怀瑜说，“看来修道还真是这里的传统项目，经久不衰，源远流长啊。”
大爷也听见他的话，知道大概是自己弄错了，也跟着笑道，“你们是不知道，来这里的外乡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去修道的，都说自己是为了啥……信啥……”
老头冥思苦想，怎么都想不起那新名词，洪昼替他说了，“信念？”
“对对，就是信念，老汉也不懂那是啥意思，反正就是喜欢去山里住，不过冬天才进山的人少，都是春夏进去，好找地方住，冬天山里冷，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冻死也难说哦，大前年那场大雪，一下子跑了上千个修道的。”
大爷还补了句，“老汉觉得，他们那个叫信念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多强，要不然咋个会一场雪就跑了嘛。”
老头的方言，加上他说的话，把洪昼笑得前仰后合，齐怀瑜默默的扶着他的肩，避免他太过忘形，没蹲好跌在地上。
齐怀瑜从包里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大爷，“大爷，今天太晚了，上山也不安全，我们想明天进山，哪里能借住一晚？有招待所吗？”
他左右看看，小村子肯定没有旅馆之类的。
果然，大爷接了烟，摆手说，“没有，要是不嫌弃，我家就我和老太婆两个人，还空了一间房，你们两个可以挤一挤一起睡。”
齐怀瑜看来看洪昼，见他没意见，笑着说，“那就打扰大爷了，我们会给你住宿费的。”
洪昼从齐怀瑜手里也抽出一支烟，拢着打火机的火苗，给大爷点上，“大爷，你以前进山吗？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怎么不进，我们除了种一点地，还会进去挖药材，有的人还在山里养蜂，”大爷深吸了一口烟，啧啧道，“这个味道好！”
洪昼心说，齐怀瑜的烟，能不好吗？他也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胡诌道，“其实我和我哥，是为了给老妈还愿来的，她前段时间一直病着，后来，梦到终南山上有座庙，说是只要心诚，来这里拜一拜，就能病好。”
齐怀瑜听得直想摇头，用网络上的话说就是，替他尴尬到脚趾能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但大爷淳朴，显然信了，连连夸他们孝顺，然后在洪昼满眼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洪昼被他整得有点蒙，“大爷，你的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寺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