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信你
黄老板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洪昼。
他想起洪昼的小时候，长得乖乖巧巧，挺机灵的，经常跟在洪文斌夫妇的身边，大伙都爱逗他玩，小孩性格好，一逗就笑，后来洪文斌夫妻死了，小孩开始学着讨好人，嘴甜勤快帮着做事，再后来，高中住读，大学能申请助学金后，就很少再来古玩城了。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般人该有的负担，或者牵绊，完全是一人吃饱喝足，全家不饿的状态，关键还没人能管得住他，他也不需要在乎什么，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就是随心所欲。
黄老板原打算实在不行，用正义，诸如“不能让假货在市场泛滥”，“只有你才能阻止他”这类话去打动洪昼，现在也说不出口了，因为，只消多看一眼他那副散漫靠在柜台边，手里拿着宣传广告，有一搭没一搭看的散漫样，就知道这人除了爱自己，谁都不爱了。
正在黄老板想该怎么打动他，洪昼却充满兴趣地“咦”了一声，手里拿着广告，晃了几晃，“这房子看着不错啊。”
黄老板凑过去一看，房地产的销售广告。
这一片马上拆迁，大多数商户住户都面临着换房的问题，附近的房地产商瞅准机会，每天都派人家家户户发传单，推销新的楼盘。
黄老板瞟过去，广告上别墅精致，整个小区宛如苏州园林，湖泊回廊，亭台楼阁，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黄老板心念一动，这也许是一个机会，“看上了？”
洪昼把广告单翻来覆去的看，“这房子在哪个位置？”
黄老板撇撇嘴，“远到不远，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只是不是你该看的，”他指了指广告上的一行小字，“价格580万（起），就算你那房子拆迁赔款了，起码也差一半以上。”
“那不一定，我可以贷款按揭啊，省着点，工资还月供还是没问题的。”
黄老板嗤之以鼻，“都还了不过日子，不吃饭了？”
他毫不留情地击溃了洪昼最后的希望，“也是。”
他将宣传广告压在柜台上，慢慢地叠成豆腐块，黄老板问，“真喜欢啊？”
洪昼点了点头，走到茶几边上，从黄老板扔在一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坐到沙发里，对黄老板说，“我大概是住惯了带院子的平房，现在住楼房觉得憋得慌，我还是要买个带院子的，城里的买不起，就去郊外买。”
“郊外怎么行，上班都不方便。”
洪昼有点无奈，“那有什么办法？早知道我当初就多盖几间违章建筑，也能多赔的，要不，我兼职给你看店？”
黄老板哈哈两声，摆摆手，表示不需要你看店，然后才说，”其实，如果你真想赚点兼职的钱，也不是没有办法。“
洪昼看着他，等待下文。
黄老板也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大口，推心置腹地说，“我刚才给你说的不就是一条赚钱的路子吗？你细想想，只要你师叔肯帮衬你，或者说你俩互相帮衬，还用得着发愁钱的事？他那手艺，一本万利都没一点夸张。”
洪昼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我不想骗齐怀瑜，倒不是因为道义。”
“那是……”
洪昼给了黄老板一个不上道的眼神，歪了歪脑袋，“黄叔，亏你还是生意人，规避风险不懂吗？”
黄老板明白了，说，“你是怕齐怀瑜家大业大，万一出事兜不住兜不住？”
“肯定啊，”洪昼说，“买到假货那是眼力差，联手弄他，我还是他的顾问，这不得给我判个贪污受贿啊？而且齐氏待遇好，这份工作不能丢的。”
黄老板总算懂了他的意思，简单说，就是不想杀熟！
只要能松口就行。
“那简单啊，古玩城天天都有来捡漏买货的，你还怕卖不掉，妙笔鬼手的手艺，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是赝品，你也没看出来吧？”
洪昼老实地点头，还是觉得奇怪，“齐怀瑜身边能人不少，他怎么会买到赝品的？还三番五次？”
“呵呵，”黄老板笑得意味深长，“这你就得问他去了。”
洪昼也笑了，挑着眉斜睨着黄老板，那样子哪里像大公司的理工男，一脸狡黠，“黄叔，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想通过我找他啊？”
黄老板听了这话，脸上有点尴尬，摸了摸下巴，干笑了几声，“看出来了？我就是太没城府了。”
洪昼轻佻地说，“我俩之间还要什么城府，话说开了，我也才好办事。”
“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有人托我找一批质量高的古玩字画，价钱开得高。”黄老板伸出手，比画了几根指头。
“他不是作伪高手吗？你是想……”洪昼睁大了眼睛，“大买主你也敢糊弄？”
黄老板哈哈一笑，“我是只看眼前利益的人？”他压低了声音，“人家说了，真假不论，好的赝品也要，而且赝品最好。”
洪昼有点不懂了，还有人觉得赝品比真品更好的？
黄老板进一步给他解释，“他是要带出国的，真品如果达到文物级，能带出去吗？以假乱真的最好，老外看不出来，价钱还给得高。”
洪昼明白了，一阵心惊，他知道有黑市交易，但没想到不仅涉及黑市，还涉及走私，他猜，绝对不会全是赝品，而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最后真宝贝也就送出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也压着声音问，“是许老板要的？”
黄老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洪昼呼出一口气，低头又点了根烟，眼角余光注意到，黄老板在小心地审视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将烟点燃，呼出一缕缥缈的烟雾，然后才毅然决然地说，“黄叔，你把我当自己人，我就信你，你说的妙笔鬼手，我会去打听，只要他还活着，我绝对把他给你挖出来，不过，你俩的生意我不会参和，也不会说出去的。”
黄老板咧着嘴笑，“看把你小子精的，你有他给你分成，还在乎我这一星半点？叔再给你指条财路，把他哄好了，手艺传给你，那才是一辈子的富贵哦！”
洪昼盯着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