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闻笛音罗薇训话
于火一听,似被泼了一盆冰水。但转念一想,在山修行,时日总是易过的。于是笑着说道:“不就一年嘛,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能持,我必能持!”
裴航沉声道:“你若足不出户,有父母监督,想必是容易的;你若只在山修行,想必也是很容易完了这周天之数的。但你若下了山,入了世,想必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不要想当然。”
“前辈,那还不简单,我这一年就在这山上跟着师尊她修行,不下山就好了。”
“当然,这样最好。但凡事不要想当然,未来虽可期,但仍不可测。想当年,我也是跟你一样,凡事都想当然,结果就造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后果。”
于火听裴航话里似有悔恨之意,心想这裴航道人必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过往。
于火心说,若不完了这周天之数,不是就白练了么!克制一年时间,换来一生安逸,没有比这买卖更划算的了。
于是斩钉截铁说道:“前辈,说得在理!我在这里跟前辈表个态,我练成这不泄元阳之法后,一定要完了这周天之数。”
闻言,裴航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下,裴航即教授了于火修炼真炁之法。
光阴倏忽,于火已练满九日,且练成了不泄元阳之法。
“于火,你不但身具灵根,而且慧悟颖异,一点就通,你师尊罗薇她可谓慧眼识珠。今日正是望月,想必等会儿会有笛声传来。到时,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于火一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前辈,晚辈愚钝,听不懂!请明以教我。”
“到时自然便知。”裴航淡然道。
裴航话音刚落,于火便听到了悦耳的笛声。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久违的笛声了。不过,这还要拜你所赐,算是我教你不泄元阳之法的馈赠吧!一起出去吧!”
裴航一说完,就往外走。
于火不明所以地跟着裴航一起出洞,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感觉这裴航道人藏着的心事实在太多。
待得二人出了洞口,这悦耳的笛声越发动听了。
于火听着这笛声,只觉心境变得异常平和,似被洗涤了邪秽而归之于雅正。
在繁密林间探头朝笛声来处看去,只见皎洁月光倾泻之下,有一人正站在对山突出那石崖上。
只见这人一身绛红袍,正手持长笛,而她的身后坐着好多只仰望圆月的群狼。
于火定睛一看,这吹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尊罗薇。
只见她心无旁骛地吹着长笛,而她身后的群狼似已被这优美的笛声所催眠。
于火一见是师尊罗薇,高兴之余,不自觉地向着对山石崖上的师尊罗薇挥手。
他的这一举动,已被罗薇察觉。
她已看见了于火和裴航。
这时,笛声突变为金石清壮之调,已不是先前平和舒缓之调;
笛声震耳,群狼惧急逃,树头宿鸟俱惊飞叫噪;
旋即,大风顿作,涧水鼓浪,巨鱼腾跃,月色亦似变得惨黯。
“我该回去了。她是不愿再见到我了。年轻人,不要忘记你跟我说过的话,有缘他日再见吧!”
裴航说着,已在于火背上以指画符,又暗念咒语,说了一声“起”,于火便如飞鸟般向对山石崖上而去了。
于火惊恐之余,转头向身后看去,这裴航早已不见了。
于火平稳地落在了石崖平台之上,罗薇也已收起手中长笛。
“师尊,这几日不见您,我老想您了。”
罗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然问道:“于火,你可曾已练成不泄元阳之法?”
“已练成了,不过裴航前辈说我还要完了周天之数,才能一劳永逸。不过我就在这岘山里跟着您修炼,接下来这一年,想必是过得很快的,完了这周天之数倒是丝毫没有压力的。”
“你倒是跟他一样,都是想当然。”罗薇冷声道。
“回去吧!”罗薇说着,已经掖了于火飞身了。
于火留意到,师尊罗薇飞身时,似有意无意地往那密林处看了几眼。
于火回到无门洞天,见柳烟正专心致志地在那打坐,练那炼清气质之法。
于火不想打搅他,遂跟着罗薇直接进了独辟玄庭。
他在石凳上坐下,给师尊罗薇先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上一杯,他啜饮了几口,便听师尊罗薇缓款道:“你离家还不到三日,你父母及宗亲就被武王捉拿在朝,后来你父母为保全宗亲性命,甘愿受炮烙之刑以证自己没有与黄兴同谋刺杀武王之清白。你姊姊也被流放……”
于火一听,大脑似被雷电穿过,顿时一片空白;他只能听见自己震颤非常的心跳声和急促非常的呼吸声,师尊后面说的话,他就听不见了;他一下子全身麻痹了,不能动弹分毫;他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已说完一脸平静的师尊罗薇。
过了一会儿,他全身莫名颤抖起来;他似已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能移动,遂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双腿之上。
他如弹簧般起了身,一转身就往外狂奔;刚出无门洞天没多远,就摔了一跟头,他的脸也重重着了地。
但他似感觉不到疼,马上起身继续狂奔。
但他这时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他师尊罗薇,只听她冷声道:“你知书识字,且懂兵法,难道还不知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的道理吗?于老秀才谎言是我叫你来寻我,可不是要看着你现在像蠢夫一样冲动去白白送死的。”
于火一听,他的理智即被唤醒。他急停住了双腿,但他的身体依旧前倾;于是,他又重重地着了地。
才十六岁上的于火,完全不知所措,他扑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一边哭,一边不停以拳捶地。
已追出洞的柳烟见状,便想要上去劝慰,只听师尊罗薇淡然道:“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她一说完,便快步从于火身边走过。
柳烟看着痛哭在地的于火,又转头看了看师尊那渐渐远去的高冷背影;她往前朝于火走出几步后,又停住了脚步往回走,不时回头看了看于火。
于火回想起自己在家时,父母亲对他的种种慈爱;又想到自己在家时,对父母亲从未尽到一丝孝顺之心;现天人永隔,自己若想尽孝,是永远也不能了。
一念及此,他便痛彻心扉。
也不知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当他抬头时,晚霞已满天。
一想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不禁紧握起了拳头;
身随意动,他已翻身而起,见柳烟站在这无门洞天洞口,正看着他,而她的脸上也满是泪痕。
于火拍掉粘在身上的灰土和石屑,大踏步向洞口走去。
他一进独辟玄庭,便对着趺坐于蒲团上的师尊罗薇,向前跪一步道:“求师尊教我道术功法,以报父母血海深仇。”
闻言,师尊罗薇眼开一线,徐徐说道:“我今再跟你说一遍,我启蒙你识字知书,又让你熟读兵书,但不教你任何道术功法,是因为诗书兵法自带“静与忍”,而这两者正可制你冲动暴躁之性;你若还不能以理智制你冲动暴躁之性,而你又已会道术功法,你在冲动之下,便会仗着自己会道术功法,只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不可挽回之事。你今日之举大失我所望,望你以后力戒之!慎之!慎之!”
于火心想,凡人遇亲离,试问又有谁能保持理性冷静?
又听罗薇继续说道:“学道术功法,需循序渐进,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于火应道。
“我要提醒你,你若认为学了道术功法,便可去找那武王报仇,那就愚蠢至极了。那武王是武者三品,堪称楚国最高品阶武者之一,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他身边高手如云,即使是为师要去琻陵杀他,也是毫无胜算。你若是去琻陵刺杀他,只有去送死,知道吗?”
一听此言,于火的一腔热血迅速冷却了下去,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心想这血海深仇不知要到何年哪月才能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