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果赠予吾友
古籍上言，地灵旧历6412年，是为易朝灭亡之年。
易朝存世一千年，始于5322年，灭于6412年左右。
地灵新历112年。
距离大鱼突现丹城二中上空已成绝密。
墨大师已经一百三十岁高龄了。
他在地灵盟的京城长青城。
如今的陈默有了不虚山人所赠导气诀，虽无灵气可收可炼，但是作为道门符箓派最后一位传承，这就足够了。
地灵界盛产五灵石。
陈默另辟蹊径，花了十年改良了导气诀，使之可以御使五灵石中的神秘能量。
从而使灵师不再生吞五灵石燃烧生命进行战斗。
至此，陈默进入地灵盟灵会，仰仗盟会的调养，多在世间活了几十年。
陈默又发明出了一只可以完美容纳自五灵石中提取的五行之力的手镯，佩戴手镯之人亦可催使五行力量，地灵新历真正意义上的灵师就此诞生。
这年是新历112年，又是一年冬。
陈默病危，卧床不起。
已经是皮包骨的陈默坐在轮椅上，盖着厚氅，时人打着伞。
就在庭院深深之中。
墨大师睁开浑浊的老眼，望着檐下的冰琉，院中鹅毛大雪，以及远方的山峦。
五十年了，顾爷，你去哪了……
老人瘦小的身子缩在轮椅里，他的口齿也是不清：“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
撑好伞的长随正在拨弄炉上的番薯，听到老人呜囊的话后，立马放下钳子，低下头凑到老人耳边，小声询问：“陈师可是冷了，要不回屋里去？”
墨大师摆了摆手，清了清老痰，有气无力说：“把我窖藏三十年的桃花酿拿出来，就在这院子里，围炉煮酒，赏雪，吃果子。”
长随道了声“好”，便往屋里走去，正要扶梯下酒窖时，他顿住，复又回返。
墨大师：“可还有事儿？”
长随恭敬说：“今早上碰见地会礼部总管陈大人给了小的一本古书，您看。”
他袖里拿出一本旧卷，轻放在轮椅上。
墨大师看了眼说道：“书我收下了，代我向陈总管说句谢谢。”
雪，下得大了。
火炉子上的茶壶已经取下，长随在炉子上放上托盘，盘上座一圆口小瓶酒壶，三两块苹果，一根香蕉，几个橘子。
轮椅上支了个小桌板，长随守在一旁扫雪，省的大雪遮到伞下。
酒壶中传出沸腾声。
苹果的清香也是飘了出来。
墨大师戴上老花镜，皮包骨的手撑在桌上细细抚摸古卷。
他这几年尤好历史，最喜看易朝史经。
易朝历史有文记载的，灵会的兄弟也给他搞来了。
就算是密藏也是拓印一份，或是手抄一份送来。
而墨大师手里的这个古卷……崭新的不像两千年前的产物。
摇了摇头，抿了口长随倒的热酒，把古卷随意搁在了桌旁。
这时，长随欲要倒酒续杯的酒顿住，凑近老人说：“地下有动静。”
墨大师艰难转头看了眼长随左手上造型古朴，刻有拆解开的土行符箓的黄玉刻手镯。
土灵镯微微闪着光。
墨大师吃了片剥好的橘子，点点头说：“别伤了他，让老夫看看这是何等样人，这天下还没有谁敢不打招呼，就随意来我府上的好汉。”
领了命的长随走过内院，穿过回廊到了外院。
土行镯光亮剧烈闪动。
“就是这了。”
大雪盖地中有道棕色的光自长随镯中流出，那棕虹如水流一样顺着手掌往下，流到地下。
一道道石头突刺拔雪裂地而起，长随脚下出现了一个大洞。
突刺夹上了一个十二三的小孩冲到地上一丈高。
那小孩面如土色，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
长随顺着突刺上来塌陷的大洞看去，竟是个地道。
他也不说话，服从命令，抓住小孩的后领带到了内院。
长随一把将小孩丢到地上。
这小孩也不害怕。
小孩见到轮椅上的老人当即叩头，涕泗横流。
小孩说：“陈会长，我终于见到你啦！”
长随小步快走到墨大师身旁，说：“这个小孩挖了个地道，直达深院。”
墨大师饶有兴趣，他咳了两声，看着瘦小的小孩说：“孩子，找我作甚？”
小孩说完第一句话后，眼睛就一直盯着炉子上的水果狂咽口水。
“要不我把这小孩丢出去？”长随低眉说。
墨大师正想让长随拿些吃食，把这小孩送往官府再问时。
小孩已经收回了对食物渴望，或者说贪婪的目光。
“小的名谢选。”
小孩挪动跪拜的双腿，在雪地里哧啦哧啦地往前。
墨大师拦住了欲要往前的长随。
小孩挪到了墨大师轮椅旁，他的手在挪动时插入雪中，洗了个干净，通红。
满是冻疮的手碰到了墨大师的大氅，小孩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说：“我谢家本是无名之家……”
“在易朝末期我谢家先祖得遇仙人抚顶，得百代富贵……从这时我家便有了族谱之说……”
小孩说话很稳，丝毫没有惧意，墨大师眼睛瞟向小孩掏出的圆鼓鼓布包。
墨大师心想：“不知这又是哪个大人的戏码，变着法的给我送礼！果然将死之人产业丰厚啊，惹人注目……”他没有打搅小孩说话。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没有打搅一个叫顾朝山的少年人去说他天马行空一样的修仙梦一样。
墨大师就一个习惯，就是爱听人讲故事，也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他不爱打断别人讲话。
不论那人是相干还是不相干，位高还是位低。
那小孩谢选接着说：“就是到了我这一代，还是代代相传，因为我爹年轻时不检点，在外面生了我，所以在家里无论娶了多少老婆也生不出第二胎。”
“直到我十岁那年，我爹找到我，把我接到山里去。”
“从我祖父那年我们家就躲到了山里。不管是祖父还是祖父母，都违背了仙人训斥，祖先训令。仙人给我们家留了个宝果，封在一只木盒中……”
小孩语序混乱，说话啰嗦，但墨大师还是大致听懂，他不想再听这谢选颠三倒四，东说西讲的话，于是眼睛瞅了一眼长随。
墨大师不爱打断人讲话，不代表身边人不会。
于是长随就说：“谢选是吧，你别编故事了，我给你圆上。”
谢选在长随凶恶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
长随说：“你是不是想说仙人赐下泼天富贵的前提条件就是把这个宝果传承下来，来送给一个叫陈默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谢选震惊。
“我不仅知道，”长随说，“我还知道你祖父违背仙人和先祖令，想要把宝果据为己有，于是富贵断更，你们这代人守着余财躲进了山里，一心研究怎么打开木盒，得到仙人所赐吧！”
“对对对。”谢选再次表示震惊的表情。
长随冷笑，这送礼套路烂大街了都，早在两年前这种新奇故事还能引起陈师的兴趣，现在可不会了。
“还有是不是你爹不赞同你祖父的想法，正好你是你爹自外面接过来的，所以你知道天下有个叫陈默的在地灵盟如日中天。然后你爹将宝果偷出，让你将其送过来吧！”
谢选表示：“对，大部分都对了！”
故事讲完了。
墨大师摆了摆手。
长随到屋里打包了吃食，抱起谢选，就要将其丢出去。
谢选闻到香喷喷的食物，迷失了会儿自我，发现自己被人拖走时，才想起来宝果还在自己手里呢。
于是他大叫：“陈默陈默，你的宝果！我送到了。”
谢选把手中裹了好几团的布包丢了出去。
长随的土行镯一亮，一道土障出现。
然后只有三层麻布团被土障挡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穿过障碍，在大雪中投入墨大师刚倒好酒水转头的酒杯中。
红果入酒杯，便散于酒水中无形。
在长随失色的脸部表情中，欲要喊出“不要喝”之前。
墨大师已经喝下了它。
紧接着长随就失声了。
因为墨大师的脸好像丰满了一些，年轻了一些。
轮椅在墨大师逐渐伸展的高大手臂和大腿上显得娇小玲珑。
那团麻布也是顺着斜风到了被墨大师大腿撑断了的小桌上。
布上有谢选抄录宝盒上的字。
有仙果红似落霞，圆润无暇，食之得寿四十有九之甲子。遂赠与吾友陈默，墨大师。
——弟顾朝山，记重楼修道五百零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