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章 怨憎会
马车接近峡谷时，桃花想起三年前入京遇到匪徒一事。
她询问文诤，那些匪徒是否还盘踞在此？
文诤笑道：“那些匪徒早便叫冯将军派人打跑了！”
观砚嘴里嚼着一块芙蓉糕，睁大眼睛对桃花说道：“少奶奶是没看到，那些匪徒被那个英俊的小将军拿铁索穿成一串，拉在官道上游行示众呢！”
“那些人顶着满头满脑的烂菜叶子、臭鸡蛋花子在大街上蔫头耷脑地走，以前那些个威风是一丝也不见了！”
“那少年将军意气奋发，在马上呼喝驰骋，那模样真是英武非凡，若不是要陪着少爷读书，我真想此刻也入了军营，只跟着那将军纵马在风中奔跑，想想便是一桩美事！”
月牙好奇心大起：“观砚哥哥，是俊哥哥好看还是那少年将军好看？”
观砚小心翼翼瞧了少爷一眼，文诤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又瞅了一眼少奶奶的脸色，桃花只板着脸看着他。
“若论长相，自然是少爷好看，然那少年将军穿着银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如苍松般挺拔，气势似骄阳般刚健，又非少爷可比！”观砚一脸痴迷的模样。
一只榛子砸到他头上，霎时将他惊醒。
文诤正细细地为桃花剥着榛子皮，两人谁也没朝他望。
月牙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观砚看着月牙的笑容，心里忽地漏跳了一拍。
月牙发上斜插着一只小小的金钗，小小的少女面容已渐长开，一双杏眼与桃花长得极像。
桃花见观砚张着嘴看着月牙发呆，心头一恼，挥手将一把榛子全砸了过去。
观砚被打得捂着脑袋嗷嗷叫。
文诤双目含霜，命他滚下马车。
月牙傻乎乎地捂嘴偷笑。
午间众人在马车上休整，桃花穿了文诤的衣裳，打扮成男子模样。
两人带着几名家丁骑马往峡谷方向而去。
他们只对殷老爷和佟氏说坐马车太闷，骑马出去兜兜风。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入口。
入口已被碎石封死，几人下马将堵门的碎石挪开，露出一人宽的洞口。
几人鱼贯而入。
出了山洞，谷中依旧是古木参天，溪水潺潺，不知名的野花怒放，仿若春景。
那些匪徒胡乱搭建的木屋早已坍塌。只留了一地的废墟。
那几间石头砌成的温泉房还矗立在山谷中。
桃花随着文诤走进温泉室内，只觉热浪滚滚。
这里分布着数个温泉泉眼，都是活水，泉水咕嘟咕嘟涌得正欢。
桃花将手伸进温泉水中，一阵暖意袭来，她红着脸看向文诤，手指了指温泉。
文诤会意，出门交代几名家丁守在门外。
转身却见桃花已褪下身上的袍服，赤裸着身体缓步走进泉水中。
一头黑发张扬在水中，原本粉嫩的面庞被热气蒸得赤红一片，仿若激情过后留下的余韵。
文诤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桃花巧笑着向他招手，他亦褪下身上的袍服，身子沉入水中。
两人仿若两只交颈鸳鸯在水中浮浮沉沉，激皱一池春水。
守在外面的几个家丁听着里面细碎的男女吟哦之声，板着脸也不敢笑。
少爷娶了少奶奶以后，开窍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估计马上家里就要迎来小少爷了。
忽地洞口处有个娇小的身影闪过，她一脸狐疑看着这个峡谷，只觉有些眼熟。
她一路摸到了那几间石头房子。
头皮忽地开始发麻。
她见着自家的几个家丁站在门口，赶忙冲上前去。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她厉声问道。
一名家丁拱了拱手道：“大小姐还请小些声音，少爷与少奶奶在里面！”
殷云璃脸色阴沉，啪地打了那人一耳光：“谁允你这么跟我说话？”
她不顾几人阻拦，伸手便推门走了进去。
桃花与文诤已听到门口的动静，只静静相拥在泉水中，望着怒闯进门的殷云璃。
殷云璃走进温泉室内，忽地脑中一阵剧痛，她抱着头蹲了下来。
那一次次被溺进水中垂死挣扎的记忆瞬间复苏。
还有那个满脸阴沉的男人。
所有不堪的记忆全部复苏。
她满脸泪痕，嘴里喃喃道：“不是秦大哥，不是秦大哥……”
她转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文诤与桃花对视一眼，暗叫不好。
两人迅速穿好衣裳，带着几名家丁便向殷云璃的方向追了过去。
殷云璃哭得抽抽噎噎，也不辨方向地乱跑，竟顺着峡谷跑向了奉御的方向。
文诤几人纵马追赶。
眼见便要追上殷云璃，此时却变故陡生。
出了峡谷两侧便是陡坡，殷云璃一脚踏空，便自坡上滑落下去。
一头碰到了块石头昏死过去，发间鲜血蜿蜒而出。
佟氏看着昏迷不醒的殷云璃，气得目呲欲裂。
她红着眼睛看向桃花，再也忍不住大骂：“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撺掇的文诤，去那种荒郊野地，谁家正经人家小姐跟男人一样叉腿骑马的，简直丢尽了咱家的脸！”
桃花的脸顿时便拉了下来，刚欲开口。
文诤比她更快：“母亲说话怎么罔顾事实，明明是大姐自个儿跟着去，又四处乱跑才受的伤。”
“出去散心也是我提议的，母亲不要胡乱给人定罪！”
文诤一板一眼给佟氏讲道理，佟氏反而愈发气恼。
桃花拉了一下文诤的袖子，对着佟氏福了一福道：“母亲责怪媳妇，媳妇原不该顶嘴，只是此事原有故事！”
于是她将三年前殷云璃被劫一事讲了出来，亦隐晦地提到殷云璃曾被歹人带去那个地方。
佟氏听得心头大惊，她追问道：“那歹人究竟有没有对璃儿如何？”
桃花摇了摇头道：“人是大姐夫救出的，只有大姐与大姐夫清楚。”
“大姐进到那间屋子后便神情紧张，举止怪异，我们究竟也不知为何！”
佟氏跌坐在地，嘴里说不出话来，回忆起秦怀瑜奇怪的态度，家中下人的窃窃私语。
她心中已是一片清明，只怕璃儿的孩子不是秦怀瑜的。
殷老爷扫视了文诤与桃花一眼，罕见地板着脸说道：“此事事关璃儿的清白，怀瑜的名声，你们谁都不许泄露出去！”
此时殷云璃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冷漠望着众人。
“都给我滚出去！”她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们这些恶人，欺负我还不够，还要欺负我的孩子！”
“他是我夫君亲生的孩儿！”殷云璃面色逐渐狂躁。
她心中清楚，那孩子与秦怀瑜一点关系也没有，秦怀瑜在她怀孕前碰都没碰过她。
甚至婚后这几年，除了自己给他下药的那几次，秦怀瑜根本不愿与她同房。
她不甘心，就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她眼风扫过桃花那张娇若春花的面庞！
心中毒计已成。
是故古人曰：“无爱亦无憎，由爱而生恨！”
她一心要拉着桃花与秦怀瑜与她共堕地狱，却不知自己已被心魔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