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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初进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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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苏大人在那冰天雪地,被单于关进地窖内,无水亦无食,渴饮雪,饥吞毡,叫那匈奴之人心生敬畏……”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得眉飞色舞,此时茶楼之外风声呜咽,伴着胡笳之音,众客竟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亦置身那冰天雪地之中。

    桃花与文诤坐于台下,捧着茶盏,听得目不转睛。

    “却不料那匈奴单于阴险狡诈,他见这体肤之苦尚不能让苏大人屈服,便欲消磨其意志。”

    “那苏大人在家之时,已娶妻生子,夫妻两情投意合,如漆如胶。”

    “匈奴之人便强令苏大人与那胡女成亲,苏大人抵死不从,单于便以使团其他人等性命相逼,苏大人无奈屈服。

    “谁知这胡女气焰嚣张,她欺苏大人性子谦逊温良,竟把他当那仆役使唤……”

    桃花面有郁色,她低垂着眼睛,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胡乱画着什么。

    “可怜苏大人正妻苦守空闺十几载,苏大人得以脱困返家之时,他正妻却已撒手人寰。”

    “胡女携着儿子也随苏大人一起返家,那胡女便霸占了正妻之位……”

    众人听得咬牙切齿,均骂这匈奴狗欺人太甚!

    桃花腾地站了起来,转身径直往外走,文诤忙跟在身后。

    出得茶楼,只见天上竟洋洋洒洒飘起雪花来。

    桃花也不坐车,也不理文诤,只头也不回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殷文诤打着伞,默默伴在她身旁。

    两人走了约半个时辰,地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桃花立住脚,双目逼视着文诤:“今儿这说书的是你安排的罢!”

    殷文诤一愣,他自来不会撒谎,只点了点头。

    桃花眼泪瞬间滑落:“便是他有万般苦衷,亦不是抛妻弃女的理由!”

    “编个赚人眼泪的故事便能掩盖负心薄幸的事实吗?”

    “说什么无奈,不过就是贪生怕死、恃强凌弱罢了!”

    她用力推开他递帕子的手。

    “不许跟着我!”她抹着眼泪便往家跑去。

    自娘逝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眼内仿佛连着那江河湖海,那泪水竟是流也流不尽。

    殷文诤后悔不已。

    桃花心中烦恼,又心思杂乱,脚下便没了条理。

    没跑多远,她一脚踩在那混了雪的泥浆水里,扑通摔倒在地。

    她放声大哭。

    竟也分不出究竟是因为摔得疼还是心中痛。

    殷文诤跑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扶她。

    桃花摇头拒绝他的搀扶,用力缩回被他抓着的手,却不慎将他也拖倒在地。

    他颤抖着将她搂进怀中。

    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大雪此时如搓绵扯絮般自天空飘下。

    掩住了这世间的哀思惆怅。

    桃花连着两个晚上睡不着觉。

    她瞪着眼睛望着房梁,脑中却是回忆着前世关于郑世安的种种。

    这郑世安在朝堂上是一丝存在感也没有。

    她努力地回忆,只忆起他好像死得很早,她那时只在后宫之中听别人说了几句。

    定北侯死的时候十分奇怪。

    不知为何,他夜半爬到家中的枇杷树上,竟从树上摔下来跌死了!

    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破旧的喜帕。

    下葬时家人欲取出他攥在手心的帕子,他手指死死扣着,掰都掰不开。

    她心内某处又痛了起来。

    殷文诤几日后来找桃花,却见院门紧闭,竟是铁将军把着门。

    他有些慌乱,忙扯住街坊询问。

    对门走出个大婶,她见着文诤慌乱的样子,便问道:“可是殷公子?”

    见文诤点头,她自袖中取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交予他。

    殷文诤颤抖着手打开帕子,只见上书着四个大字:“如你所愿!”

    他呆立在原地。

    那大婶见他呆呆的样子,叹口气说道:“那个丫头说,自此后望公子安好,勿念!”

    定北侯府鼎盛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

    看门的老孙头抚着已有些斑驳的金漆大门。

    大门上两只兽面嘴中衔着的锡环已不知去向。

    两只青石狮子占了原先白玉狮子的位置。

    他怎么瞅着都不对劲。

    就如那薄唇阔嘴的妇人占了家中主母的位置。

    “打扰了,老先生,这里是定北侯府吗?”一个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老孙头循声望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急上前,凑近了打量眼前的人。

    “姑娘是何人?”他急急地问道,“可是老夫人的亲眷吗?”

    看着姑娘脸上疑惑的表情,他赶忙解释道:“姑娘与已故老夫人长得十分相似,可是家中亲戚?”

    那姑娘笑了起来,脸上如老夫人一般,也有着两个小小的梨涡。

    “老先生口中的老夫人应是我的祖母!”

    狄氏没有见桃花。

    只吩咐杜嬷嬷将她们带去自己的院子。

    杜嬷嬷看了眼月牙,皱了皱眉头:“夫人极爱干净,这丫头需得收拾干净了才能出门!”

    她看月牙翻了个白眼,沉着脸说了一句:“规矩还得从头学。”

    狄氏安排的小院破旧异常,院中石头小径残破不全,久未打理的花草俱已枯朽不堪。

    仅三间屋舍,一间正房并两间厢房。

    屋内一应家具全无,只一张踏步床,一个案几而已。

    床上吊着纱帐,上铺着靛青衾褥。

    案上摆了一个土定瓶。

    杜嬷嬷望着两人诧异的神色,有些不耐道:“便是这样的屋子已经是比较像样的了,咱们回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破桌子破板凳。”

    “夫人一贯不爱这些俏色衣裳,小姐身上这衣裳颜色也太轻薄了些,待会儿会有管事的送新衣裳来!”

    “小姐乍进府,没事先预备好衣裳,前儿府里刚为丫鬟们做了新衣裳,小姐先将就着换上吧,等明儿再重新做!”

    “不必劳烦妈妈了,我自个儿有衣裳!”桃花眉头一皱。

    “奴婢再提醒小姐一句,咱们府不管是在岭南还是在上京,凡事都是夫人做主!”

    “家中小姐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都由夫人来指定!小姐初来乍到,莫要坏了规矩才好!”

    桃花气笑了:“那敢情我连穿衣裳自由都没有了!您家夫人也太霸道了些吧!”

    杜嬷嬷脸色难看道:“小姐此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您在自个院子里爱穿什么穿什么,但是出了这个门,必须按着夫人的规矩来!”

    “还有,咱家小姐平时都待在自个的房里,除了每日请安用餐,别的时间如没有夫人传唤,一概不许离开自己的院子!”

    桃花瞪大了眼睛:“那要是走水了,也得待在屋子里等着夫人传唤呗!”

    “道理上便是如此,若是走了水,小姐们衣衫不整跑了出去,被外头男人看到了,倒不如一死!”杜嬷嬷神色漠然地说道。

    “我不要在这里待了,这里跟坐牢一样!”月牙哭喊了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们!”杜嬷嬷一脸的冷厉。

    “老爷已经将小姐的名字记入族谱,您就是郑家的大小姐,夫人是您的母亲,若有违抗便是忤逆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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