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庞糯的过往1
宗政新月顾不上结束庞大夫的命，赶紧坐下来开始运功逼毒，庞大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不动。
宗政新月心中大惊，他血液中的毒素竟然如此猛烈，若不是及时封住经脉，只需十息，自己就会立即毙命。
刚开始运功，宗政新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伤口周围沸腾了一般的剧烈疼痛，看来想要将毒素完全逼出还需要些时间，只是希望村里那边不要出现什么差错才好。
没一会儿宗政新月满脸痛苦，大汗淋漓。
庞大夫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恍惚间，所有的回忆涌入他的大脑，泪水从他的眼角慢慢流出来……
【寿国★万毒窟】
昏暗的洞穴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石壁上布满青苔，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洞穴内部的光线昏暗而微弱，只有少量的阳光透过洞口洒入，余下的地方都笼罩在黑暗的阴影中。
在黑暗中，可以隐约看到洞穴内几根巨大的岩柱，它们如同巨人般高耸，笼罩在深邃的黑暗中。
岩柱中央修了一个大台面，上面摆着一个虎皮椅子，万毒窟窟主万文彪微闭着双眼坐在上面，一只手扶住额头，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
洞穴中传来微弱的淙淙水声，那是泉水从深处渗透而出，形成了一道道长长的石渠，幽暗，滴滴水声，神秘又庄重。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色枯瘦如柴的人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对着万文彪说“启禀窟主。”
万文彪瞬间来了精神，坐正了身体，急迫的问道“怎么样？谁活了下来？”
枯瘦如柴的男子是万毒窟的巫祝，名叫单谋，他有些不知所措病怏怏的说“这次，活下来了两个。”
万文彪也大吃一惊，似乎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两个！”
单谋继续询问道“嗯，而且，还是一对兄妹，是否需要将这两个小孩都作为圣童子留下来？”
万文彪嘴角微微一笑“兄妹？有意思，留一个最有潜质的，你继续去盯着。”
单谋得到指令后，弯下腰说“是！”随后离开洞窟。
洞窟外面也昏暗非常，四周弥漫着毒雾。
单谋走到一个洞窟内，昏暗的灯光照明下，他走下楼梯，下面是一个地窖，伸手不见五指。
打开地窖的门，单谋走下去几步，是一个看台，单谋手中的火光成为了唯一能够照明的东西，看台下面是一个圆形的场地，距离看台高五米左右。
隐约可以看见下面有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瘦小身影。
“你们两个，只活一个。”单谋说完便吹了一声口哨，微弱的嘶嘶声从兄妹二人的四面八方传来。
今天的是蛇，庞糯心想，庞糯是妹妹的名字，他自己的名字早就已经忘了。
四岁的时候他和妹妹与家人走散，被不知名的人辗转之后来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先是被关在敞亮的房屋里，每天都喝一些奇奇怪怪的汤药，吃一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每次吃完食物之后便会身体疼痛难忍，但不吃食物会被鞭打。
送食物的人不会和他们说话，他和妹妹也被分开关押，两年过去了，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这个地方就像地狱，想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去是绝不可能的，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送来的食物越来越难以下咽，就像是什么动物的遗体，但庞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早已经接受这种恶心的食物，以及食用之后身体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房门被打开后，他被鞭打着，意思是让他出门去，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待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就像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食物一样，他甚至有些恐惧出那个门，但身体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照做。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地下洞窑，也就是如今他们兄妹二人所在的位置。
起初这里有很多像他们一样大小的小孩，他们大多目光呆滞，如同一个个被捏出来的小糖人，庞糯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着什么，但唯一肯定的一定是痛苦的。
好在他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妹妹，妹妹穿着两年前那件衣服，但早已经破旧不堪，脏得发黑，他激动的跑过去，一把将妹妹抱住，妹妹似乎有些茫然，眼神些许空洞，几乎和其他人一样，他想叫妹妹的名字，他知道妹妹叫庞糯，但嘴里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哪一瞬间，妹妹的神经像是被触碰到一般，她呆滞的眼睛里流出两股热泪，庞糯激动的把她紧紧的抱住。
没过多久，单谋便站在高台上，吹了一句口哨。
四下里稀稀拉拉的响起声音，庞糯警惕的将妹妹松开，护在身后。
随后四周和自己一般年纪大小的孩童便叫了起来，四处逃跑，场面一度混乱，由于常年本就处于黑暗中，庞糯隐隐约约看见地上有什么长长的东西在蠕动，并且发出嘶嘶的响声，他没见过这种东西，但他看见这个东西有尖牙，而且在咬人。
猝不及防的瞬间，他的脚边也有一条这个东西，他立马一脚把它踹开。
被踹开后，这个东西便去攻击其他人。
刚开始人数还很多，这样的方法奏效，后来渐渐的，其他孩子纷纷倒下，全场的目标只有庞糯和他身后的妹妹。
单谋在台上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然后吹了一声口哨，这些东西齐刷刷的朝着庞糯移动过去，庞糯连忙转身拉着妹妹跑到墙角，将妹妹护在身后，然后脱下上衣作为唯一的武器抵挡。
这些东西将他们兄妹二人逼到墙角，但没有发起进攻，这时庞糯才看清这些东西，细长，形状各异，但嘴里时不时吐出舌头，嘶嘶嘶作响，他的内心害怕极了，双腿忍不住的在颤抖，手里只能疯狂的挥舞着破旧的衣服作为抵抗，即便如此，他知道根本无济于事。
单谋面色露出奇怪，又吹了一声口哨。
这时，这些东西才像受到什么命令一般，开始躁动起来，其中一条率先朝着庞糯发起进攻，庞糯奋力的将它打飞，随后这些东西蜂拥而上。
“啊！”庞糯叫出声来，因为裸露的小腿传来刺痛，他知道他已经被咬上了，手里挥舞的衣物在此刻也显得如此单薄。
所幸他直接转过身去，将衣物盖住妹妹，然后将她护在身下，任由这些东西一口一口的咬上自己裸露的后背皮肤，手臂，小腿，疼痛一阵一阵的袭来，没过去多久，一阵眩晕感也瞬间袭来，庞糯失去了意识，倒在盖着衣物的妹妹身上。
等庞糯再次醒来，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他伸手摸了摸，已经全部结痂。
妹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看见他醒了，连忙从地上端起来一碗东西，由于实在是太渴了，而且这两年来喝得吃的都见怪不怪了，庞糯接过一饮而尽，这味道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根本记不起来是什么，但似乎比起之前食用的东西来说，算得上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味道。
庞糯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多久，但似乎时间不是很短暂。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似乎试炼还在一直继续，他明显感觉这里的小孩们人数变少了，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则走来走去，他连忙意识到什么一般，爬起来，一把拉过妹妹，在她的裸露的手臂上，脚踝上摸索，随后松了一口气，因为好像没有摸索到结痂的伤口。
看台上多了一些大人，他们站的笔直，但嘴里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庞糯梦寐以求的声音，只要他学会，他就可以重新叫妹妹的名字。
庞糯将妹妹轻轻搂在怀里，帮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全神贯注的用耳朵听着台上的大人们说话，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像是在模仿他们的声音，但是一点也不像。
妹妹疑惑的抬头看着他，他笑了笑，妹妹也笑了笑，然后妹妹模仿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庞糯开心的笑了笑。
几天后，再一次试炼开始，这次单谋吹完口哨后吸引来的是脚掌大小的动物，一条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两个大钳子
这次的情况与上次一样，所有人先倒下之后，才轮到了庞糯兄妹二人，庞糯一样的护住了妹妹，自己又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这个黑黑的地窖里的人越来越少，尽管他们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但庞糯看来他们和死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妹妹依旧在旁边照顾自己，他再次检查妹妹有没有受伤，这次也只是脚腕上有一点点伤口。
庞糯不明白这些大人们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下一次肯定还会有试炼，应该又是在不久之后。
他示意妹妹待在原地等他，他则模拟着其他孩子一样的神态和行动晃晃悠悠的在地窖里慢慢的走动，他在寻找血腥味的源头。
一点点的逼近，血腥味的源头被他找到了。
一具小孩的尸体，刚死不久，像是从台上砸下来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已经踩踏到那个小孩的血液。
庞糯干呕了几声，连忙后退，而其他人却晃晃悠悠的朝着尸体走过来，很快尸体便被包围了起来。
他退出来之后，看见妹妹也走了过去，他一把拉着妹妹往反方向走。
庞糯看了看妹妹手里碗，脑海里回想起上次这个碗里的液体，他瞬间明白了那个味道，那个液体的味道和自己不小心咬破嘴唇的味道，那是血
他又干呕了几声，拉着妹妹回到墙角，并示意妹妹不要再过去，妹妹看着他点了点头。
庞糯看了看上方，那些看守的人继续聊天，没有人管下面的事，看着妹妹手里碗，庞糯若有所思，他趁着这个机会，顺着墙壁在黑黑的地窖里小心的摸索起来。
墙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穴，不用想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一会儿他的脚踢到了另一个碗，顺着望去，墙边有一个长长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看不清的东西。
走近些去摸索，冷冰冰的，稍不留神“啊”，他小声的叫了一声，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他凑近些，小心的拿起这把小刀，在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似乎很锋利，用来作为武器肯定好多了。
庞糯刚想继续摸索，看台上露出光亮，他知道，那个人又来了。
看台上的人停止说话，纷纷行礼问好“单长老！”
单谋一脸严肃的问“怎么样？”
其中一个领头的连忙弯着腰上前去回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饿了两天了，目前一切都很正常，之前带上来的一个快不行了，小的们便又把他扔下去了，您看！”随后他指引着单谋到看台前，往下看着地窖里发生的一切，一群人围着那具尸体
“还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真想直接来个猛料，又怕他们没人扛得住。”单谋看着下方的动静阴险的说道。
旁边没有人敢搭话。
过了一会儿，下面快没了动静，单谋转身离开，离开前吩咐道“好好给我看住了，有什么异动立刻来禀报！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几个人点头回答道。
单谋走后，几个人便又开始讨论起来。
“他奶奶的！真是倒了大霉了，才被选中来这个鬼地方，还以为是什么肥差事，一天天守着这些个行尸走肉，说真的，看的我都瘆得慌。”一个年轻的人开始埋怨。
领头的敲打了他的头一下，骂道“你他娘小声一点，被单长老听到了，老子保证你比下面那个死的更惨！”
几个人连忙收住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有人又问那个领头的“大哥，小的们之前一直在偏峰，都没见过这阵仗啊，这都过去十多天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领头的瞬间把自己的身段抬起来，高昂的说“老子知道你们想女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只要能选出毒童子来，到时候有的是女人！”
“那还有多久啊？”
“看情况，应该还有一年半载的吧！”
“啊？”其他人传来震惊。
“啊什么啊！要是出了差错，你们谁他娘都别想活着出去！”领头的大声骂道。
“小的们都是第一次见识这场面，之前简直闻所未闻，大哥可有什么指教吗？”其中一个年轻人问。
领头的想了想说“老子也是第一次参与这事，上一任参与这件事的人，你们刚才也见过了。”
“您是说，刚才的单长老？”
领头大声说道“没错！只要按照长老的吩咐，这事错不了！”
年轻的连忙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小的还有些好奇，这最后选出来的毒童子是不是就是下一任窟主啊？”
领头的一听完，便开始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
几个年轻的有些不解。
领头的笑完后指着地窖下的尸体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几个人顺着看过去。
“尸体？”
领头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心谨慎的说“选出来的毒童子也会这样被窟主享用，我也只是听说窟主是因为修炼走火入魔，毒气攻心，每三年必须要用这种方法选出一名毒童子，只有吃了他的毒肉，喝了他的毒血才能抑制住窟主体内的毒气。”
几个年轻人有些稍微震惊，连忙用手试了试自己的经脉。
领头的取笑道“就你们这点修为，连万毒经入门都还不算，平时怕也只会用些三脚猫的功夫，用得着担心自己毒气攻心？”
年轻人们相视一笑，然后便默默站回原处。
台上的几人不知，他们的谈话内容全被庞糯听了去，虽然听不懂大部分，但大概理解了七八分。
按照他们的说法，自己和妹妹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鸡鸭，他们是为了他们的老大想吃蛋，所以才养着自己和妹妹，而且食物似乎就是其他没有下蛋资格后死掉的小鸡的尸体，还有血液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但是让妹妹喝掉小鸡的血液，还不如让妹妹喝自己的血液。
想到这里，庞糯看向桌子上的碗具，然后用手里锋利的小刀轻轻地割破了手背，他感觉到血液流出来，连忙用碗接住，但似乎不足够滴到碗里，于是他又一狠心，在手臂上划了一道，没感觉到疼痛，很快，热乎乎的血液便溢出来，他赶紧用碗壁接住。
没过多久，血不再流，这时疼痛感才慢慢传来，庞糯顾不上，端着碗便朝着妹妹小跑去。
妹妹看到他手里的碗，没有多想，接过来便一口喝掉，只是没过多久，妹妹便昏昏欲睡的倒下。
庞糯被吓到，连忙将妹妹扶到墙边靠下，自己则坐在旁边守着，手臂上还传来隐隐的疼痛，肚子也有些饿的犯疼，他用舌头轻轻地舔舐自己的伤口，热乎乎的舌头刚舔上去，疼痛便传来，他连忙缩回舌头，嘴里回味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自己的血液的味道，和上次妹妹给自己的那一碗，也没多大区别。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朝着地上的那具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的尸体走去。
不料还没走近，他便忍不住的小声干呕起来，连忙跑回来继续坐在妹妹身边。
最后他把思绪放在了墙面上的洞中，这洞里的东西，顶多就是会咬人，难不成还有小刀划破的疼吗？还有肚子饿的疼吗？
二话不说，他连忙站起身来，将自己另一只没划伤的手伸进去，摸到一个坚硬的外壳，随后手背便被刺了一下，好在庞糯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直接一把将里面的东西抓出来，重重摔在地上，一脚踩住，随后一刀。
就这样他得到了一只死掉的蝎子，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个东西上次见过的。
肚子里传来的疼痛，让他没有过多的思虑，直接捡起来，一口一口的开始咀嚼，说实话，这东西吃起来外皮是脆脆的，里面又是软软的，除了有些难咀嚼之外，应该算是他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而且还是热的。
很快，一只蝎子便被他吃干净，只剩下一个头，他把它丢到一边，嘴里还在咀嚼，便伸手向另一个洞中
半年就这样过去，每天待在黑暗的世界里，庞糯更加习以为常，这半年来他没有让妹妹和自己吃过那些所谓的不能下蛋的小鸡尸体，洞里的东西有的长长软软，有的长长的有很多只脚，还有那种脆脆的有两个大钳子和长长的尾巴的，那是庞糯的最爱，口感最佳。
整个地窖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人，包括妹妹和自己。
甚至有时候特别安静，突然间便会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叫声，亦或者说是话语声，咿咿呀呀的，不是很正常。
庞糯已经大概能够发出正常的声音，这些天他一直在教妹妹说话，妹妹的目光也没有之前那么呆滞，而且妹妹现在很粘他，他觉得妹妹可能想起他是哥哥了。
他不知道还需要经过多少次折磨，但如今即便是被咬被蛰，他除了痛一点点，几乎不会再昏睡了，每次大概到了受苦的时间，他会先给妹妹喝一碗自己的血，然后妹妹先昏睡过去，他就在妹妹身旁守着她，让那些东西攻击自己。
一切过去后，他也假装晕倒，等彻底没有了动静，看台上的人便会下来开始检查大家的死活，死掉的小鸡便会成为其他小鸡的食物，活着的小鸡会被带到看台上，上面有人会涂一些药物在伤口上，然后便又把大家送回来，这大概就是全部的过程。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只有五六个人了，大家似乎已经学会了交流，说话时很磕巴，但能够表达出想表达的意思。
但无疑的是，大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把一切都看得很平常，比如突如其来的折磨，以及同伴的死亡，然后吃食尸体。
他们的聊天没有内容，只是偶尔学着看台上的人骂人，但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丰富，比如被咬时大叫，被蛰时脸上会痛苦
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庞糯带着妹妹在她面前说“这是我的妹妹，她叫庞糯。”
那个小孩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地上的东西。
旁边的妹妹则是一直摇头，庞糯并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