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唐水师
皇后产子两个月后，在东海之上，一支舰队如鬼魅般出现在海雾中。这支舰队已经在海上航行了近一个月。
舰队出发时足足有一百艘制式不同的船舰，船上配备着大唐最先进的武器和最强悍的水军，甚至还有十艘马船，五百名骑兵。
大唐已经很多年没有派出过如此规模的水师了，舰队出发时，本就不太平的新罗国内慌作一团，还引发了一场内乱，可怜的真圣女王一面不明所以，一面焦头烂额，结果半月后，发现大唐的水师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而是直奔东海而去。
这下，换做日本慌乱了，宇多天皇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唐，但还是一面写着表忠心的陈情表，一面紧急筹措水军兵力，布置沿海防线。
结果又半月后，发现大唐的水师也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而是头也不回地往更东边的大海而去……
是日，海上狂风大作，暴雨倾泻而下，海面上巨浪滔天，一场暴风雨席卷着这支大唐水师。
半空中传来几声鸟鸣，一抹银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暴风雨持续了四个时辰，但由于主帅楼船及时给出了航行指挥，这支庞大的舰队以最短的时间驶出了暴风区域，并无太大损伤。
如今，船上的物资日渐消耗，军心颓废，怨声连连，隐隐有兵变之患。再过半月，若还是到不了目的地，浩浩荡荡的大唐水师就得无功而返了。
主帅楼船上，汇聚着这支水师的核心指挥团，而主位上端坐着的竟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夫人。她神色高冷，面无表情，好像红梅枝头的一簇残雪，眼神游离到虚空中看不到的地方。
与她淡漠的神色极不相符的正是她的身份——当朝皇后，但如果说出她的另一个身份，你便不会这么想了——蓬莱旧人。两种气质容于一人之身，从她一出现，就带着种种非议，人们私下里都称她为蓬莱皇后。
她下方左右分列两队，无论衣着还是气场，都显然不是一个阵营。
右列第二位的年轻将军体格健硕，面容粗犷，一看就有北方游牧民族血统，哪里习惯得了长期的海上生活？他喘着粗气，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一拍椅子站起来。
“我说皇后娘娘，咱都在海上晃悠了一个月了，整天晃得我头昏脑胀。这大海上除了水就是水，要么就是些鸟不拉屎的荒岛，别说宝贝了，就连块像样儿的石头都没看到，您不是忽悠我们吧！”
“存孝，不得无礼！”右首位的青衣男子显然是年轻将军的上峰。
“不是，叔父，我说的有错吗？”
“还请十三太保慎言，既然娘娘答应了要带我们去蓬莱，就一定不会食言。”左首位的年轻男子起身说道，他向皇后娘娘望了一眼，眼底有种说不清的复杂。
李存孝一直看这位博王不顺眼，觉得他假惺惺，于是冷哼一声，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斜睨着皇后娘娘。
“咱们一路东航，早就出了大唐海域，如今，就连日本海域都越过去了，蓬莱仙岛依然杳无踪迹。既然娘娘是蓬莱旧人，又有罗刹海图在手，总不至于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吧？”青衣男子说完，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皇后娘娘听到“回家”二字时，波澜不惊的深眸中漾起一丝涟漪。
回家？还能回家吗？蓬莱……还是我的家吗？
皇后身边的那位女官是个烈性子，见不得一群男人欺负自家主子，终于忍不住相护：“宁王殿下，若不是娘娘的指引，你们在上一次风暴里就葬身鱼腹了吧！”
“韩尚仪，算了吧。”皇后娘娘柔声说道。
博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宁王也是沉的住气的，只专心品尝手中的茶。宁王爱茶，众所周知。这位大人从不喝外人沏的茶，都是带着自家受过专门训练的茶童，现烹现饮。此时，他手中正是一杯新制的雨前龙井，应是今年第一批贡茶。
李存孝又坐不住了，刚想起身，不料，主位上一贯沉默的皇后娘娘发话了。
“快了，不出七日，必见蓬莱仙山。”
说罢，皇后娘娘款款起身，在韩尚仪的陪同下缓缓步出船舱，不再理会众人。
这位娘娘从不多言，但每次出言必无虚言，也正是她在上次风暴中及时给出指示，才让百艘船舰幸免于难。虽有几人在那场风暴中丧生，但对于这些高贵的指挥官们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
听闻此言，在座的众人都忍不住喜上眉梢，议论纷纷。众人皆知这位娘娘身份不一般，不仅是皇后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蓬莱旧人”。
那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才是大唐水师此次出海的真正目的。
东方已天光大亮，满目依然是茫茫无际的海洋。偶尔有大鱼跃出海面，在粼粼的波光中，如梦似幻。
左副帅楼船上，博王朱友文刚用完早膳，侍女撤掉残羹。
一个墨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博王身后，那人身披斗篷，连头面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细看那双眸子，竟也是墨蓝色的，溢出一股妖冶。
那人不知何时来，也不知从何处来，如鬼魅般。
博王察觉有异，连忙起身，向来人恭敬行了一礼。
“西门先生。”
“快到了吧？”
“正如先生所料，皇后娘娘说，不出七日，必见蓬莱仙山。”
“哼，她倒是够镇定。”
“只要天子在长安，就不怕她有二心。”
“别忘了，小皇子可在晋王手上。”晋王李克用是与梁王朱温齐名的大藩王。
“先生说的是。李存孝那莽夫不足为惧，即便有五百铁骑，在这茫茫海上，力量也是有限的。只是宁王心思缜密，不得不防。”
“殿下以为只有宁王吗？”
博王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惊出一身冷汗。“难道……”
“出海近两个月，我竟然刚刚发现他身后的人。而她，显然早就知道我的存在。”西门无蔚的语气阴冷至极。
“那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皇后控制在我们手中，再伺机干掉宁王的人？”
“来不及了。”
“这么说，我们已失了先机。那父王交代的任务，先生可有把握完成？”
西门无蔚眯起幽不见底的双眸，不知那墨蓝色的面巾下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殿下不该这么问。”
右副楼船上，十三太保李存孝刚刚和宁王道别。这二人虽表面上是叔侄关系，实则毫无血缘关系。宁王是晋王的亲弟弟，而李存孝是晋王十三个干儿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能打的一个。
宁王接过茶童递来的一杯新茶，茶香中似乎掺杂了其他味道，他闭上眼睛，无比享受地深吸一口。
“最香的茶，一定是美人茶。”
“哈~”一丝清浅的笑声在空气中响起，却不见人踪迹。
直到随着一缕轻纱缓缓滑下，一只玉手出现在宁王肩头，渐渐露出一个美人的模样来。
“本王最爱你这隐身术，半掩琵琶，欲拒还迎。”说着，一勾手，美人入怀。美人端茶送到唇边，宁王慢慢赏玩起怀中尤物。
一阵温香软玉过后，宁王说道：“主船那位说，不出七日，必见蓬莱仙山，你们可准备好了？”
“红莲族愿随时为殿下而死，尤其是蕊儿。”说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宁王的耳垂，那舌尖竟像蛇一般分为两半，灵活自如。
“好一个蛇蝎美人儿。”宁王伸手勾起乌格蕊儿的下巴。
浩浩荡荡的百舰水师，暗中竟不知隐藏了多少势力。
风已满楼，静待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