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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观剑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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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人听到李和光高声赞好,惊异地回头望了李和光一眼,随即神情凛然地盯着钟管家,把剑归鞘后,双手一拍。

    路旁围观的人丛中忽然走出两名壮汉,虽是一身乡农打扮,但步伐矫健,显然身有武功。

    这两人十分恭敬地向老道人打了一躬,听候吩咐。老道人威严地说:“你们哥俩押着这个姓钟的,把被他们抢来的十七个妇女,挨村挨户地送回家去。这姓钟的如敢违抗,你们便把他的脑袋割了!”

    两名壮汉齐声应“是”,其中的一个,从腰间拔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指着钟管家怒声说:

    “你这老东西听清楚:你如不乖乖听话,敢玩什么花样,我要先在你身上戳七八个洞洞,让你受尽活罪,再取你的狗命!”

    那钟管家吓得全身发抖,说:“是……是……在下不敢……”

    老道人又对躺在地上的妙虚、通虚和那群一直在呻吟的家丁说:“今天老道暂且饶了你们不杀!你们走得动时,赶快回去对你家王爷说叫他少造点孽,不然老道几时空了,就会赶去要他的命!”说罢,瞥了李和光一眼,便快步向北而去。

    李和光见这老道人武功既超卓不凡,行事又仁义果决,对两个壮汉指挥若定,显是对救这批被抢民女的事情早有安排,所以钦佩之心和好奇之念大起,就快步跟去。

    走了一段,见老道人一直不回头,忍不住高喊:“前辈请留步!”

    这老道人回头望了一眼后,不仅没有停步,反而加快了步子,往前奔去。

    李和光有了结交的念头,也便紧跟不舍,追了上去。眼看要追上了,那老道似已觉察,又加快了步子,李和光也跟着加快。如此再三再四地加速奔行,宛如流星赶月般,越来越快。

    到得后来,两人都已供出了全力,脚不点尘,快逾奔马,又如两支顺着急流而下的轻舟,风声习习,远处的树木扑面而来,一瞬息间,便已抛到了身后,

    李和光暗暗心惊:这位前辈轻功提纵术的高妙,又远胜于苗九哥了!这时两人已奔行了半个时辰,李和光暗想:这位前辈既不愿同我相识,我何苦这般追他,自讨莫趣

    方想停步不赶了,那老道人突然停了下来,李和光正在全力急奔,竟一下冲到老道人前面两丈多远处,才收住脚步,转回身来。

    老道人目视李和光说:“李公子好强的轻功,更难得的是内力竟这般悠长,令人佩服!公子这般来追赶老道,是不是因为老道方才的话得罪了公子,要赶来向老道论理”

    李和光向老道人恭敬地作了个长揖,说:“前辈适才教训的很是,和光是特意来道谢的。和光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古人有“闻人告知以过则喜’的话,倒还不是不识好歹,心肠狭隘的人。前等所使‘流云剑法’和‘无极剑式’,和光虽然仅见数招,未窥全豹,然而剑意之古朴精微,运招之浑成严谨,已今晚辈大开眼界,得益匪浅。敢问前辈道号如何称呼法驾栖于何处可否容许晚辈他日专诫前往拜谒,得以多聆教诲”

    老道人听完李和光的这段话,不禁大为惊奇:李和光公子在川东一带放赈的事他已听人说过,但久经世故,以为富家公子偶动悲悯之念,虽也难得,也不什么了不起。今天见李和光被那老奸巨滑的钟管家几句好话便打发走了,觉得这位李公子处事太嫩,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人,冲口便说了几句讥刺的话。

    后来见李和光追了下来,懒得与他交谈,便想加快脚步,把他甩掉便是。

    殊不知无论自己如何加速奔行,那李和光都能迫个不即不离,到得后来自己也是使出了全力,不仅仍是甩他不掉,而且要拉开三五丈距离也办不到。

    奔行的时间久了,老道人真是吃惊:就凭他这身轻功和内力,在武林中也要算第一流的好手了,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这李和光究竟是何来历因此索性停步相待。心想:他多半是不满我那几句讥刺的话,要追上来理论,年轻人有这么好的功夫,骄傲也是难免的。

    出乎他预料的是李和光一开口便向他认错、道谢,辞情恳切,绝非虚假,使他信感惊奇。他想富贵人家的公子竟能坦然接受逆耳之言,丝毫也没有骄傲、矜持的念头,这真是难能可贵了,对李和光不由得立刻大生好感。

    他当然不知道李和光并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从来没有过过那种养尊处优,一呼白诺的日子,反倒是曾经磨难,落魄江湖多时,本便没有那些富贵子弟骄矜自大,有己无人的恶习。

    但最令他惊奇的是,李和光毫不迟疑地就说出他用的是“流云剑法”和“无极剑式”。须知这套剑法和剑式是武当派的上乘武学,完全称得上秘传二字。武当派的弟子虽然遍天下,但如非剑法上已经登堂入室,而且内功必颇深厚,是不能得到传授的。

    这老道人法号丁离子,正是武当派的掌门人。他接掌武当门户已达八年,深知武当全派上下,连自己在内,学会这“流云剑法”和“无极剑式”的,也仅仅八人而已!

    这年轻人怎会知道大惊之下,很想弄清这位李公子的来历,也便含笑说:

    “公子高致雅量,不以贫道的狂言为意,格外可佩!”见路边不远处有一座林子,用手一指,说,“你我萍水相逢,甚是有缘,何不到那林中一叙”

    李和光说:“好极!晚辈正想向前辈请益,道长请!”

    两人进了林子,选了处略略干净的地方相坐下。

    丁离子细看李和光,见他眼光莹然明澈,英华内蕴,气度沉稳,不露锋芒,显见内功修为必不凡,便抢先开口说:

    “贫道有个号,叫‘丁离子’,忝为武当山上清观的主持。”略停了停,又说,“李公子可曾听人提起过”

    李和光平静地说:“失敬得很!晚辈过去从没听人谈过前辈的法号,无礼之处,还望道长海涵。”

    丁离子又吃了一惊,如果李和光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话,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一点不稀罕。

    因为丁离子是名声显赫的武当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中虽不能说人人皆知,但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武功高手,确实大多耳闻其名。

    没料到李和光平平淡淡地说了句“从没听人谈过”!心想:看来要知他的来历,只有直问了。便说:“方才公子说贫道侯的是‘流云剑法”和‘无极剑式’,请问公子是听人说过这两套剑法,还是见人过”

    李和光笑着摇头,说:“都不是,晚辈是几个月前蒙恩师传授了这两套剑法。今日见前辈使起来真是得心应手,妙到毫颠,实是衷心佩服!”

    丁离子一楞,不禁问:“尊师是武当派哪位名宿”

    不料李和光仍然摇头说:“家师不是武当派的。”

    丁离子心念电转:他既不是我武当派中人,怎么会使这两套剑法哦,是了,想必他是个武功高手,曾见过我派中人使这两套剑法偷学了些许招式,就似是而非地传授给人,这可卑鄙得很了!而且必然误人子弟,像这般以讹传讹的剑法,怎能克敌制胜岂不败坏我武当派的名声我看这李和光良材美质,对我尊敬出于至诚,我理应点醒于他,趁此戳穿那个偷学别派武功,招摇撞骗的大骗子的面目!这事是否如此,一试便知。当即说:“听公子的话,已是学会了这两套剑法了。可不可以请公子就在此地试练一遍究不相瞒,贫道对这两套剑法已练了将近二十年,也略有心得。公子练完后,也许贫道还能有一点点刍荛之献!”

    李和光大喜,说:“正想求前辈指点,只不过……”目视丁离子的佩剑。

    丁离子会意,说:“呀!原来你没有剑,的刀!”便取下自己的剑递给李和光说,“就用我这把。”却有几分不快,心想:你如真学会了这两套剑术,又哪会弃剑用刀

    李和光提剑走到林间空阔处,先向丁离子打了一躬:两脚不丁不八,目注鼻尖,屏思绝虑,含元守一,左手挽了个剑诀。忽地剑诀一领,转头出剑,使一招一式地展开来。

    丁离子见他先使的是“流云剑法”,还没有看到十招,便知自己所想全然错了!

    李和光每招每式都准确无讹,流畅圆熟,而且挥剑力劈时,“刷刷”生风,挺剑直刺时“嗤嗤”作响,剑尖微颤时又有一片“嗡嗡”声,这般强劲的内力,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及,传弟如此,师傅哪能是什么骗子

    丁离子不由得不打消自以为是的念头,全神贯注地看下去。

    只见李和光使到翔动处如鸥惊燕掠,飞絮飘花,捲起了一团团霏霏银雨,使到连绵处又如水流烟袅,蚕茧抽丝,剑光不绝如缕,虽然每一招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又串成一气,连成一片,势劲相随,身剑合一,确实已无出招收式的痕迹。

    丁离子心头赞叹之余,有几分不安:我先前把话说得太满,他把剑使完时,我还有什么话可指点他一转念又想,且看他怎样使“无极剑式”,这“无极剑式”中有一路应使得极快,另一路又该使得报慢,剑意深微,分寸很难把握,他自说是几个月前才学会的,难道竟也能使得如此神妙?

    李和光把“流云剑法”使完,似乎酣畅之极,意犹未尽,提着剑疾走一圈,向丁离子微微一笑,又接着起“无极剑式”来。

    只见他快时如奔雷急闪,大浪洪涛,林中的败叶枯枝,必被卷得狂飞乱舞;慢时又如顶风逆流,运轻剑若挽千钧,蕴蓄着如山暗劲,整座树林似乎都充塞着森然的剑气。

    看得丁离子不断喃喃自语:“无懈可患!无懈可击!这种凌厉猛悍的威势,我也比不上,确实比不上!”突然又觉得有一种不满足、不对头的地方,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明白哪点不满足,有什么不对头。

    这时李和光又把“无极剑式”使完了,大踏步来到丁离子身前,恭敬地呈上宝剑,说:“晚辈初学乍练,不妥之处定然甚多,还望前辈赐教!”

    丁离子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说:“这个……李公子不必过谦,公子剑术超州,……这个……实在高明!凌厉猛悍之处,贫道也有所不及。只不过……这个……”

    李和光见他说话忽然吞吞吐吐,闪烁其辞,便说:“道长有话尽管直说,晚辈学使这两套剑法确实才几个月,同恩师拆解时,总是拆不上十招使被制住,自知破绽甚多!还望道出长点。”

    丁离子又是大吃一惊,说:“拆不上十招太奇怪了!请问令师是谁”

    这下轮到李和光发窘了,迟疑了片刻,见丁离子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慨然说:“前辈相问,和光怎敢隐瞒。然而家师是位隐理埋名,避世独居的人,晚辈虽蒙他老人家传授了将近近三年的武功,说来惭愧得紧,却至今没听到过他老人家的姓氏名讳;就是他老人家的亲人、左右,也都只称他为‘老先生’而已!”

    丁离子说:“老先生世上的老先生多着哩!那么,令师住在何处”

    李和光说:“四川叙州府南面的竹海天龙潭。”

    丁离子喃喃自语:“四川,峨眉派的掌门在洪椿坪,青城派的长老在灌县,“一练双锤’杨好古在川东,都不对嘛!……令师想必是位封剑多年的剑术名家了,会是谁呢”

    李和光说:“家师自说几十年都用的是刀。”

    丁离子惊得一下站起:“是他!定然是他!难怪如此!难怪如此!”一想到这个人,方才见李和光使剑后想不明白的那种不满足、不对劲的感觉,也全都清楚了,心头又是一喜。

    见李和光疑惑地望着自己,知道已经失态,忙又坐下说:“老弟的尊师是谁,我已经知道了。尊师虽不是我武当派中人,但与我武当派渊源颇深。如论武林辈份,我该称他为前辈。所以今后老弟对我便不可客气,我们洒脱些,结为忘年之友好了!你可直呼我为丁离子,或道友、道兄都行。方才我说你剑法中凌厉猛悍之处,我不能及,那是老实话,绝非虚誉。这是因为尊师在传授你剑法时,无意间把他冠绝古今、超群绝伦的刀法中,那种刚猛勇悍的气势劲力融入了剑法内所致。这样使剑,如遇功力比你弱,或与你相当的敌手,非但必胜,而且定能速胜。但如遇功力比你强,身法出招比你快的敌手,也更易输招受制。因为剑法的凌厉狠辣固然增强了,但此长彼消,这两套剑法中的柔韧严密处因此削弱了。这一节不可不知,老弟还须于柔韧严密的剑意上下工夫去体会。不过,这中间的道理,我又是猜中了尊师是谁后才领悟到的。只是尊师武功的渊博,称得上‘犹河汉而无极也’,尤其是武学的精湛,更是学究天人,深不可测!我既能知此理,这位前辈岂能不知大概是老弟离开尊师过于匆忙,还没能尽得令师所传吧”

    李和光大为佩服,说:“果如道长所言,小弟因有要事,走得甚是匆忙。家师原本说还须过些时日才让我出来的。”

    丁离子点头说:“那就是了!老弟现下是到何处去

    李和光说:“到湖口,那里还有两位朋友相等。”

    丁离子抬头看了看天,说:“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些事要办,我们就暂且分手了。老弟,你我一见如故,今后你如有便,请到武当山上清观来,我们多盘桓些日子。”

    李和光说:“自当前来拜谒。”两人抱拳作别,各自上路。

    李和光走出数十步后,忽听丁离子高声呼喊:“李兄弟!李兄弟!”李和光回头望去,见丁离子在远处说:“我忘了一句话,你到湖口后,如遇到个瞎子来生事,不可轻敌!遇到瞎子‘三眼魔王’,不可轻敌!就是这句话!”挥了挥手,转身又走了。

    李和光听得莫名其妙,暗想:既是瞎子,怎会来生事,我又怎肯与双目失明之人计较还有一个叫“三眼魔王”的,单听这个名字也有些可怕,好端端地我自不会去惹他,但如他欺到我的头上却又如何真要欺人太甚,也只好与他周旋一番了,管他是三眼,还是四眼!大丈夫岂能前怕狼,后怕虎,忍辱偷生如是那个瞎子,便让他骂几句,甚至打几下不妨,胜之不武嘛!想了一阵,也就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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