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陶庄被毁
龚长璧、林小四、华珏三人摆脱了灵枢道人祝启静和米闺媛的追击,自然有几分庆幸,可是没有见着李和光,也有几分懊丧。
华珏气愤地说:“都是那个狗东西掌柜胡说八道!他定是听雨山房那些恶贼的同伙,安心骗我们去上当的,害得我把剑也毁了。我们这就转去教训教训他!”
林小四说:“谅那掌柜也不敢安心骗我们,何况他骗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依我看多半是李和光讨厌他在旁絮絮叨叨地,便顺口应答他的;再不然便是李和光那天喝多了酒,随意说的,那掌柜却信以为真了。”
龚长璧对华珏说:“我看小四说得对,我们就不要去为难那掌柜了。只是李和光从那店中出来后往哪里去了呢这倒很难猜了。”
华珏说:“一定是赶往镇江去了!他要报仇,当然要回到老家去的,还能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龚长璧摇了摇头,说:“那也难说。如果他是从四川顺着长江而下,说不定早已回到老家,报了大仇,再到这里来的。”
林小四说:“不对吧,他如已经报了仇,还到高贤集来干什么”
华珏恍然大悟,说:“对!他报了仇后,自然会急急赶到这里来寻找他的意中人,也就是那个戴山茶花,喜欢笑的姑娘,他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个店中。这些壁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但他既没有见到那姑娘,我们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谁,住在哪里,又怎么去找他呢这可真不好办啊!”
龚长璧的脸愈来愈红了,隔了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看我们还得赶往镇江渣泽镇去!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再说我们在这里一点线索也没有,就象大海捞针,怎么着手到了渣泽,至少可以弄清李和光回去过没有,如果回去又走了,也许还能打听到什么线索。你们说对不对”
华珏和林小四都说只好这样,于是三人又继续往镇江去。华珏在太康选购了一口钢剑,剑质还不差,剑鞘却远不及原有的华美。好在那剑鞘并没有被灵枢道人祝启静毁掉,只好将就用了。
三人直赶了二十几天路,才来到镇江渣泽镇,找了镇上一家最大的客店住下,盥洗后,便找店老板打听陶庄和陶兆熊。
那店老板一听,脸上便露出骇异的神色,连声问:“三位客官是陶家的什么人亲戚,朋友,还是差官老爷?”
龚长璧见他神色不对,忙说:“我们和陶家并不相识,也不是什么差官老命。这陶家出了什么事了”
店老板仍不放心地问:“客官既与陶家非亲非故,又不是差官老翁,问陶家的事干什么”
林小四见他诡诡谲谲地,把脸一板,瞪着两眼说:“你这人真怪,问一问打什么紧!难道问陶家的事便犯了王法是不是你和陶家的事有什么牵连这么怕人问!”
龚长璧见底老板更显得惊慌,便微笑地说:“掌柜不必猜疑!我们确实和姓陶的非亲非故,只是受了个朋友之讬,顺使给陶家带个口信。看样子陶家是出了什么事了,掌拒的既然牵在里面,不敢说,我们明天自己到陶庄去问也就是了。”
店老板着急地说:“两位客官可不要混说,我和陶家的事有什么屁牵连!只不过这事干系到百十条人命,官府至今还什么也没查着。我看三位都是远方人,年纪又轻,犯不着惹事上身,也是一片好心。我又有什么不敢说了!”
龚长璧微微一笑,说:“掌柜的好心我们心领了。我们虽然年轻,出远门也不是一天两天,哪能不知利害?掌柜的既然知道,何妨说来听听,我们听完便算完事,谁肯惹是生非,自讨麻烦”
林小四说:“就是这个话,你只管放心说好了。真要不便,陶庄我们不去也成,这个口信带不带都不要紧。”
那店老板叹了口气,说:“还说什么带不带口信!陶庄已被人放了把大火烧得精光,陶家的人连大人小孩,管帐的先生,护庄的家丁,一百几十口全都被人杀了,你去给谁带口信连京城里陶大老翁,就是做京域锦衣卫都指挥的陶兆文陶大老爷全家也被杀得鸡犬不留,死尽死绝了,你们还带什么口信!”
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华珏和林小四都想李和光未免心太狠了!陶兆熊该死,与他哥哥陶兆文何干就算兄弟两人都该杀,怎么连他们家里百十来口人竟全都杀害了!如何下得了这个手
还是龚长璧心细,又问:“这是几时的事,凶乎是谁,难道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店掌柜说:“事情是两年前出的。凶手嘛,谁知道!”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店中没有可疑的旁人,又压低了嗓音说:“要说,这也是陶家哥俩平时干尽坏事的报应,虽然太惨了。我听一个久走江湖的客人说,两年多以前,陶二老爷也就是陶兆熊到京城去探望他哥哥,哥俩在西山一个什么地方,见了两个娘们儿,长得千娇万媚地,便上前去调戏。
“殊不知这母女俩都有一身好武功,竟把陶家两弟兄都打伤了。但陶家哥俩还有一伙锦衣卫的军官在一起,人多势众,便把这母女二人都捉住了,带回陶家,轮奸后还关起不放。这下可闯下大祸了!
“原来这母女俩是什么霸王刀,天煞星刘麻子的儿媳和孙女儿,这下可不得了啦!就在陶兆熊离开京城回家还不到半个月,那个什么刘麻子在一个深夜进了陶兆文的家里,把他全家第了个一干二净,还有五个那天帮着陶家哥俩作恶的锦衣卫军官被杀了,一共是三十七条命案,把京域都轰动了。陶兆文全家被杀后才一个多月,那刘麻子又跑到这里来,把陶兆熊全家也杀了,还放了火把陶庄烧成了平地。真是可怕极了!官差查来查去,也总是逮刘麻子不着。你们看这刘麻子多么凶恶!难怪叫什么“天煞星,霸王刀’了。”
林小四说:“什么刘麻子,恐怕是廖麻子吧?”
那店老板一拍大腿说:“对!那位客人说的真是廖麻子,‘霸王刀、天杀星寥麻子’,不错,我倒记混了,杀人放火的便是这个寥麻子。原来客官也听人说过。”
龚长璧说:“不会是廖床子,廖麻子杀人虽多,可从不滥杀无辜!”
店老板说:“我也是听客人说的。总之这件事最好少说为,如被那廖麻子听到,他杀红了眼睛,再多杀几个,也无非打个饱嗝的事,你我的这个”,用手摸了摸脑袋,“恐怕就不稳了!”
华珏听龚长璧已经说了廖麻子决不会滥杀无辜,这个掌柜还说人是廖麻子杀的,心里有气,冷笑说:“我们可没说寥麻子杀人,就是你一个人在说,哼哼,你这颗脑袋可得保管妥当些!”
店老板一听这话又露出惊慌的神色,勉强笑了笑说:“幸好这店中没有麻子。”
林小四说:“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好,那寥麻子的亲戚、朋友、徒子徒孙们,难道个个都是麻子”
店老板更加惊惶了,说:“是!客官说得是,小人不该乱说!兴许这百多条命案真不是寥麻子做的,是倪瞎子做的。”
听到倪瞎子三字,龚长璧、林小四心中都是一凛,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你说是‘三眼魔王”倪瞎子!你怎么知道的”
店老板见又说漏了口,不禁笑说:“真是见他娘的鬼!我怎么知道是谁杀的,都是那位客人说的。他说这陶家的两处大血案,江湖中都在传说是霸王刀,天煞星寥麻子做的,也有人说是睨瞎子做的。小人自己琢磨:杀了一百多个人,其中还有锦衣卫的军官,一个瞎子怎么成麻子嘛倒还可以。麻子虽然不好看,杀人都还不碍事,比如杀鸡杀鸦,麻子还不是照样杀了吗他娘的!那寥麻子枉自杀了这么多人,还是让陶兆熊溜了,杀得不乾不净的,和瞎子也差不多!”
三人都是一惊,林小四问:“陶兆熊溜了,他没有死你不是说陶家都被杀尽杀绝了吗”
店老板说:“陶家是被杀尽杀绝了,只跑脱了陶兆熊一人。也是那个家伙命长,陶庄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偏偏去和他弄到手的一个女人睡觉,所以拣了一条命!”
龚长璧问:“你可知道陶兆熊现今在哪里”
店老板说:“他现今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出家当了和尚。说来也好笑,这个花花太岁也去当了和尚,只怕也是他妈的花花和尚!”
龚长璧又是一惊,问:“陶兆熊在少林寺当和尚的事也是那位客人说的吗”
店老板说:“那倒不是。今年年初我们镇上的李大官人在嵩山遇到陶兆熊,见他已经当了和尚,问他是在哪个庙出家,他自说是少林寺。李大官人回来后便传开了,镇上无人不知。都在怪像陶兆熊这么个作恶多端,花天酒地的家伙怎会去少林寺出家,亏他舍得这么大的家业。可李大官人正正派派的,决不会乱说。”
龚长璧说:“原来是这样的。”顿了一顿,又问“请问掌柜,你可认识一个叫李和光的”
店老板说:“当然认得,开药铺的李少爷嘛,我们本街本坊的,熟得很。就在个多两个月以前,他还回来过一趟,住了六七天又走了。客官与李和光相识
龚长璧说:“我们是朋友。这么说,李和光对陶家出的事全都知道了你可晓得他是往何处去的”
店老板说:“李和光去了哪里我不晓得。至于陶家的事李和光当然知道了,他是本人,大家都会对他说的。何况听说李和光的全家都是陶兆熊杀害的,那可惨得很哪!…”
龚长璧不愿听他再饶舌了,截住他说:“打扰了!掌柜的,我劝你几句话,陶家的人究竟是谁杀的,你以后最好不要多嘴!廖麻子倒不打紧,那倪瞎子却是动不动便要杀人的,如果知道你在说三道四,你便有十个脑袋,他也照样给你割了!”
店老板苦着脸说:“我的妈哟!你们如果不问,我说这些干什么”
三人回到龚长璧的住房内。龚长璧叹了口长气,说:“想不到陶家遭此惨报!奇怪的是那陶兆熊反而漏网了,古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来这句话不见得对啊!”
林小四说:“漏得了今天,不一定漏得了明天!这事多半是三眼魔王倪瞎子干的了,别人也不会杀这么多人。”
龚长璧点头说:“我巴是这么想,十之八九是这个老魔头干的。陶兆熊财多势大,又有官府撑腰,如不是惹着这个老魔头,也不会吓得连家产丢了去当和尚的。”
华珏诧异地问:“这倪瞎子是什么人,怎么瞎子反而叫‘三眼魔王’,难道他是假瞎子吗”
龚长璧说:“我听师傅说,这倪瞎子小时候全家就被仇人所害,他自己两眼被刺瞎了。不知怎么却被他逃到个暗无天日的地洞里,在洞里呆了二十几年,竟练成了一种古怪之板的武功。虽然瞎了两眼,感觉反而比两眼上好的人灵敏得多,竟像生了另一只眼睛一样。他出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仇人一个个地抓去刺瞎双眼,用各种酷刑折磨这些人,逼着这些人。教他的武功,等到学会了,便把他们赶出来却不杀害,让他们在世上受苦。”
华珏说:“这必太惨了!可他瞎着两眼,自己练功还可以,要学别人的武功怎么办得到
龚长璧说:“详情我也不知,大约是以耳代目吧,当然是极难的。这倪瞎子惩治完他人后,也不收手,凡是会武功的,只要稍稍触犯了他,不论事情的大小,他就都如对付过去的仇人那般,一律抓回去刺瞎双眼,逼着这些人教他武功,教完后照样被赶了出来!”
华珏听得毛骨悚然,说:“太可恶,太残忍了!”
龚长璧说:“是可恶。不过不会武功的忤犯了他,他却也不理会。这情形直到他娶亲生子后才改了改,那就是改成杀死了事,不再把人的双眼刺瞎了。被他弄成残废和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因此得了个外号叫‘三眼魔王’。”
华珏问:“他武功究竟有多高,难道便没有人制服得了吗”
龚长璧说:“倪瞎子武功极高那是不用说了,否则怎能横行这么多年武林中人简直是谈“倪’变色我林师兄就曾和他斗过三次。”
华珏转头望着林小四。林小四说:“听我爷爷说二十年前‘三子’齐名:寥麻子、倪瞎子、林颠子。廖麻子居首,我爷爷是口服心服,但耻于在倪瞎子之后。爷爷说倪瞎子心眼太小,残忍好杀,不是英雄好汉。他曾经和倪瞎子斗过三次,三次都是我爷爷输了。但那倪瞎子倒很怪,竟说,‘打你打我倪瞎子不赢,疯我也疯你林颠子不过!你像冤魂不散似地三五个月便跑来找我打架,我可奉陪不起。算是我三眼魔王倪瞎子怕了你林颠子,你有什么事求我,我一定给你办,我们两人你不必再打了!’我爷爷说讲真功夫这个老魔头确实比他高出一筹,经他这么一讲,倒不好意思去纠缠他了。陶家竟和倪瞎子结了仇,怎么会有好下场!这些都不必说了,只是李和光既知道陶兆熊在少林寺出了家,会不会是到少休寺去了我们不如去少林寺找他。”
华珏也说:“对,我们就到少林寺去。即使李叔叔不在,我们可叫少林寺把陶兆熊交出来!”
龚长璧说:“少林手是天下武林人士十分宗仰崇敬的地方,寺中和尚守五戒,持六度,门规素严。我们一无凭,二无证,就去叫他们交人,如何使得!不妥,不妥。”
林小四说:“他们既然窝藏了陶兆熊这个坏蛋,我们去找他们要人,便没有什么不妥。连我爷爷都说少林寺的几个老和尚武功虽高,欢喜时不敢大笑,发怒时不敢大骂,酒不敢喝肉也不敢吃,活得寓窝囊囊地!我看他老人家对少林寺便不怎么崇敬;我们去那里要人,如果少林寺不肯交,索性便在那里大闹一场,那些和尚既在守什么五戒八戒,六度十度的,也不敢拿我们怎样!”
龚长璧把脸一沉,说:“小四,你本事没学到你爷爷的一半,狂放的性子倒学了个十足!你以为天下的人都象你爷爷那样喜欢大喊大叫、喝酒吃肉吗你爷爷和少林寺因字辈的好几位长老都有交情,他开玩笑说的话你也当真了!再说这事既然牵扯到了三眼魔王倪瞎子,如果他也闹到少林寺去,甚至去乱杀人,我们岂不背了里锅”
林小四见龚长璧发了想怒不敢再说什么。
华珏却很赞同林小四的话,心想:就是倪瞎子在少林寺去乱杀人,又与我们有何相干龚兄胆子太小了!口中却问:“那我们怎么办,还找不找李和光、陶兆熊”
龚长璧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回河南去,先去见小四的爷爷。林师兄见多识广,既同少林寺的老和尚们有交情,又认得那个倪瞎子,找他商量,定有好主意的。唉!李和光离开高贤集后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