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彼此人生路
两人并排躺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可是北条暮理却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幸村精市欸！有严重洁癖的幸村精市！平时多兰在他床上掉了一根毛都要里里外外把床单床套枕套洗一遍的人怎么会像她一样不管不顾的随地乱躺。
她不可思议的侧头去看身边的人，月光之下，幸村精市也面朝夜空，眉目舒展。
有那么一瞬间北条暮理觉得幸村精市不应该被称为神之子。
他本身就是一个神，一个落入凡间的月之神。
美好到让人对他产生一丝嫉妒都会感到负罪感。
“谢谢。”此时此刻神对她说。
“谢什么？”她问。
“不知道。”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氛围感真的很重要，就好比现在，夜空很亮，月亮很美，连蝉鸣都透着一股子文艺，这种时候北条暮理觉得她不应该浪费烘托到位的气氛，而仅仅说一句“不知道你谢个屁啊”这种随时都能说的废话。
于是她踌躇说： “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又大又圆。”
幸村点头。
“真亮啊，亮到几乎盖过了周围每一颗星的光，连启明星都看不见了。”
幸村侧头。
“幸村精市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很让人讨厌。从小到大，我妈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看看人家精市哥哥。你比我聪明，比我懂事，比我受欢迎。小时候他们都崇拜我打架厉害，其实我比谁都清楚你要正儿八经的打起来肯定比我厉害，只是你不屑于用这种无脑幼稚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幸村精市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被北条暮理反手一把捂住了嘴，手心还没干透，带着些濡湿和少女特有的香味。于是他便安静下来，只是眼里装的全是女孩柔柔的侧脸。
“你当时问我为什么不打网球了，我说我要看咸蛋超人，好吧，那确实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女孩停顿了几秒似乎在酝酿什么，然后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开始意识到你可能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超越我，虽然说你是男我是女，从生理上来说是必然，但当时我懂什么男女有别啊，我就不想看到你把我甩下，所以与其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不如直接在巅峰离开，这样我在你心中就永远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北条暮理试着将曾经那些隐秘而不宣的小心思一层一层剖开来讲，想表达的东西太多，所以她说的杂乱而又没有逻辑。她也不知道幸村精市听懂了多少，但这不重要，因为接下去她要讲的话才是重点。
她撑起身子，低头认真的注视着身边的人，几缕发丝滑落在她的肩头，少年也正看着她，他抿着嘴抬手想要把那几缕发丝撩到少女的身后，却被紧紧握住了手腕：“幸村精市，你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强。”
“所以你到底在焦虑什么？”
“一个关东大赛而已，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你的队友。”
“青学、冰帝，哪一个是我们立海的对手。”
“你的格局难道就这么点？费德勒德约科维奇纳达尔他们才是你的对手……”
幸村精市安静的听着看着，紫罗兰的瞳孔里倒影出来的全是北条暮理手舞足蹈的模样，他的思绪也跟着乱起来，一会儿想着的是月光下的暮理真好看，一会儿又想，原来他在暮理的心中这么厉害啊，想到最后全变成了——怎么办，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啊……
只要有她在，他便有十足的踏实感，没有焦虑，没有浮躁，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断前行。胜利、冠军，似乎都抵不过女孩的一句：我信你。
他身披月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是神的模样：“所以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不动峰、青学、冰帝，每一个都是值得我们尊敬和警惕的对手。”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一个关东大赛而已，我们的目标是全国大赛！一将功成万骨枯，恐怕我要提前跟这些对手说声对不起了！”
说这句话时少年立于球场中央，硕大的圆月挂在他身后，他的神情自信而又笃定。
北条仰头望着，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一将功成万骨枯。
虽然北条不懂这句来自另一个国度晦涩拗口的古语的真正意思，但并不妨碍她感受到幸村精市气场上发生的变化。莫名的她也跟着燃起来了。
幸村精市有他要走的路，为此他迷惘过，彷徨过，但最后的目标始终明确，那便是无论如何困难都要尽全力打败路上所有的对手，直至最后登上胜利的王座。
那她呢？她该去往何处？
和儿时不同，现在的她似乎习惯了安逸，没有出人头地的宏伟目标，也没有挑战自我的勇气，每天都得过且过，脑袋瓜子浆糊一片。
虽然以她现在的年纪这种状态也属正常，因为绝大多数十三四岁的孩子都不会想的那么长远，测试少一点，假期多一点，快乐每一天就完事了。
要按平时北条暮理也不会如此多愁善感，但今天或许是月色太美，又或许是幸村精市太蛊，她忽然就想做一些改变，她没有什么擅长的事，唯一拿的出手的并且可以一直坚持下去的便是游戏。
她玩过很多游戏，单机的、联网的，每一个总能轻易便到达普通人要花许久才能达到的水平。
她想起了那天游戏里偶然碰到的一位路人对她说的话：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韩服，窝在这里虐菜算什么。
韩服是她目前玩的这个moba游戏的韩国服务器，那个传说中高手如云的世界，北条愈加确信，在那她会找到她想要的。
她想的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时，幸村精市已经背对着她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北条不解，“干嘛？”
“上来，回家。”
北条咧嘴一笑，便不客气的跳到了幸村精市的背上。
少年的背还算不上宽阔，但背的很稳，北条心安理得的趴在上面晃荡着双脚。记得很久以前，她每次打架负伤时，都是幸村精市这样背着她回家的。
她把下巴磕在幸村精市的肩膀上，听着虫铃声忽然感慨：“时间可真快啊。”
须臾之间，他们都长大了。
幸村稳稳的托着北条。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虽然还没大到足以撑起一切，但确实和以前那两个只知道咸蛋超人的小屁孩不一样了。他们的世界开始装下更多的东西，网球、游戏，家人、朋友，亲情、友情，以及…被遗忘多时的多兰。
北条暮理：啊。
幸村精市：怎么了？
北条暮理：多兰还被拴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场边、教练椅上，一只打盹的奶牛猫悠悠转醒，大大的猫眼闪着大大的疑惑：喵？那俩两脚兽呢？？？
幸村精市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某只正抱着腿蹲坐在他的电脑前全神贯注的浏览着什么，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走过去，也没打扰，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安静的坐到北条旁边与她一道看起来。
是个游戏界面，都是韩文，他没看懂，但这界面布局和之前北条玩过的一个游戏有些像。
“新游戏？”
“唔…算不上。”北条啃着指甲，眉头紧锁，“你来得正好，帮我想一个拉风点的id。”
“你不是有很多游戏id，随便挑一个不就行了。”
北条摇了摇头，“以前那些都是我脸滚键盘随便打的，这次我是认真的。”
说着，抱胸，战术后仰，一脸郑重。
“毕竟这个id会在不久之后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