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杯清酒
回程遇上堵车，近下午四点才抵达京大门口。
车子停靠在路边时，叶燃思绪穿梭于林笙的事情中，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
简熠停下车，身子微侧转向副驾驶的方向，只见叶燃双眸略带茫然的直视着前方，指尖不断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亮起的手机屏幕停留在高德地图的页面。
“叶燃。”简熠喊了一声。
“嗯！？”叶燃回过神来，侧眸看向简熠，又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才意识到已经到学校了，她边解开安全带边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听到这几句礼貌又客气的话语，简熠眉眼微蹙稍显不悦，却没有说出来。
叶燃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只是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站在路边，对着简熠挥了挥手，“拜拜。”
简熠微微颔首，踩下油门离开。
望着远去的车尾，叶燃低头扫了眼屏幕，给许池发消息。
-“我出去一趟，有事微信联系。”
发送出去之后，叶燃收起手机，往校门口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约好的地方距离京大有点儿距离，不过这时候并不是高峰期，叶燃抵达附近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叶燃顺着导航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巷才抵达正门口，门口两边摆放着两头狮子，正上方的牌匾上空无一字，而此时，大门是紧闭的。
在叶燃怀疑是不是导航出现问题时，大门被推开，一位身着正装的女士走出来，停留在她跟前，“你好，请问是叶燃叶小姐吗？”
叶燃颔首，“是的。”
“叶小姐你好，我是会所的经理陈茵，您叫我陈经理就好。”陈茵侧了侧身子，示意叶燃往里走，“林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叶燃脚步稍稍停顿了一瞬，不动声色地睨了眼陈茵，随着她往里走。
整座院子扮以园林风格，山山水水，竹林遍地，甚至还有鸟啼的声音。
叶燃环视周围一圈，目光停留在斜侧边的陈茵身上，“他什么时候到的？”
“先生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在这儿等着了。”陈茵回答道。
“一个小时前？”叶燃喃喃自语，忽而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觉得林家看来真的很着迫切，迫切的想要得到些什么。
下一刻，陈茵停在一道门前，她敲了敲门，“先生，叶小姐到了。”
“进。”说话人的声音低沉又沉稳。
在听到这个嗓音时，叶燃眉眼不由得一蹙，心里起了警觉，这并不是林皓君的声音。
紧闭的门被陈茵推开，映入叶燃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就在她要出声询问时，就听到陈茵朝她身后喊：“小林先生。”
叶燃回眸望去，瞧见林皓君就站在她的身后，这时候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位林先生，一位小林先生，父与子。
她扬了扬唇，清冷的嗓音中夹杂着淡淡的讽刺，“原来是一场鸿门宴。”
陈茵在看到林皓君之后，便已经快步离开，此时此刻，就只有两人站在门口，里间的林先生转过身来，看向叶燃，在看到她侧颜的那一瞬，他脚步微微一颤，但很快就稳了下来。
林皓君颇为抱歉地看了眼叶燃，“先进去再说吧。”
闻言，叶燃垂眸笑了笑，她神色淡淡地扫了眼里间的人，应得极其爽快，“好呀。”
林皓君往里走，介绍道：“叶燃，这是我的叔叔，也就是你舅舅，林亦宸。”
“舅舅？”叶燃睨了眼林皓君，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般，“我好像没有见过这位亲戚呢。”
‘亲戚’二字，叶燃稍稍加重了语调。
林亦宸听她这么说，神色未变，只是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脸庞上，好一会儿才说：“你长得跟小笙很像，尤其是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叶燃啧了声，扬了扬冷冽的眉梢，字字句句都夹杂着讽刺，“毕竟也只见过年轻的时候。”
林亦宸和林皓君听到这儿，显得沉默了一些。
叶燃捏了捏眉心，只觉得面对他们很累，她也想要淡然的对待他们，就像是对待陌生人那般，但从林亦宸嘴里听到林笙时，心中的那股怒气却止不住地上扬。
她固然知道，林笙年轻时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为这个选择承受了无法言语的后果，但林家也应当为他们当年所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既然选择了放弃，那为什么还要来打扰？
林家当初大张旗鼓地寻女，就好似一个施舍，像是对林笙说，‘我们原谅你了，你回来吧’。
叶铭文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天便喝了个烂醉，恰逢那时叶燃在家，回到家的叶铭文，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如同猛虎一样扑过来掐着她的脖子，使了猛劲地摇晃着她，询问她为什么不和林笙一起死去，问她为什么和林笙长得那么像，要是被认出来的怎么办。
那时的叶燃已经是高中了，面对这样的叶铭文，她粗喘着气毫不犹豫地操起手边的花瓶砸向叶铭文，看着鲜血滴落在脸上留下痕迹的面容，那一刻，她恨极了叶铭文，也恨极了林家。
凭什么？凭什么林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陷入回忆的叶燃眼眸闪过一丝痛苦，她呼了一口气，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出来意，“我愿意来，是因为我清楚就算我拒绝，你们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打扰到我的生活。”
她顿了顿，“你们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我们一次性解决，这一次过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以后也当作不认识就好。”
过来的路上，叶燃想了很久，她不该被这些事情困住脚步，深入骨髓的荆棘，就应该一次性□□，就算鲜血淋漓也行，只有这样，才不会停滞不前。
听到叶燃这么说，林亦宸倒着茶水的动作停顿下，他抬眸深深地看了眼叶燃，想起了年幼时的林笙，也是这么的洒脱又无畏，“小笙走后，你过得——”
“我过得挺好的。”叶燃目光坦然地和他对视。
林亦宸和林皓君对视了一眼，显然，叶燃的回答和他们调查到的并不一致。
林皓君到底年轻一些，忍不住问出声来：“叶铭文酗酒家暴，对你不闻不问，这叫好？”
闻言，叶燃精致的眼角微微上扬，眼尾的泪痣如摇曳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般，在一瞬间绽放开来，她摩挲着腕间的手镯，问：“他是他，我是我，有什么关系吗？”
在林皓君嘴角微张之际，叶燃对林亦宸说：“林先生，我希望我们的话题是围绕我妈妈，而不是我，我的生活与你们并无干系。”
林亦宸将雕刻精致小巧的茶杯推至叶燃面前，“关于你妈妈离开林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叶燃扯了扯嘴角，“所有。”
在那二十多封长信中，林笙将所有的事情都描写下来，尤其是那一封写给她自己的信件，更是把所有的脉络都写得清清楚楚。
“介意我和你讲讲小笙吗？”林亦宸嗓音沉重了几分，甚至带着点点悲凉之意，但却克制着问叶燃。
叶燃沉默一瞬，点点头，“您说。”
闻言，林亦宸笑了笑，这是他看到叶燃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林家除了我和你妈妈以外，还有大哥，也就是皓君的父亲，但他现在在国外出差，并没有回来，小笙比我小八岁，也是林家唯一的一位姑娘，所以大家都很宠她，但她也并没有恃宠而骄，而是出落为几个世家里最优秀的女孩子，你外公外婆都是从事文学工作的，所以小笙也很喜欢文学，不管是书法还是国画，她都能够做到极致。”
“唯一不好的是比起其他人，她显得安静沉稳很多，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看书或者写信，长大后我们都很忙，回家的时间也不多，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正是这样，我们才忽略了她的内心世界。”
“后来她遇到了叶铭文，要是她遇到是正经人，我们也不会反对，在得知她和叶铭文恋爱后，我们瞒着她调查了叶铭文，后来把所有的资料摆在她面前，她觉得我们窥探到了他人的隐私，并且否定了她，一开始只是和家里闹着这件事，可后来却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非叶铭文不可。”
林亦宸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再从哪里说起。
然而，关于为什么会演变成‘非叶铭文不可’这一点，叶燃是知道的。“因为她想证明给你们看，她会和你们看不起的人过得很好，她可以改变他。”
以前的她看着这个理由只觉得可笑又可悲，现在得知林笙的成长背景后，又多了一点认知，这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痴人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