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杯清酒
叶燃并不是个会玩的人。
简熠在超市门口碰到她时，就这么觉得。
女孩子眸光潋滟，精致的眼眸末端点缀着滴泪痣，清冷孤傲的气质里多了丝野性。
但这股野性，以及言语间青涩的挑逗，并不代表她会玩。
她站在暖黄光影的交界处，绵密蓬松的青丝垂落于前，风吹拂而过，一缕青丝荡漾至眼前，微垂的眼睫遮盖住双眸，却无法掩盖住她身上的清冷。
叶燃回复完消息，掀起眼皮往上扬，霎时间，撞入简熠如墨般深沉的眼眸中，他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她勾了勾唇，慢悠悠地问：“魂不守舍的，被我迷住了？”
简熠双手插着兜，听到她揶揄的询问，沉默一瞬后，他眸光微变，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目光落在她的唇角，身体微微弯曲，自下而上地打量她的脸庞，双眸带了点散漫，“嗯，被迷住了。”
他语调里透着股劲儿，刻意的坏劲儿。
往日里，叶燃最不喜的就是这样的男生，可由简熠说出口，反而没有那么令人不悦，语调不似其他人那般带有暗示的骚扰，他嗓音清冽，似乎只是不经心的随口一说而已。
叶燃敛下思绪，扬起荡漾着光的双眸，踮起脚尖至他耳边，刻意压低嗓音，“所以你是反悔了？想和我玩玩？”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尖处，简熠眸光沉了几分，瞧见叶燃眸底的悦意，他笑了笑，语调里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暧昧，“时间，地点，想好了吗？”
□□裸的明示，叶燃沉默，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狗男人，曲解她的意思……
眸光相对良久，简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直起身，敛去散漫轻佻，只剩下初遇时的那股慵懒，对什么都不上心，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
微风拂过红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简熠瞥了眼敞开的院系大门，抬手看了下时间，经过叶燃身旁时，他手掌虚盖着她的头顶，“不要随便跟男人说玩玩。”
闻言，叶燃掀起淡漠的眸子，仰着下颌望着他。
他眸间的戏谑散去，只遗留下淡淡的漫不经心，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演戏。
掌心擦过发丝的刹那间，叶燃想起了李洛屿。
那年是她初一暑假，是李洛屿初三毕业的暑假，也是他搬离桐林镇的日子。
搬家那一天，楼下来了辆车子，叶燃蹲在院子大树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她的身旁，没有人做停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双黑白相间的帆布鞋映入眼帘。
抬头望去，李洛屿噙着笑半蹲下来，抬手揉着她的长发，柔顺的发丝给他揉乱，说：“以后哥哥不在这里，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解决不了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有男生跟你表白，不喜欢就拒绝他，要是有男生说跟你玩玩，你一定要拒绝他，知道了吗？”
“为什么？”
“他们不安好心，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思及此，渐渐的，叶燃眸中染上少许笑意。
“那个……”又怂又弱的熟悉嗓音在简熠身后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望去，就瞧见从大树背后走出来的许池，以及闲庭信步的温以北。
他们俩什么时候站在树后的？
静了几秒，简熠的手机响了，他睨了眼手机，掀起眸看向温以北，眸光深沉。
面对发小带有警告意味的神色，温以北勾着嘴角对他一笑，只当作不懂他在看什么。
简熠接电话去了，叶燃看着好友手上空荡荡的，她望向温以北，又慢慢地扫向好友，“袋子呢？”
嘴角微张的许池：“……”
她有千万句话想和叶燃聊，但一听到这句话她就蔫了，抬肘怼了下温以北的侧腰，让他解释。
温以北捂着侧腰，嘶了声：“我找小池有点事，她正好在附近，就过来了。”
小池？在附近？
叶燃睨了眼好友，许池眸子一闪一闪的，就是不看她，“从哪进去的？我就在正门，怎么没看到你？”
许池像是被噎着，许久，心虚道：“走的后门……”
“管它正门后门的，相遇就是缘分，一起吃夜宵去？”温以北解围道。
说着，温以北与许池对视一眼，接收到温以北的暗示，许池立即应下，“叶燃，你去吗？”
叶燃的视线落在他们俩身上，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她并没有错过，在许池的注视下，她眸光掠过简熠，意思很明显。
温以北了然，很上道的替简熠应下，“他去。”
“我后天早上过去，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你那边帮我约好时间。”简熠说。
通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简熠嗯了声后便挂了电话，转过身，三对眸紧盯着自己，一人紧张忐忑，一人老神在在，一人似笑非笑。
简熠脚步怔了一瞬，朝着温以北走去，“回吗？”
温以北摇摇头，双眸瞥了眼叶燃她们，“约了夜宵。”
简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上叶燃娇俏的脸庞，只是一瞬，他就移开了，“行，我先走了。”
“走什么，有你份。”温以北一把勾住简熠的肩，不顾他的意愿推着往前走，还对许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跟上。
望着走在前头的简熠，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倒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拉长的影子落在叶燃的脚下，她垂眸凝着影子，脚步往上一踏，盖住了微微飘扬的头发。
他不知道在和温以北聊什么，远远望去，正经又冷漠，毫无平日里的懒散。
挽着叶燃的手走在身旁的许池，比以往要沉默上几分，她的眸光在叶燃和简熠身上来回转，许久，低语：“宝，我要跟你说实话。”
叶燃抬眸，“什么？”
“我说简熠像学长这点，是在撒谎。”许池观察着叶燃，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我当初只是觉得，你在学长这条路上蹉跎太久，我希望你有新的生活。”
“所以呢，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叶燃不以为意，笑着问到，对于许池，她有着对常人不同的纵容。
许池沉默片刻，睨了眼简熠，“听到你和简熠的交流方式，活脱脱像个女流氓，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现在就像某些替身文学里走肾不走心的憨批男主，但是宝，简熠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她说的认真，叶燃也听得认真，她絮絮叨叨好一会儿。
“你都不知道我后来有多后怕，也多恼自己，要是简熠不是个好人，我岂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许池长叹一口气，“还好虽然他这人看似洒脱又无情，但是个好人，只不过你怎么不像个好人？像个渣女！”
“可能，我不走心？”叶燃歪着头，笑容灿烂地对好友说，用天真烂漫到极致的表情说着无情的话。
“……”许池哽住。
这人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
渣的理直气壮！
叶燃见状，笑容更甚，她捏了捏许池的脸颊，正色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也清楚他们俩并不像，但是小池，每一次在我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某个举动都会让我想到李洛屿，既然如此，那我随心走。”
少年李洛屿，是她年少时期心动的存在，也是她孩提时期，对她伸出一次又一次手的人。
叶燃对简熠并没有心动的感觉，但她却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正因为她心思不纯，所以才不能表现得走心。
就算后来某一天真的在一起了，也终有散伙的那一天，不走心的散伙，比走心的散伙要来得干脆利落。
听完叶燃说的，许池被哽住的神情渐渐明朗，渐渐开启渣女好友立场，“行，那咱就谈一场不走心的替身恋爱！”
看着许池信心满满信誓旦旦的表情，叶燃笑容愈发灿烂。
这么说完，许池还觉得不过瘾，小声地念叨，“我一定会记得提醒你不走心的，走心了我会把你拖回来的，简熠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会走心的人，所以你不能走心——”
“不对啊！”许池顿住，她神情紧张地瞥了眼走在前头的简熠，压着声音，“你也不能走肾！”
“喂。”叶燃无奈了。
烧烤摊在学校侧门对面，说是烧烤摊，实际上是个不小的门店，不过老板是从烧烤摊做到如今的规模，所以大家也习惯了叫烧烤摊。
还没有到点，店里客人零零散散的，没多少人，几人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过来点单，视线在四人间来回转动，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颜控的天堂！
温以北将手边的两份菜单递给叶燃和许池，“你们看吃什么，我和简熠都可以。”
简熠靠着椅背，他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他扫了眼手机，将它扔在桌上，起身从箱子里取出水，递给他们。
叶燃垂眸看着菜单，余光瞥到水，下意识地抬手接过，指尖划过他温热的掌心，她怔了一下，抬眸。
简熠捕捉到叶燃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怔愣，她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指尖划过的瞬间夹带着冰凉的上指腹，缓缓划过，就像是杨柳拂过那般，痒痒的，麻麻的。
没等叶燃接过水，简熠就将它移了个地，对服务员说：“麻烦先上一杯…两杯热水。”
听到这个要求，服务员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来烧烤摊要喝热水的。
闻言，叶燃嘴角弯了下，冰凉的指腹无意识摩挲，怔愣的眸子渐渐染上些许笑意，无声地问：“关心我？”
简熠不应，凝着她眼尾那滴鲜明的泪痣，小巧的红痣恰似妖冶玫瑰的花瓣，垂眸笑了笑，取过手机看消息。
烧烤很快就上齐了，叶燃并不是个喜欢吃东西的人，揪着把玉米，听温以北聊着趣事。
简熠看上去很忙的样子，手机时不时的响着，他偶尔会回复，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椅背，侧眸听温以北说，偶尔补充一点温以北不知情的背后故事。
温以北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简熠身上扯，最后甚至聊起了他们高中的趣事。
“我们高三时，班级毕业晚会，女生们怂恿班里男生穿jk跳舞，简熠誓死不从。”温以北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内容，笑得直往后倒。
“jk？”叶燃盯着简熠看，想象着jk套在他身上的模样，想着想着，眉眼微微一挑。
她的目光过分□□，简熠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慵懒地倚着椅子，笑容里夹杂着些许无奈，“收起你的想象，没穿。”
叶燃闻言，啧了声，不信，“真的假的？”
许池心都被这个故事勾住了，“然后呢然后呢！”
温以北磕了声，继续道：“但架不住咱熠哥人缘好，几个力气大的男生直接扛着他往洗手间——”
“北哥！”一道声音打断了温以北的话，来人很快就看到了简熠，“熠哥也在啊。”
叶燃抬首，她前方站着一对情侣，小姑娘神情满是诧异，甚至有些许激动的色彩，视线在她和简熠身上来回转。
看，又是一个听信了撰议绯闻的小姑娘。
既然大家都在杜撰着这个绯闻，她不介意让绯闻夹杂些许真实性。
不过，她也确实好奇jk的后续。
叶燃指节轻叩着简熠的手背，“然后呢，你到底穿了没有？”
她语调里充斥着求知欲，以及隐隐约约的笑意，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没有，他们不敢。”简熠不疾不徐地撩起快要沾到油渍的衣袖，给她讲道：“他们叫的欢，说是扒都要把我衣服扒了套上去，到了洗手间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上手。”
小情侣中的小姑娘看到这一幕，意味深长地哇哦了声，笑容满面。
他们没有多做停留，打完招呼后就走了。
走的远远的，叶燃依稀听到小姑娘的尖叫声，“他们在一起了吗！！！”
不只是叶燃听到了，简熠也听到了，准确来说，在烧烤店里的人都听到了。
简熠转动着水瓶的手微顿，叶燃的颧骨随着声音的拔高而渐渐升起，眸中跃着光芒，看起来很放松。
见他凝着自己，叶燃摊开手，无辜又娇俏，活脱脱似小狐狸，“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人家误会了。”
语落，握在手心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叶燃女士您好，我是blackhumor俱乐部的经理，接收到您投递的简历，在经过查看核对过后，诚邀您于9月17日上午10:00到我司进行面试，具体事宜明日将有人事部同事与您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