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鲛宠1
红墙琉璃瓦，朱漆金銮，盘龙白玉柱。身着朱紫，赤红，靛青，深蓝……共六色朝服的官员踏过长长的台阶，依次步入长宁宫大殿。
妇人们各各按品大妆，珠环翠绕，雍容华丽，给尊贵明堂的长宁宫添了两分丽色。
今天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年宴，盛大且隆重。简单交谈几句，官员携着妻儿在宫人的引领下，在自己的位置坐定。
太监的唱喏声从一个宫殿传到另一个宫殿。不一会儿，鞭声在长宁宫前炸响。伴随着洪亮的拖长声音的“皇上到——”明黄的驾撵停在长宁宫前。
刚刚及冠的青年新帝意气风发的迈入大殿。玄色龙袍上，由天底下最巧手的绣娘，活灵活现的绣了四时晴雨；山河流域；五谷丰登……龙袍上张牙舞爪的九龙栩栩如生，几欲破衣而出。
朝臣不敢再看，这位可是弑父杀兄的狠人上位。恭恭敬敬的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帝坐上长宁宫上首的龙椅，十二冕旒下的面庞俊逸出尘。跟随父兄来参加宴会的少女纷纷红了脸庞。垂头打量着手中的绣帕，仿佛能研究出花儿来。只有一截粉颈含羞带怯，令人无限遐想。
高居上首的帝皇可还没娶妻呢！
依照旧例，帝皇含着烈烈龙威说完了国宴开场发言，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管乐丝弦倾泻而出，一队舞姬穿着层层叠叠的青色纱衣婷婷袅袅步入大殿中央。云肩上圆润可爱的珍珠长长坠到腰间，如同夏日莲叶上滚动的露珠，别样清新。
湘色服饰的宫人目不斜视，连微微扬起的裙裾幅度都一模一样。依次给大殿内的贵人奉上佳肴琼浆。
酒酣耳热，长宁宫中的气氛活络起来。唱礼太监捧着长长的礼单，每说一次，就有相应的官员出列说出一串吉祥话。
血玉珊瑚，晶莹玉璧，宝气吞吐的夜明珠，婴孩拳头大富贵堂皇的金色东珠，传世字画，精巧珍玩……更有甚者，寻来了硕果累累的五谷……
官员互相打量着，眉眼间官司不断。礼物一次比一次精奇珍贵，唯独作为三朝元老，太子太傅的梁宰相毫无动静。
帝王不动声色的啜饮一口清亮的酒液，面上看不出分毫。官员又将目光移到一身朱紫朝服的梁宰相身上。
唱礼太监念到最后，嗓子略带沙哑。看到梁宰相的献礼忍不住顿了顿，还是高声唱道：“梁相，白玉大缸一对！”
轰——原本有些吵闹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白玉大缸？连寻常小官费点劲儿都能找来的东西，梁宰相居然拿它做献礼呈到皇帝面前！一时间，各色目光汇聚到帝皇下首的梁宰相身上。
梁宰相不慌不忙，淡定的理了理朝服，出列回禀：“回皇上，老臣听闻鲛人歌喉婉转，泣泪成珠，颇有些神异之处。一直心向往之。天佑我朝，老臣幸而在今年年关与南海寻觅到鲛人踪迹。
赶在年关到来之前，抓到一对鲛人，经过多次验查，传言为真。鲛人歌喉可医头疾，鲛人血肉可治重伤……此等珍宝，唯有皇上得之，才是老臣之福！才是国家之幸！”
梁宰相慷慨陈词，语气激昂，话里话外透着浓烈的爱国情怀。一副为皇帝舍生忘死的模样，自然招了一些人的眼。
这位刚刚登基的新皇患有头疾，天下谁人不知。梁宰相的话要是真的，朝堂还有他们立足之地吗？梁宰相的政敌吴阁老目光沉沉，出列对着皇帝一礼。
面上欣喜不已：“梁相对真是我大明忠心耿耿，可歌可泣……”吴阁老说完了一连串赞美大明赞美帝皇的好话，话风一转，枪头对准梁宰相：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寻觅鲛人踪迹都不得而闻，不知梁相是如何找到乃至抓捕？莫不是——采生折割？！”
殿里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采生折割，多是无良的拐子，拐走幼童，以刀削斧劈割去肢体。有的还会接上动物肢体，造成“怪物”沿街乞讨。
曾经就有一队耍把戏的人将孩童肉皮剥去，藏于瓦罐，另披上狗皮，熊皮，等待皮子和幼童身体合为一体。制造成“狗身人面”或者“熊孩”当街戏耍，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抛出钱财，只为看个稀奇。
梁宰相神色不变，不卑不亢的怼回去。吴阁老没讨到好处，悻悻止住了针对梁宰相。转而看向洛书，眼中滴下两滴老泪：
“老臣亦是常常听闻鲛人传言，只道是杜撰出来的，从未认真探查过。老臣有愧！明知皇上龙体微恙，知晓鲛人歌声可医头疾，也没有去寻找，让皇上受累，老臣惭愧啊！”
……
吴阁老唱念做打，摆足了一副忠臣姿态。底下的其他官员暗暗咬牙，齐刷刷跪了一地：“臣有愧！”
“平身吧！”帝王语气不辨喜怒，朗声说道：“众卿皆为我大明股肱之臣，当以天下社稷为重。众卿心系百姓，很是不必自责……鲛人一事梁相有心，当赏！”
安抚完朝臣，朝臣们回到各自的位置，洛书心里冷哼：一群老油条！
不多时，十来个内侍搬着两个被红布盖住的白玉大缸进来。梁宰相出列，神神秘秘的说道：“请陛下观赏鲛人！”
大太监康全福手持拂尘，上前挑开两尊白玉大缸上面覆盖的红布。长宁殿内众人一个个伸颈探头，神色好奇。
哗啦——
但见两尊如意兰草纹样的白玉大缸毫无动静。梁宰相抚着美须，上前轻扣缸身：“我大明真龙天子在此，还不出来！”
缸内倏地冒出一团气泡，伴随着活物游动的声响，吊足了众人胃口。
哗啦一声，两名鲛人破水而出。发如泼墨，眼瞳翠玉一般，生机勃勃。耳朵的位置却是鱼鳍，脸颊两侧也带着几片细小的鳞片。
众人凝神细看，两名鲛人容貌雌雄莫辨，十分秀丽。月华一般的鲛绡下银色的鱼鳞熠熠生辉，赫然是一条鱼尾！
感受到周围人惊叹的目光，梁宰相不无得意的笑了笑，指着其中一个眉带小痣的鲛人笑道：“皇上请看，这名鲛人唤作绾绾，性情娇怯，歌声却是两人中最动听的。”
又指了指另一名鲛人：“他唤作澜沧，无论是古琴洞箫上手就会，十分擅长音律，性子也比绾绾坚毅。”
鲛人一族百岁成年，严格来说鲛人成年前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梁宰相虽然不知道这点，但单从两名鲛人的表现和眉目间的几分区别，就把他们划为一男一女。
洛书看着下首白玉缸里的斛斯绾绾和斛斯澜沧，淡淡一笑为爱离开族地，踏上人族大陆的鲛人，啧，真是天真！
对上梁宰相求夸奖的眼神，洛书满意一笑：“赏梁相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和田玉如意一对。鲛人放到珍兽园。”
梁宰相谢赏，对吴阁老的目光视而不见。
“陛下幼时去过南海吗？”忽的一道清灵的嗓音响起。众人寻声看去，赫然是正要送往珍兽园的鲛人。说话的是眉带小痣的绾绾。鲛人一心盯着洛书，对大太监康全福呵斥大胆的声音权当耳旁风。
“去过。”隔着十二冕旒，绾绾看不清帝皇的表情，却因为两个字乐弯了眉眼。她生的精致秀逸，笑起来更是美貌脱俗。让一些人看直了眼。
“不止朕去过，先皇的弟兄和子嗣都去过。”洛书看着斛斯绾绾笑意妍妍的脸，意味不明的抛出这句话。
没等斛斯绾绾再问什么，抬着白玉缸的内侍一溜烟出了长宁宫。宴饮继续，又是一派君臣和乐的盛景。
洛书这具身体弑父杀兄上位，亲爹都杀了，皇叔杀起来更加不会手软。杀到最后，仅剩几个远嫁在外的公主和两名亲王。
一者河间王垂垂老矣，向来跪的极快。一者贤王和原身一般岁数，风华正茂，但是是原身生母养大的，原身念及旧情留了下来。
原身是皇后嫡子，正统嫡出，身份尊贵。老皇帝偏偏有个心爱的贵妃表妹，爱屋及乌，一直致力于让贵妃表妹的孩子坐上皇位。
时常要把原身拉出来踩一踩，给表妹生的儿子做脸。屡次三番在朝堂之上下原身身为太子的脸，老皇帝畏惧皇后家世，只能用一些恶心人的手段来逼迫原身。
原身才华人品非常出众，按理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偏偏老皇帝这个九五之尊亲自下场，学些后宫妇人手段。把皇后娘家——承恩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原身内定的太子妃，亲自送到了他心爱的贵妃表妹的皇子床上。
不同于老皇帝处处掣肘原身，一个侧妃都不赏赐。贵妃表妹生的二皇子比原身小两岁，正妃侧妃名额都满了，全是勋贵人家的女孩儿。老皇帝本着恶心人的原则，要受辱的承恩侯府嫡出大小姐给二皇子做妾！
承恩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不堪受辱，当场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