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谈判
“各位家长，我有个想法想和大家探讨一下。”
托儿所内挤满了人，家长抱着哭闹的孩子，面带忧虑。互相之间交流着彼此的猜测，表达着对未来的不安。季若绯看着骚乱的人群，只能用喇叭增大自己的音量。人群听到季若绯的喊话，逐渐降低了声量，看着站在凳子上的少妇，等待她的高见。
“家长们镇定一点，请听我说，我知道你们很惊慌，我也一样，我也有孩子，我也担心他的安危。我们现在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发生，我们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但就算是为了怀中的孩子也请你们镇定下来，灾难已经开始，任何抱怨和怀疑改变不了现实，而刚才陆贤渠家长的经历证明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季若绯讲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朱黎，见到他对自己点了一下头后，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自己的演讲。之前她看见两兄弟帮陆贤渠埋葬尸骨，给他们递了瓶水。趁着这时候朱黎和她谈了一个计划，一个团结家长，抱团取暖的计划。考虑到手无寸铁的孩子们，她同意了。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我们也要保证我们能活下去。我们的仓库还有食物，但坐吃山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想办法保证食品的供应，寻找救援……”
“季老师，外面那么多怪物我们怎么可能找到食物！”
一个穿着格子服的男子打断了季若绯的演讲，提出质疑。季若绯认出他是刘澜沧的家长刘百尺，职业是程序员。
“这个小区里有超市……”
蒋无遗适时的提出意见，他记得自己还去那个超市买过烟。
“现在是困难时期，他们应当和我们分享……”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季若绯记得他叫魏臣，是个公务员。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和他们谈判呢？”
蒋无遗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很少有人会在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还无私奉献。去谈判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意思很简单，找个人去谈，然后回来说商店的人打人，至于谁被打，当然是谁去谈，谁挨打。至于是谁打的，重要吗？只要师出有名，这些家长不介意跟着零元购。
“我们或许可以去买……”
刘百尺提出了一个不那么暴力的意见。魏臣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很怀疑这货怎么活到现在的。但和平时代，不就是傻子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且不谈都发生这种灾变了，钱还有没有购买力，就算商店的人真的蠢到卖，现在有人愿意掏钱吗？”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没有人可以确定这场灾变是一时的还是一世的。商店现在是奇货可居，所有的东西现在来说都是绝版物资，价格肯定上涨，没有人想成为冤大头。能白嫖的，谁想付钱呢？至于法律的问题，就算灾变是一时的，只要不死人，法不责众，他们也不会有事，但法律会打典型，而去谈判的那位一定是典型。
“那可说不准，也许商店里的是聪明人，他们或许愿意便宜卖点食物给我们，让我们保他们平安呢？我可以去谈。”
朱黎适时站了出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实当刘百尺打断季若绯谈话，而季若绯没有立刻接上，将节奏拉回自己手中的时候朱黎就知道要遭，果然讨论的话语权被其他人拿走了。不过没关系，虽然方向偏离了，但他还有机会。虽然去谈判很大概率谈崩，但一旦谈成，他在这里的地位就会直线飙升，而他赌的起。
魏臣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朱黎，心中思绪不断。他不是看不到谈判成功的好处，但他是成年人了，年纪摆在那里，他必须考虑自己可能面临的风险，他没有试错成本，赌不起。
“既然如此，就看这位朋友的了。”
经过仔细考量，魏臣决定放弃，他有许多方法提升自己的地位，没必要赌这一次。朱黎看目的达成，便拉着朱武治离开了托儿所。
“我去，哥，那什么超市真的还有食物吗？不应该早被抢完了吗？”
“超市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始终是少数，仓库里的东西才是大头。而且灾变才开始，文明的影响还在，除了天生的罪犯，没有人会第一时间开始打家劫舍。”
“那我看很多末世小说，灾变开始就有人打家劫舍了啊。”
“那是因为剧情需要，而且那些灾变是在现实背景下的，人们可以很快确定灾变发生了。但我们不同，那个圈阻止了我们直观的感受灾变的降临，说实话，哪怕是我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现实。就算刚刚有人死在了我面前。”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啊，我的傻弟弟。如果我不做好准备，你怎么去找爸妈呢？”
“说到那个圈，我怎么感觉小了好多？”
朱黎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们之前埋陆贤渠的时候并没有把他身上的绳子带回去，那根绳子理论上应该还在陆贤渠死的地方。但现在，他看到一只甲虫爬到了那根绳子的前端。
朱武治闻言，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对比了之前拍的照片，确实近了。但不多，差不多半个脚掌，十几厘米。
“该死，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朱黎看着照片眉头紧蹙，他接过手机，迅速的拍了几张照片。这件事他有利有弊，好处是他可以借此恐吓商店老板，有更大的可能和商店老板谈成交易，坏处是从陆贤渠去世到他被推举出来谈判最多不过两小时，以现在的速度，最多三天那个圈就会逼近小区的楼房，最多一个月就会完全消失。
“张老板，你好啊。”
朱黎来到便利店，笑呵呵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张世昌。张世昌看着笑呵呵的朱黎也笑呵呵的回应道。
“朱总，你也好啊。”
“哎，好什么好，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以后得多仰仗您啊。”
“好说好说，你看我这里有一袋面条，你先拿回去吃，不够了再来。”
“这白拿怎么好意思呢，况且这一袋面条可不够分。”
张世昌听到这话，眼中一抹晦暗的光闪过，不动声色的挪到了自制的矛边上。
“小朱，你这就贪心了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诶，张老板你这就见外了，而且我也不是给我自己要的，那边不是有个托儿所嘛，储备的不够。”
见张世昌面色不善，朱黎连忙解释道。其实在很多时候，人们并不在意自己吃点亏，只要你有理由，哪怕是你腿站酸了，你都可以找到给你让座的人，而不幸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以公共场合表现自己软弱为耻。而在这里，这句话足以让张世昌面色转好，种下好感的种子，为接下来的谈判增加筹码。
“那我的就够了？！”
张世昌面色严肃的厉声问道。
“张老板，我是来谈合作的。你看，那边虽然人多，百十来号人，但四多十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家长，只要摆在明面上，他们不会当着孩子面做的太过分。”
“我又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看到张世昌面露不屑，朱黎适时掏出手机，指着那表明圈在缩小的几张照片。
“张老板，刚才那个出去的男人什么情况你应该看到了吧。不幸的是我们发现那个圈在缩小，照这个速度，三天就会缩到这里来。你觉得你三天能搬完所有货物吗？而如果你放弃货物逃了，我们依然可以拿到这批货物。所以不如现在就和我们合作。”
“那我为什么不和三四十个青壮合作而和你们合作呢？”
看着质询自己的张世昌，朱黎知道稳了。首因效应果然是个好东西，他让张世昌先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是喂不饱的豺狼，而后表明自己是为了孩子，扯了面大旗。这样张世昌就会因为错怪自己，然后自行脑补自己是个好人，这样合作的基础就有了。重要的是，在灾变前，他和张世昌的交流仅限于拿外卖，买东西，在灾变前他没有给张世昌留下什么坏印象，当然也没什么好印象。下面，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基本稳了。
“张老板，你要明白，你和别人合作，他们基本上都是成年人，光棍一条，至少有自己的小圈子。你和他们合作，当你将货物交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你就对他们没有约束了，他们对你有什么不满，你就危险了。但我们不同，基本上都是家长，孩子就是他们的软肋，就算你交出了食物，你还可以拿孩子约束他们，至少自保无虞。而且无论未来咋样，你都是这群孩子的救命恩人。”
张世昌听着朱黎的话，点了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但我必需掌管食物的管理权。而且货物不能搬走。”
朱黎听闻此言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当然，不过我希望您能推举我做联络人。”
“你还不是他们的领导人？”
张世昌看着朱黎，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现在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
朱黎见张世昌抽动的嘴角，连忙解释道。而张世昌看着他，默默地的走到了商店里，拿出纸和笔，将二人达成的约定写到了上面。
“留点证据，白纸黑字写好吧。”
朱黎感激的看了眼张世昌，知道他这是在卖自己人情，有了这张纸条，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他更有把握成为托儿所的领导人。迅速的签好名字，一式两份，一人一份。朱黎见达到目的便在道别后拉着朱武治快速的回到了托儿所。
刚进托儿所，朱黎就看到两间房间全都铺满了胶垫，从那卡通涂鸦来看，应该是活动室保护儿童不被磕着碰着的胶垫。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了二十多床被子，看来晚上睡觉是不用发愁了。虽然托儿所里有一半的孩子是小区里的，但仍然有附近小区的孩子在。而他们的家长由于小区外的灾变和孩子，不能离开。
“怎么样，谈妥了吗？”
见到朱黎回来，季若绯赶快迎了上来。
“谈妥了，这些被子是？”
“哦，这是魏大哥动员住在小区里的家长，让他们想办法借来的。”
看着这些被子，朱黎心中计较了一下，自己的贡献在于找到了食物，但事实上他们的食物不是十分短缺。托儿所一直和附近的面馆有合作，也借了自己的仓库给面馆储存粮食。事实上是不缺粮的。只不过防止坐吃山空，以防万一而已。但被子确实是外来家长的麻烦，毕竟托儿所又不是学校，私人办理的自然就能省得省，这里的被子盖个小孩还行，给大人，就只能盖个肚子。事实上这个托儿所还是比较良心的，两个一层门面，完整的娱乐活动设施，两个老师，以及良好的保护措施。大部分托儿所只是家长上班管不了孩子时找的私人机构，一个一百平方米的房子，铺上胶垫，弄点积木，找个接受底薪的看护就齐活开业了。
总得来说，他做的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但好处有限，而魏臣做的事虽然只对部分人有好处，但足以这些人心存感激。
看着那张纸条，朱黎还是信心十足的，当人们还心存侥幸的时候，食物够吃就行。但当实实在在的威胁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食物再多也不够，这是生物本能。当午饭时间开始时，住在这个小区的家长都来到托儿所里等待分粮，至于他们家里有没有余粮，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而外来的人员，则用着朱黎从超市带回来的大锅，用从各家各户搜集到的废料烧大锅饭。
朱黎看着排好队的家长，乘着人都在的机会开始表演。
“各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已经和商店的张老板谈好条件，他愿意加入我们，为我们提供免费的物资。”
看着虽然开心，但并没有多大的兴奋的人群，朱黎立刻抛出了杀手锏。
“坏消息是，我们发现怪物已经可以逐渐逼近小区，我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危机已经发生，我们在救援来临前必须自救。我将以托儿所为基地成立自救小组。有人要加入的话，明天之前来找我。”
这个消息属实劲爆，由于小区外面那层看不到的圈不是一个标准的圆形，边界也弯弯绕绕的，红蚁潮过后也没有多少动物在边界徘徊所以除了他们弟兄俩没人发现异常。人们将信将疑，在闹哄哄的氛围中将饭塞进了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