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而为人
这三日三夜，他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身体不曾挪动丝毫。
也好在他修炼了冰魄诀，且已到了最后即将破关成为修士的程度。
丹田内气旋的运转，能为其身体带来足够能量。
这三日间。
吕师来过，给阿公坟墓上了三炷香，拍了拍石羽肩膀。
铁叔也来过，带了好几坛刀烧酒过来，他将酒水洒在阿公墓前，陪着石羽无声地饮酒。
蓝未央与其父亲也来过。
蓝父离开时，对石羽道：“其实提亲那天，我便已看出你阿公处于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时刻。”
“若是早几年，我还能有办法替你阿公再续上几年命元。可提亲那时已太晚，其精气命元已耗尽，无力再回天。”
石羽又何尝不知那天阿公处于回光返照状态，他也隐有预感，所以才会随着阿公去蓝府提亲，才会为阿公守夜。
可阿公的身体，自从他爹娘失踪后，便已每况愈下。
自那次染了重风寒，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也知陈阿公善意的谎言，他也为治愈阿公东奔西走，求购珍稀药材。
可命元已损，也许只有传说中的仙，才能治愈那时的阿公。
但仙何处寻？
蓝父离开时的那一段话，加上蓝未央赠予的冰魄诀。
已让石羽肯定，蓝父定也是一位有所成的修士。
守墓三日后，石羽走出后山。
这三日间，他与阿公说了好多话，种种情绪皆对着坟冢流露而出。
这一刻出了后山，万般思绪尽藏于心中，千般情感尽掩于眸内。
他脸色恢复平静，外人不可知其所思所想，眸深如幽潭。
石羽步伐缓慢，踱步而行。
其丹田内的那股苍灰色气流正凝结成轮，缓缓凝成一道苍灰色石轮。
石羽身后也浮现出一道巨大的石轮虚影，此轮透出一股苍茫之感，又似蕴含仙家之灵韵。
种种气象，最后皆返璞归真，化繁为简，尽数归于这道平凡石轮。
这道苍灰色石轮虚影静静悬于石羽身后，似平平无奇，却又灵韵缥缈，不可揣度。
也让石羽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时而深邃如处高天，时而平凡如卧大地。
“这就是凡尘炼心嘛？铁叔，这凡尘一炼，将我的心炼得好痛好痛！”
他知道，这道石轮的出现，是因他完成了那三炼之法的最后一炼。
心炼这一关，石羽不确定是否只有至极至悲后的大彻大悟，才能完成这心炼。
也许还有其它的感悟也可完成心炼。
可他却是经过了这最悲痛之炼，才三炼圆满。
三炼圆满后，石轮成形。
也就在石轮成形，虚影浮现之际。
石羽丹田内，那茁壮的气旋猛地一转，丹田再次被开辟。
本就十分茁壮的气旋再次增大。
与此同时，石羽只觉脑海一阵轻盈，一股灵识诞生。
他闭上双眼，用此灵识探查全身，最后探入腹下丹田内。
只见一道纯净的、毫无杂质的气旋呈现在丹田空间中。
石羽感到不可思议，他不曾想到自身真的凝成了纯净、无杂质的气旋。
因冰魄诀有记载，绝大部分修士凝成的气旋皆有浑浊之处。
纯净无暇的气旋为完美气旋，打下的根基也为完美根基，此种气旋少之又少。
气旋呈漏斗状，上宽下窄。
气旋最下方。
有着一道苍灰色石轮，一块白色冰晶，一朵紫红色焰火。
此三物围绕着气旋，缓缓旋转。
再看丹田空间，苍茫混沌尽数被开辟出来，一览无余。
第三次开辟丹田结束，无惊无险。
石羽终于完成破关，成功破关后。
外界天地间灵气骤然涌动，朝石羽丹田气旋中涌去。
石羽的修为暴涨。
凝气一层，凝气一层巅峰，凝气二层，凝气二层巅峰。
灵气存于气旋，充塞满气旋近三成空间。
随着完美气旋转动，其内灵气也在被提纯着，灵气中的杂质化为浑浊之气，从石羽耳鼻七窍溢出。
这便是完美气旋的好处，修出的灵气为纯净灵气。
越完美的气旋，修炼出的灵气越纯净、越高等。
反之，则修出的灵气越浑浊，越低等。
两者可爆发出的威能，自也是有着颇大差距。
眼看自身修为便要突破至凝气三层，石羽强行压制住突破之势。
他知这是自己破关前的根基过于深厚。
此刻突破，才如洪水决堤般，难遮难挡。
但冰魄诀有言，修炼得一步一个脚印，不可一蹴而就。
自身刚踏入修行之门，对境界领悟不够深刻。
破至凝气二层巅峰已足够，当打磨好现阶段修为，再做突破。
石羽修为停在凝气二层巅峰，拥有修为后，他细细领悟此中玄妙境界。
刚生成的灵识散出身体之外。
灵识探到约莫五丈开外，便无以为继。
用灵识查看这个世界的感受，石羽只觉神妙非凡。
空中飞过的蚊虫，可见其翅膀扇动频率。
泥土中爬行的蚂蚁与蠕虫，可见其行动轨迹。
以此种奇特视角观看景与物，比之肉眼，清晰不知多少。
片刻后，石羽只觉识海一疼，灵识快速回收，缩回识海中。
他知这是自己初次掌握灵识，用力过猛，日后还需得多加练习灵识的运用。
石羽却不知，普通凝气二层修士，灵识散出距离，也就三丈左右。
他却能散出五丈，已堪比凝气三层修士。
回家途中，石羽指间不断冒出缕缕纯白色雾气，那是最为纯净的灵气。
他又将银色飞剑取出，以灵识操控其飞行。
初始几次，飞剑飞不出丈许，便掉落在地，飞行轨迹也是歪歪扭扭。
到得数十次后，飞剑便可飞出三丈之距。
轨迹也不再那般不堪，飞出距离已持平当初黑袍人的御剑距离，只是灵活度上较之黑袍人，还有所欠缺。
“再多练习一段时日，御剑当能飞出五丈之距！”
若黑袍人地下有知，听得此言，当再次喷血。
想他练习御剑之术数年之久，也才堪堪入门。
没曾想石羽此子，短短时间，进速已斐然。
这便是天赋之差，人与人之间的天生差距。
回到家中，没了阿公的存在，整间屋子冷清了许多。
家还是这个家，但已没了每日回家时的那种温馨感受。
有亲人在的家，那才是家。
石羽去到阿公房中。
不多时，便寻到阿公所说的传家玉牌与那黄纸信封。
传家玉牌为白玉材质，入手有些温凉。
玉牌上雕刻着一些繁杂深奥图案。
石羽也看不出这些图案代表何意，也不知这石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玉牌，具有什么象征和寓意。
他将玉牌放入怀中，取出黄纸信封中的信笺，细细研读起来。
“小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阿公已不在了。”
看到开篇这句，石羽便是心中一痛。
“你父母失踪之事，阿公全都记在了此封信中。”
“八年前，你父母失踪于冯氏矿场。当年那座矿场完全归属于冯家，赵财主为矿场总管事。”
“我们石氏这脉有一秘辛，石氏族人中偶尔会出现具有寻石能力者。”
“此种能力可感应到附近的稀有矿石。越高等、越稀有的矿石，便越容易被感应到，你阿爹便是具有此种能力的寻石者。”
“还有你阿娘，在生下你后，也拥有了寻石能力。”
“这事偶然间被冯镇长得知，他便以重金请之，让你爹娘去他矿场做工，以期寻到稀有之矿。”
读到此处，石羽心中暗道：“此事果然与冯镇长有关！”
“为给你治病，那时家中正缺钱财，你阿爹阿娘自是不曾拒绝冯镇长之请。”
石羽心中自责，爹娘和阿公，为他所做所付出的，非言语可述。
“出事前一日，你爹娘有与我提起过，说他们在矿场中寻到了一种特殊矿石。”
“因他们以前曾与修士有过接触，知晓那特殊矿石为灵石，他们在矿场中寻到了一条灵石矿。”
得知此条信息，石羽瞳孔略微收缩。
在八年前，阿爹阿娘便已为冯镇长寻到了灵石矿。
而直到最近一段时间，青石镇有灵石矿的消息才传遍四方。
此消息是人为刻意散出，还是被人泄露。
内中隐情，不得不让人深究啊！
“我虽只是普通凡人，却也知晓事关重大，不敢乱言，心中也隐隐担忧。”
“但这担忧还未持续多久，第二日你父母便失踪于矿场。我去矿场寻他们，被赵财主与冯家护卫拦住。”
“我去冯府，想要讨个说法，结果只换来一顿毒打。”
“我不敢与他们拼命，甚至不敢再去过问此事一句。”
“阿公还得将你抚养长大，阿公这条老命不值钱。但那时你年幼，若没了人照顾，阿公死难瞑目。”
石羽胸中怒意难平。
“冯玉全，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无论在这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石羽都不会放过你。”
“小羽，阿公知此事是你心结，所以才留下这封书信。”
“但阿公希望你不要去涉入此事，阿公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仅此就好！”
“书短意长，阿公留！”
石羽看着信笺，看着阿公所留字迹，静默良久。
许久后，他才将信笺放入黄纸信封中，将信封好生保存。
他满嘴苦涩：“阿公，我如何能揭过此事，如何能无视它的发生。”
“阿公、阿爹和阿娘，皆爱护于我，但同样，我也深爱着你们啊！”
“生而为人，有些事若不去做，便不配为人！”
青石镇如今的局势已混乱至极，众多修士齐聚于此，甚至有凝气中期修士来搅风搅雨。
在这般形势下，远离青石镇，方为明哲保身之道。
但石羽已下定决心，不了却恩仇，不查清真相，誓不罢休。
哪怕因此被卷入危险棋局，一个不慎，身殒当场，他也甘之愿之。
他也知眼下青石镇时局微妙，各方互相制衡掣肘。
自己不可莽撞行事，需周密计划，徐徐图之。
沉思许久，一个大致计划便在脑海成形。
石羽有了目标，不再拖沓，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闯入漩涡。
而是在石屋院落中习练起了刀法，拳法。
铁叔赠予他的那柄大刀，在与黑袍人交手时被损坏，后又被铁叔修复好。
早在数月前，石羽完成了第二炼，其鬼斧神工运力法也修行至第九层，九刀可尽数施展而出，九拳也可尽数打出。
在突破到凝气二层，成为一名修士后。
石羽再次施展鬼斧神工运力法，此次施展，与以往不同。
以往不曾破关，丹田气海灵气无法引导至身体各处。
那时他是依靠体内气血，搬运气力，以鬼斧神工运力法，去出刀或挥拳。
今日，他尝试着调动丹田灵气，遍布体内经脉，替换气血运力的方式。
以灵气代替气血，催动鬼斧神工运力法，去出刀或挥拳。
可尝试十数次，乃至数十次后。
皆是失败，无一次成功。
根本展现不出九刀法的那种势与力。
展现不出其刚猛如雷罚，霸道如天威的煌煌大气。
反而一刀劈出去，颇有些软绵无力之感，只有附着于刀身的灵气可释放出威能。
但这还不如直接调动丹田灵气，于掌心汇聚，一掌拍出。
施展的刀法反而成了鸡肋，这还能称为刀法嘛？
铁叔所传的九击精髓，以灵气催动，无法发挥出威力。
这让石羽甚是失落，也困惑不解。
难道那九击之法，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凡间武法。
所以用修士手段施展，才毫无效果。
但当日以下伐上，以凡人之身逆战凝气之修，那刀法已伤到黑袍人，有这般恐怖的凡间刀法嘛？
石羽在成为凝气二层修士后，已知道当时的自己与黑袍人的差距有多大，那不可以道理计。
那日还仅是七刀，现在他已能将九刀尽数施展而出。
他估摸着九刀合一后，对凝气中期修士亦能造成威胁。
可惜。
若能以灵气催动，那威能又该是何等强悍！
石羽也不再去纠结，尝试多次无果，他也不再去尝试。
在与敌交手时，也不会去尝试以灵气催动九刀，这会让自身露出极大破绽。
以气血之力施展九刀合一便可。
刀法，拳法，灵识御剑，灵气运用，一番练习后。
石羽终于尝试着去修炼那冰锥术。
冰锥术口诀精要，他早已熟记于心中。
今日要做的，便是将此下品灵术完整施展出来。
一次，两次十数次，皆无法凝气成冰锥。
调动丹田气旋中的灵气，施展灵术手诀皆没有问题。
甚至因为他修炼的是冰魄诀，吸收入气海的灵气带有部分冰属性。
以此种灵气凝结冰锥，比之当日黑袍人凝成的冰锥，体积要大上一倍。
冰锥之寒亦远胜当日黑袍人所凝冰锥。
他修炼的功法更适合施展冰系灵术。
但总是在冰锥最后成形时刻，骤然崩碎，化为一地碎冰。
石羽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一遍遍施展，一遍遍练习。
直到全身灵气干涸，恢复数个时辰后，灵气再次充塞气旋近三成。
修为的突破就是不断破开气旋障。
如一个瓶中，结满寒冰，需得不断融化寒冰，才能有可用空间。
有了空间后，吸收灵气便很快。
耗光了灵气，恢复一段时间，灵气便自然充满空间。
待气旋内灵气恢复巅峰，石羽再次尝试施展冰锥术。